第六章 得救

第六章 得救

青煙順著樓梯上了二樓,利爪之形愈加清晰。突然,它衝破寢間的門,直直襲向一名正在擦桌子的粉衣女子。只見那女子像是受了強烈一擊,身子直直往後退,最後扶了床柱才堪堪穩住。

暈,天旋地轉的暈。

此時的施央,只有這一個感受。方才,她正在擦桌子,只聽「砰」的一聲響,一道強勁的風突然刮過來,像是要把她靈魂擊出。

暈眩中,她睜眼,努力看向門外,只見一位身穿黑紫長袍的道士踱步走來,他手持拂塵,黑髮白眉,目光如炬,令人望而生畏。

不一會兒,林修英在她面前停下,他眼神犀利,像是要把她看穿。「那惡靈,就附在她身上。」

聞言,老太局和林素瓔均大驚,不過,林素瓔心裡更多的是竊喜。她本來就想著把施央趕出去,此時正是良機。於是,她趕緊道:「我早就覺得這丫頭行為詭異,原來是被惡靈附身了,道長,你一定要制服她,可不能心慈手軟。」

施央大概知道發生了何事,她勉強抬頭,視線掃過林修英嚴肅的眉目和林素瓔冷笑的嘴角,最後望向老太君道:「奴婢為韓府盡心儘力,怎會是惡靈?老太君,您可不能聽信他人的胡謅啊。」

施央確實為韓府做了不少事,思此,老太君動搖不已。這時,林素瓔耐不住了,火上添油道:「祖母,您可不能被她迷惑了,說不定,師師得病和相公遇刺都是因為她在暗中作祟呢。」

「老太君,此惡靈需儘快驅除,否則日後必有大患。」

林修英的這番話讓老太君做了決定,隨即便對他道:「還請道長驅散惡靈,保我韓府平安。」

「貧道今日便將她帶回道觀,待除去她身上的惡靈,自會送回貴府。」

「有勞了。」

接著,便有道士上前押著施央離去,林素瓔看著她的背影,心想:我還沒來得及對付你,你自己倒是引禍上身了,也罷,省的我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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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朦朧,萬物簌靜,偶有凄涼的鳥叫聲劃破長空,詭秘異常。

城東郊外,青修道觀。

紅色的磚瓦,低矮的屋檐,斑駁的牆頭,月色下的道館比白日里更加清冷。月光照進一扇高懸的窗,在冰冷的地面留下一道光影,施央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地看著月光,眸子雖藏在黑暗裡卻閃爍異常。

這樣的月光,她已經看了兩夜了。

兩天前,她被林修英帶回道觀關起來,他不給她食物,只給她喝符水,說是要驅散她身上的陰氣,對此,她一笑了之。重生后,她連死都不怕了,又豈會怕他?只是,她遺憾沒能完成自己的復仇。

林修英,當她還是林知霜時便聽過這個名字,不過,那時只知他通神靈,經常有人請他作法事,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來對付自己,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她突然在想,自己最終的下場會是什麼?苟延殘喘還是魂飛魄散?似乎不管是哪種她都能平靜接受。

「吱——」

突然,一個噪音打破沉寂,有人推門而入,步履沉悶。

她依舊保持抬頭看月光的姿勢,一動不動,她能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卻毫不在意。

「你還真是鎮定。」

黑暗中,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嘲意。

「要不然我該如何?哭喊?還是打鬧?這樣你就會放我出去嗎?」她神情淡漠,嘴邊噙著諷笑。

林修英在她身前站定,月光灑滿他的背,他的臉埋在黑暗中,神情莫測。

「難道,你就沒什麼想問貧道的嗎?」

她沉默不語,半響,他又道:「你身上的怨念太深,終究會毀了你。何不及早收手,去你該去的地方?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她突然覺得他很可笑,既然之前毫不留情地把自己關起來,現在又為何對自己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於是,她不屑道:「就憑你還感化不了我。」

他似是嘆了一口氣,而後語氣變嚴厲:「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就別怪貧道心狠。」

她背靠牆,把頭埋在雙膝之間,平靜不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接著,林修英拂袖離去,周遭瞬間恢復安靜。

夜,越來越深,月光,越來越清明。

「看緊她,明日辰時把她帶去鎖魂殿,不得有任何閃失。」

從黑屋出來后,林修英吩咐守門人道。月光迎面灑來,照進他黝黑的眸子,沒有一點溫度。

「是。」

守門人恭敬地應答,心裡卻惋惜不已:看來道長要對她動真格了,以她那嬌弱的身子肯定扛不住。真是可惜了,她還那麼年輕貌美。

不遠處,桑樹上,一個頎長的身影完美地藏在黑暗中,一雙鷹眼銳利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很快,林修英便走開了,守門人繼續站崗。

風,突然從很遠的地方刮來,夾雜著些許血腥味。守門人敏銳地感覺到有殺氣,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拔劍便悄無聲息地倒地,緊接著,門開了,一個黑影迅速閃進去。

