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葬

來到客廳，我看見陸天宇和村民們正在聊天。看到我倆出來了，陸天宇迎了上來。

「王大師，辛苦了。有什麼吩咐的嗎」

老王看了看四周「陸軍呢？關於老爺子還真有點事需要和你倆商量」

「我二哥剛才有點事出去了，說是一會回來。您看要不先和我說，需要什麼東西我先準備著……」陸天宇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陸軍從門外跑了進來。

「王大師，辛苦了。這窮鄉僻壤的也沒什麼好招待您的，就先將就在家中吃一口吧，等家父下葬后再宴請您」

老王招了招手，說「這倒無妨，關鍵是老爺子。這老爺子心愿未了，不能下葬啊。若是強行下葬，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有老王在就沒有我說話的份，所以我就在一旁靜靜的觀察著陸家兄弟。陸城一直給我留下的是熱情的形象，而陸天宇比較聽陸軍的話，只要陸軍在陸天宇一般不怎麼說話。

「王大師，那怎麼辦啊。這都停屍好幾天了，再不下葬也說不過去啊。王大師你給想想辦法啊」

老王點了點頭，說「辦法到是有一個，不過怕你們不樂意」

「什麼辦法，只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兄弟倆還是可以接受的」

老王看了一眼陸軍，說「以我估計陸老爺子是放心不下陸城。只有將陸城的骨灰撒一點在陸老爺子手邊，讓陸老爺子安心便可」

「這……」陸軍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兄弟二人面面相覷。

「老王，這事也不是小事，讓我和天宇商量一下再答覆你」

老王點了點頭，說「這是唯一能讓陸老爺子安心的辦法，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不這樣，陸老爺子就沒法安葬，只能火化」

陸軍看了一眼陸天宇，說「那好吧，王大師你和小剛先去吃飯把。我和天宇再商量商量」

不得不承認，這陸軍的演技真是太好了。如果沒有發現那塊黃綢，我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是那樣陰險的人。他絕對不會同意火化的，那樣他的做的一切都白費了。這重喪日的報應也不會落在陸天宇的頭上了。

吃了晚飯，陸家兄弟找到老王。和我想的一樣，陸家兄弟同意將陸城的骨灰撒在陸老爺子手邊。陸城口口聲聲的說是為了老爺子可以安葬，真他大爺的。

陸天宇把陸城的骨灰交給老王，老王將骨灰撒在陸老爺子的手邊。要說這世間的事情有些時候真的很難以常理來解釋。這陸城的骨灰剛撒到老爺子手邊，老爺子立著的手指就放下了。

「唉，陸老爺子一輩子受苦。也算是可以入土為安了」

我看了看錶，已經是7點了，再有一個小時就得下葬了。我閑的沒事，拿出《三清地藏篇》來翻閱。

喪葬篇：地貴平夷，土貴有支。支之所起。氣隨而始，支之所終，氣隨以鍾。觀支之法，隱隱隆隆，微妙玄通，吉在其中，經曰，地有吉氣，土隨而起，支有止氣，水隨而比，勢順形動。回復終始，法葬其中，永吉無凶，夫土欲細而堅。潤而不澤，裁肪切玉，備具五色.

