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梅花易數

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香，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的睡了，哈喇子流了一枕頭，睡醒了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外面的天已經大黑了，我洗了把臉，這時順子也起來了，看他的狀態，應該也是睡得比較盡興，本來不長的頭髮滾的像雞窩一樣，嘴裡還哼著小曲。

中午吃得太多，現在也沒有餓得感覺，於是我們圍坐在茶几旁，喝著茶，抽著煙，開始閑聊。

順子先開口對我說道：「亮子，我總感覺，小胖兒的死不那麼簡單，你也知道，再有一年左右，就過了你家老太爺說的十五年之期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咱出事時是幾號？」

我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誰記得啊，就知道好像是十月末吧，已經下雪了，誰知道幾號？」

順子告訴我說他問過小胖兒他爹，小胖兒他爹告訴他說咱們出事兒的那天是1996年10月5日。而小胖兒出車禍，而那天是也2009年10月5號。

雖說這個冬天是冷冬，但是好在小區的供暖還很好，室內可以穿線衣線褲。但順子一說完這話，頓時感覺室內的溫度下降，如墜冰窟，我就感覺一股冷風從褲管鑽了進來，游遍了全身，登時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這麼看來，應該是整整十五年，又是同一天，這個10月5日到底是什麼日子，為什麼透著這麼多的詭異。

我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周易萬年曆，好奇的翻到1996年10月5日的這一天，己戌年，也就是豬年，陰曆十月初五。仔細的看了看這天的日子，雖說不是什麼黃道吉日，可也不是什麼諸事勿行的大凶日子。

又翻到了2009年10月5日這一天，這一看，嚇得我手裡的書直接掉了下來，把正喝茶的順子嚇得也是不輕。沖我就開始吼道：「整啥事呢？你能不能不一驚一乍地，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我的腦袋已經亂了，根本聽不到他在那裡說什麼，只是看到順子的嘴在動個不停。這一刻，我似乎與這個空間隔離了出來，聽不到一點聲音，一切都是靜的，靜的可怕。

順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走了過來，推了推我，小心地問：「亮，亮子，你，你咋地了？別裝犢子，沒，沒事吧？」

順子一推我，我才似乎神遊太虛后又返回了人間一樣，不由地一個冷戰，然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彎腰從地上撿起書，又翻到剛才那頁——2009年10月5日。

又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後合上書，對順子說道：「順子，你聽我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小胖兒出事那天都是10月5日對吧，可是你知道嗎，不僅僅公曆是同一天，陰曆也是同一天，十月初五。」

陽曆上一天不差，農曆上也是同一天，巧合嗎？要知道這樣的巧合實在是詭異到極點了，真有這麼巧的事嗎？為什麼是出車禍死去，和當初小胖兒摔壞了的那頭骨有關係嗎？

房間里靜了起來，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電熱水壺燒開水時響開的聲音。這樣的靜讓人心裡覺得有點發毛，我下意識的把壺裡的茶倒入公道杯，又給順子和自己滿上。

10月5日，農曆十月初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卻成了小胖兒一家的噩夢，也成了我和順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順子也搖了遙頭，打破了寂靜，帶些怨氣罵罵咧咧地說道：「他媽的，這究竟是個什麼日子。」

我也是心亂到極點，這個日子在心裡翻來覆去的想著。10月5日，十月初五，圍成了一大圈的數字不停的在我腦袋裡晃來晃去。突然一抖，頓時讓我毛骨悚然，自己都被自己的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順子看我這又一激靈，也嚇得不輕，罵罵咧咧地說道：「我說亮子啊，你是不是不裝犢子能死啊？總他媽的一驚一乍地，詐屍哪？」

我早就沒了和他鬥嘴的心思，看了看順子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是偶然還是必然。我把小胖兒出事的日子仔細一琢磨，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頭。」