四周,依舊靜謐得可怕,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吱——」

依舊是開門聲,不過這次的,聽起來有些急切。

施央以為林修英又回來了,剛想嘲笑他幾句,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你還好嗎?」

當這個聲音傳入她的耳,她渾身的細胞好像一瞬間復甦了。就算是在黑暗中,就算看不清來人的臉,她也知道,是他,韓洛。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道:「一點也不好。」

明明是恨他的,可此刻,她竟想依賴他,就像在黑暗中看見了一束光,儘管知道會萬劫不復,但身不由己。

聽見她虛弱的聲音,他的心不由地一緊,竟有了心疼了感覺。前些日子,他忙於處理錢莊的事,幾日未歸,誰知一回來便聽說了她被當做惡靈抓走的事。於是,他馬上趕過來救人,也算是報答她之前的救命之恩。不過,他沒想到自己會心疼她,有些情緒好像不受控制了。

他上前,準確地在黑暗中捕捉到她的身影,然後牽起她的手,低吟道:「我帶你離開。」

恍惚間,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那日,皓月之下,他第一次牽起自己的手,眼裡流光溢彩,嘴邊笑容寵溺,她淪陷於他的溫柔,從手心傳來的炙熱溫度至今記憶猶新。只是,曾經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痛,她咬緊下嘴唇,一聲不吭地跟他出了黑屋,心裡情緒翻湧。

屋外,月光更亮了,他摟住她的腰越過牆頭,徹底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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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杏花深巷。

深夜已至,巷裡只有月光傾泄,偶有打更人敲鑼經過,劃破沉寂。

「咯吱咯吱——」

一輛馬車行駛在巷間,最後在一座四合院前停下。不一會兒,從車裡走出兩個人,男的高大偉岸,女的嬌俏玲瓏,看上去甚是相配。

車夫目送他們進門,不禁心想:又是哪個有錢家的少爺在外金屋藏嬌?那女的,還真是個美人。

兩人進了院門后,一個年輕丫鬟迎上來,恭敬道:「大少爺,一切都已收拾妥當。」

眼前的女子,施央是認識的,她叫采鳶,從小便跟在韓洛身邊,是他的貼身婢女,也是他的親信。她五官出眾,氣質冷艷,可惜的是,她的左側臉頰旁有道不深不淺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鬢,像是美玉有了裂痕,終究是不完美的。不過,她非但沒有用頭髮遮掩它,反而讓它完全暴露在外,大多數人見到她的第一眼是驚艷,第二眼卻是惋惜,美人殘顏,應是惋惜。除了韓洛,她幾乎很少與人說話,是個十足的冰山美人。

「恩。」韓洛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帶著施央進了屋。

不同於外面的嚴寒,屋裡甚是暖和,而且,這裡雖沒人住,倒也收拾得乾淨整齊,桌椅櫃檯,均是上等紅木,就連被褥床簾,也是上等錦緞。屋裡不知點了什麼熏香,沁人心脾,甚是好聞。

韓洛拿起一個暖爐塞到她手裡,道:「這裡地僻人少,你暫時住下,待過段時間,我再安排你去別處。」

「這裡已經很好了,奴婢多謝大少爺。」施央收下暖爐,微微欠身行了個禮。

屋裡燈火通明,韓洛這才仔細瞧了瞧她,她的面色憔悴了許多,嘴唇也不復以往紅潤,想必在道觀受了不少苦。於是,他眉頭微皺:「那道長的話你不必放心上,大抵是胡謅的,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

「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施央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眸子像被蒙上一層霧氣,清新靈動,卻又難以看透。

「你看上去不像。」

韓洛淺笑,她卻因為這句話忽的心跳加速,眼神不自然地飄向別處,空氣突然靜下來。

就在這時,采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少爺,冷涵來了。」

冷涵是韓洛的隨從,他此刻前來,定是有事。於是,韓洛急急忙忙便出去了,施央緊繃的心這才放鬆下來。

韓洛走後不久,采鳶便進門了,她手裡端著飯菜,香味溢滿整間屋,好幾天沒吃飯的施央瞬間感到了餓意。

「好香啊,這是你做的嗎?」施央在桌前坐下,眼裡放光。

采鳶並沒有回答,只是遞給她碗筷,然後一動不動地站在桌旁,冷若冰山。

「你別站著,坐下來和我一起吃吧。」

采鳶依舊沒有回答,施央知她不願與人親近,便也沒再說話,只是埋頭猛吃。這時,采鳶低眼瞥向她,眼底抹過一絲嘲諷的神情。

半響過後,施央放下碗筷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突然,采鳶冷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大少爺已經走了,他吩咐我在這照顧你,你早些歇息吧。」說完,她便端著碗筷出去了。

施央靠在背椅長長嘆了口氣,美眸緊閉。

今夜,還能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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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施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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