這一小時過得很快，喪葬篇還沒有看完。我和老王來到前院，看到陸家兄弟正在聊著什麼。

「陸軍，時間差不多了，該出殯了。現在趕快找六個人來封棺，封棺后你們就可以進去了」

陸軍點了點頭，招呼了六個抬棺匠跟著老王。我看了看這幾個人，肩寬體胖，一身滾刀肉，絕對是專業的抬棺匠。

老王指揮著六位抬棺匠將壽材扣好，然後由四位師傅分別站在棺材四周，掏出棺材釘將四角封好。

這棺材釘也是有講究的，這種釘子兩頭都是尖的。而且釘釘子一定要一氣呵成，中間不可以有停頓。

四周封好后，由剩餘的師傅將棺材的周邊封好。這壽材上只允許有七顆釘，這七顆釘稱為「鎮釘」也稱「子孫釘」這樣能夠使後代子孫興旺發達。

等棺材封好后，老王呼喚陸家兄弟來到後院。

老王看了看錶，對陸軍說「現在已經8.20，是時候出殯了」

陸軍點了點頭，對六位抬棺匠說「各位八仙，今晚得多辛苦各位了」說著掏出六個紅包遞給六位八仙。

這抬棺不只是體力活，更是一門技術活。這抬棺如果沒有一定的技術，會被棺材活活的壓死。這裡的壓死並不是物理上的擠壓，而是壓制你的運氣。假如死者不滿意的話，晚上找你聊聊天也是有可能得。

六位抬棺師傅接過紅包，放入口袋，說「您放心吧，保證路上老爺子不受顛簸」

陸軍點了點頭，轉向老王「王大師，還有什麼吩咐嗎」

老王看了一眼四周，說「陸軍，你拿引魂番，讓陸天宇拿遺像。你走在對伍最前面，讓陸天宇走在你背後」

轉頭對八仙說「各位八仙，老爺子是重喪，所以這出殯只得晚上進行。可能路上視線不太好，請各位八仙一定要抬穩老爺子」

抬棺匠們應承了老王一聲，便開始準備了。

老王轉身對陸天宇說「送葬的隊伍有多少」

陸天宇回答「家裡沒什麼親戚，所以送殯對伍不大，就我們這幾人。對了，還有40個抬紙紮的鄉親們」

老王點了點頭，說「送葬對伍要盡量少，而且你在送葬過程中不可以說任何話。還有，陸軍你一定要提醒大家千萬不要哭」

陸軍點點頭，說「已經和大家說好了」

老王猛吸了一口煙，扔掉煙頭拿起銅鈴，喊到「上路了」

陸軍拿著引魂番走在最前面，陸天宇拿著陸老爺子的遺像走在後面。老王和八仙走在一起，不時的搖著手中的銅鈴。

我曾經問過老王，為什麼要搖鈴。老王說，晚上畢竟不是生人活動的時間，重喪送葬時是不能哭喪的。整個過程是很安靜的，難免會有不幹凈的東西擋住去路。這搖鈴就是為了提醒那些東西讓道，避免節外生枝。

這一路上平安無事，很快就到了墳地。

我想這陸家莊能存在到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陸家莊有一塊共用的墳地。整個陸家莊人死後都埋在這裡，可以說陸家莊人的根都是在一起的。

由於路老爺子是重喪，也就沒有必要「暖房」。

這裡所說的暖房就是孝子們在下棺前先在墳地里待一段時間，替死者暖好「房」，是一種孝順的表現。而老爺子是重喪，孝子們不能前去「暖房」。前文說過重喪是要折后的，為了避免這樣的事發生，孝子們就不能前去暖房。

六位八仙將棺材穩穩地放好，由陸軍添第一鏟土，陸天宇添第二鏟土。這意思就是為陸老爺子在下邊建房立院。

剩下的就由八仙來完成，按規矩陸軍給了每位八仙一個紅包，八仙接過紅包就開始填土。

這些八仙都是有些道行的，填土的速度很快。半個鐘頭，就堆好了墳堆。老王將引魂番插在墳頭，八仙們將石碑立好。

老王站起身來，對身後的陸家兄弟說「來吧，看老爺子最後一面吧」

陸家兄弟點了點頭，跪在陸老爺子墳前。倆兄弟一言不發，可以看出來，就算是陸軍這樣的狠角色也有落淚的時候。老王招呼著身後的村民，示意他們將紙紮都燒掉。

我抬頭看著高高隆起的墳頭，我好像能看到陸老爺子的身影，他背過身一直向黑暗走去，走到它應該去的地方，也許這也是一種圓滿。

一陣寒風將我從幻想中吹醒，我看了看錶，已經凌晨2點了。

我嘆了口氣，心想這件事總算是圓滿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