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夭折》(10)
患難之交
2006年10月18日,9∶30
「華爾,我是醫生,你在嗎?」敲門聲重新響起,「出來,華萊士!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從來不出這個窩的。勞煩你動動屁股起來開門,讓我進去。」
「等一會兒!你這老傻瓜就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
范丁斯打起精神,把耳朵貼在門上。
「你想幹什麼,醫生?我現在沒心情見朋友也沒時間會敵人,更何況我也不知道你現在是扮演什麼角色。」
「讓我進去,華爾。我給你帶來一些消息,我需要你幫忙。快點,你這個懶蛋……」
醫生,或者布雷特·馬蒂諾博士——正如他病理學和法醫學學位證書上寫的——對外行人視若無睹的東西很有一套。他是洛杉機大名鼎鼎的警察,該市近年刑事史上最殘酷的案件就是他解決的。蓋西謀殺案中,是他找到了證據將兇手送進監獄。自他成年後至現在,他的心腸冷硬無情。由於多次主持恐怖謀殺案的新聞發布會,許多人都認識他。他調查的另一起備受關注的案件是范丁斯的女人——蘇珊·查康之死。儘管他的許多當事人都表情冷淡反應麻木,但他還是能從他們死亡般的臉上捕捉到一切表情。從來沒有一種表情像此刻門開之後華萊士·范丁斯臉上所呈現的那樣糟糕。
「華萊士,至少死者不用看到自己死時的慘狀。」他想。
醫生和范丁斯不止是工作搭檔,他們曾經走得很近。蘇珊·查康在案發死亡之前與華萊士在一起的短暫時間裡,他對那女人就十分了解了。這份和死亡打交道的職業對他有一定的影響,他是那種仍然以讓世界更美好為目標的人,即使這意味著有時要清除一些敗類。
「你想怎麼樣?」范丁斯問。
「是的,什麼……?我可以進來嗎?」醫生問,「你正在這屋子裡等死。想想看,川伯死了,還有……」
「她也死了!」
「是的,華爾,她也死了,我們都知道她永遠地離開了,但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很快就能與她重聚了。」
醫生探頭進去,環顧房間。他看到地板上有一雙靴印,沾著濃濃的泥漿。
「哇,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出去了呢。昨天晚上你穿過墓地幹什麼去了?」
華萊士低下頭,看到鞋印,一下子全身血液冰涼。
「醫生,昨天他來這兒了!」
「誰來這兒了,華爾?你有一點嚇到我了,我輕易不會受驚的。」
「別介意!你敲門時我正好在做噩夢。我夢到自己就要被殺死了,正好你扮演了蝙蝠俠之類的人物把我救了。」
醫生將一份文件遞給范丁斯。
「華萊士,我知道這件事有一段時間了,但我認為你還沒有準備好面對它。」醫生脫下外套丟到床上。范丁斯拿起文件,一邊瀏覽一邊大聲朗讀。
「美國訴理查德·川伯。」和他壁櫥里那個黑盒子中的文件一樣,上面寫著:「本文件指控理查德·川伯謀殺蘇珊·查康,發生在伊利諾斯州芝加哥市庫克區,坎貝爾大道814號。一個收養的孩子。處置:密封。倖存者:華萊士。地址:同上。」醫生專註地盯著范丁斯,想找到最細微的恐懼表情。但是范丁斯並沒有這類的反應,他很驚訝。
「別擔心,醫生;我了解得比你以為的要多。我可能喝醉了,但我熟悉這些把戲,有了它們就足以讓我在這個人間地獄里存活下來了。我知道殺死她的真兇還逍遙法外。我會把那個人找出來的。我現在甚至能對你有點小幫助。」
醫生面容憂慮地看著范丁斯。
「你是如何知道的……什麼時候?」
「如果我說是一個穿著黑泥靴、黑雨衣,戴墨鏡的人告訴我的,你相信嗎?」
「什麼?」
「我認為並非如此。」
「這些泥腳印就是他的嗎?」
「誰知道呢,醫生。告訴我,第二個是什麼意思?」
「第二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們在倉庫發現她的那天,她在呼喊她的孩子。然後有人告訴我們,她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都死了。現在事情清楚了,雙胞胎之一其實是被人領養了,那另外一個在哪裡呢?」
「華爾,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不過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畢竟我處理的是死者的事,而不是生者。」
「好吧。他現在的名字是……?」華萊士問。
「誰的名字?」
「別裝傻,醫生!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醫生低下頭。他已知曉一切,但不能將這些秘密透露給任何人。
「讓我猜猜,是傑弗里·費爾?」范丁斯問。
醫生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醫生,如果我知道我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那我就又能做警察了。」
「好吧,華爾,他被一個條件不錯的家庭領養了,現在已長大,在芝加哥大學刑事司法院就讀,其實,今天我就要去那裡做一個關於法庭調查的講座。」
「復仇挺殘酷的,對吧,醫生?」
「是的,毫無疑問。」
「你相信調查工具嗎?」
「相信,無論在電視上還是政治領域。華爾,我需要你幫忙。剛才我出去弄了些非油炸的早餐,碰到一個醜陋的傢伙,我就沒胃口了。」
「人什麼時候不醜陋呢,醫生?當他們不再醜陋時你就應該擔心了。」
「你願意離開這個監牢般的地方,加入我嗎?」
醫生對這一請求並不抱希望,但他還是想拯救他的老搭檔。
「為什麼不呢,醫生!我突然也有胃口了。」
醫生對他的回答驚訝萬分,以致離開這間房的時候把外套忘了。
「等一下華萊士,我的外套還在你床上。」
華萊士說:「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拿來。」
華萊士去拿外套,很快就回來了:「給你,老朋友。」
「你會好轉的,華爾。等著瞧吧,這樣對你有好處。」
醫生低著頭,穿上外套,看著地上的泥腳印沿著樓梯台階一路向下。華萊士·范丁斯把鑰匙放進左邊口袋裡。
「昨晚到你這兒來的人是個歪腳,所以我才一開始看成了靴印。」醫生皺了皺眉頭說。
「聽起來怪陰森的吧?我們還要不要去呢?」
「華爾,你很強,足以把事情弄清。」
「別試了,醫生。我很早以前就洗手不幹了,你回來的路上順便送我到法院吧。」
「華爾,從這些腳印來看,行走者似乎腳趾內彎,你說是不是這樣?」
「既然你提到了,你認為這有意義嗎?」
「華爾,你自己的腳印就和這有點相似。你是一名警察。每件事都有意義,你知道的。」醫生表情嚴肅。
「我從我棺材般的房子里走出來也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你這個老屠夫。你回來時讓我在市法院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