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黃泉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反正我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那個讓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由於我是陽魂過陰,所以我走在這周身開滿彼岸花的黃泉路上時的意識是十分清醒的。我踏在這熟悉的小路上,周身不時有一兩個喪失意識的亡魂走過。他們有的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壽衣,而有的也和我一樣穿著凡間尋常的衣物。
我背後有一個布包,包里裝著那柄四十八星銅錢劍以及裝著太歲血的木盒。我的口袋裡傳來的一陣陣暖意告訴我,金符也在發揮著效用。在我醒來的時候,地上還有一個布包,包裹里裝著一沓沓的冥幣全都是一億一張的,而且冥幣上面細墨分明地寫著一行小字,天地銀行地府分行。
我大概數了數口袋中的的冥幣,發現這口袋裡一摞摞的冥幣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億之巨。我將那裝錢的口袋往身上一背,心想這有錢不嫌多,哥們這也算是當了一回億萬富翁了吧。
由於我身上並沒有帶表,所以我並不清楚時間,但是從我走路的頻率上看,怎麼著也得有一個小時。漫長的黃泉路上安靜極了,這四周沒有人言語也沒有人吵鬧,都是在低頭默默地向前行走罷了。
繼續向前行,大概又走了三個小時后我終於看到了那個充滿神秘色彩的「黃泉賓館」。破敗的木門上依舊掛著那塊飽經滄桑的牌匾,我想那元稹是否還逗留在這裡,默默地等待著九轉輪迴的韋叢。
我推開木門便看到了依靠在櫃檯上面那熟悉的身影,他聽到有人到訪也沒有睜眼,只是從櫃檯邊推出了一塊木牌。
「生人硃砂,逝者黑墨。」
在我影響中,這位大詩人從來都沒有清醒過,無論我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看他,他都是在櫃檯旁打瞌睡。
我抓起櫃檯上的木牌,輕輕地乾咳了一聲,笑道「怎麼,老友相見就這麼陌生嗎?」
他抬起頭,睜開眼看了看我,然後自顧自地伸著懶腰。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才把你送走嘛。」
「嘿,我這不是怕你寂寞來看看你嘛。」
他「嘿嘿嘿」地笑了幾聲后,指著一旁的木凳笑道「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嘿嘿,您要是這麼說我還真有一事相問。」
「問吧。」
「嘿嘿,這幾天您這裡來過什麼陌生人沒有?」
「陌生人?你這孩子可真會說笑,這世間每天都有上千人死亡,那些人可都是陌生人。」
「不不不,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說……」
「你是想問一位姑娘對吧?」
「對對付……您見過?」
他搖了搖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要說姑娘我每天也要見著好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誰啊。」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想這老怪物感情是一問三不知啊,他既然不知道我此次過陰的目的,那他怎麼知道我是開口想問的問題。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老怪物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他冷不丁地說了這麼一句,不就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我知道您老神通廣大,您就別給我賣關子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啊。」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已經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只是礙於某種原因不能點明罷了,所以他越是這樣裝瘋賣傻,我越覺得事有蹊蹺。
「您就沒有想要說的嗎?」
他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地沖我笑道「我整天都在這裡打瞌睡,哪裡會知道豐都城裡的事呢。」
「豐都……您是說她已經到了豐都城?」
「誒?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啊。」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豐都城到底是什麼模樣,我真想去參觀參觀。」
「豐都嘛……一過奈何橋,二過望鄉台,三過三生石,四踏輪迴井。」
「那我是應該從哪裡開始我的旅程呢?」
「那自然是奈何橋了,正所謂『奈何道途正通路,陽世奉行明日德』,這奈何橋你可非去不可啊。」
我點了點頭,這老怪物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林巧兒現在已經踏過了鬼門關,到達了豐都城外的奈何橋。
我沖元稹拱了拱手,笑道「多謝前輩指點。」
元稹則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我,半晌他忽然沖我說道「你這孩子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吧,怎麼瘋瘋癲癲的。」
我搖了搖頭,笑道「我不瘋癲豈能顯勝他人之過,晚輩現在重任在身就不再討擾了,等有時間了我再來此探望前輩。」
元稹擺了擺手,說道「人生一度,草木一枯,輪迴無常,過眼雲煙。」
「前輩還有什麼指示嗎?」
元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便依靠著身前的櫃檯繼續打著瞌睡。他一邊用手指敲擊木台伴奏,一邊自顧自地唱道「不過奈何橋,只想不忘你,踏進黃泉路,就是常念君,拒飲孟婆湯,只求今生勿忘爾,停駐三生石,惟願來世續前緣。」
我退出黃泉客棧,閉上了木門后我便再次來到了那段沒有盡頭的黃泉路上。路旁的彼岸花盛開,其鮮紅的顏色便是世人痴、嗔、念、妄等繁雜心性的彙集。
相傳,這奈何橋旁的孟婆便是用這花瓣配合自己的頭髮才熬製成了那「一碗免恩仇」的孟婆湯。
我緊了緊自己的行裝,便踏著黃泉路上泥濘小路繼續前行。其實走到黃泉客棧的時候便可以依稀地看到那高聳入雲的石門,可是就算你能看到了那石門也距離它很遠。
我大概整整地走了有整整六個小時的時間才來到了那傳說中的鬼門關。
這座巨大的建築真的是如它的名字那般雄偉與恐怖,這巨大的石門極高而且極其豪華。這石門並不如我們在凡間所見到的那些規規矩矩的門檻,它的造型是一隻已經長開血盆大口的獅子。這石門便是這獅子的嘴,而它的身子則像是一團霧氣在不停地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