順子一聽這個，可能也是出乎他的意料，趕忙讓我快點說，別賣關子。

我想了一想，就問順子，「記不記得當年咱們出事的那年，小胖兒多大？」

順子一點沒猶豫地張口回答：「十五歲唄。」

我又問：「距現在多少年了？」

順子不耐煩地說：「十五啊。」

剛一說完，他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小心起說出來：「十，初五。10月5日。媽了個巴子的，不會這麼巧合吧」

我也無奈的笑了笑：「順子，我還記得當年我爺曾經和我說過，小胖兒要是能抗過十五年，基本上就沒有事了，我當時也不明白為啥是十五年，現在才弄明白，原來是因為十五年是公曆農曆的一個輪迴，是一個宿命。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巧合了。」

順子聽后，吃驚異常，繼爾說道：「偶然也好，巧合也好，這個可能性都會有的，但是仔細一想這麼多的偶合巧然放在一起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好像這個是必然的，而不是偶然的。」

聽順子這麼說，我也表示贊同。如果說我們估計的不錯，陽曆的10月5日就是小胖兒出事的日子，那麼十月初五又意味著什麼呢？是從出事兒那天到現在一共是十五年？

順子也想了半天，突然問我除了這個日期與小胖兒的出事與死亡有關，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麼意思。

我無奈的瞅了瞅他道：「順子，哥們又不是神仙，可以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的，你問我，我問誰去，要不我睡一覺，問問周公去。」這話一說口，腦袋中靈光卻是一閃。

因為總是研究一些術數上的東西，對周公還是有些了解，周公姓姬名旦，是周文王第四子。這周公倒是次要的，想到他爹周文王，讓我突然想起了周文王整理出的後天八卦。

風水術數類，自然離不開五行八卦，而八卦圖最早出自伏羲所創的先天八卦，後世道教將伏羲供奉為神。先天八卦的方位是「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而後天八卦出自周文王，後天八卦只是和伏羲的先天八卦位置不同。其含義不變。現在通常應用的八卦大多是指周文王的後天八卦。

外八行里有金點、乞丐、響馬、賊偷、倒斗、走山、領火、采水，合稱「五行三家」。金點為算命一行，擅長問卜占事。對於此道，我並不是很精通，但是術數類其根源相同，開枝散葉后，才細分為各門各派。以前倒是也和爺爺簡單的學過一些。

「金點」行當的問卜方式眾多，最為神奇靈驗簡單易行的當數《梅花易數》。

《梅花易數》相傳為宋代易學家邵雍所著，結合易學中的「象學」進行占卜的書，相傳邵雍運用時每卦必中，屢試不爽，隨時隨地皆可起卦，取卦方式多種多樣。

據說名稱起源是因為在觀賞梅花時，偶然看見麻雀在梅枝上爭吵，以易理推衍后，預言明日夜晚會有女子前來來摘折梅花，被園丁發覺而追逐，女子驚慌跌倒傷到膝蓋。此預測果真在隔夜絲毫不差地得到驗證，因此聞於當時，大家將這種預測方法取名為《梅花易數》。

此種占卜方法看似簡單，可以很容易得到卦象，但也不是所有人能準確的斷好卦象，有時越是簡單的東西往往更複雜。

爺爺曾經教過我的方法與《梅花易數》中日期起卦斷卦差不多，但略有些不同，應當也是旁枝別葉的衍生吧。

想到這裡，也只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想法，我按事情發生的那天1996年農曆十月初五，酉時，也就是小胖兒出事時的那個時辰佔了一卦，竟是上乾下離天火同人之卦，動爻為三爻，變而成為天雷無妄之卦。

順子在旁邊看我默不作聲，閉著眼睛，叨叨咕咕，估計也知道我在推算著什麼東西，也沒有直接打擾我，直到我睜開眼睛，他才沖我嚷道：「亮，亮子，扯啥犢子呢，叨叨咕咕地，你半仙附體了啊，還是魔怔了？」

我沖他腦袋拍了一下，回擊道：「就你小子那點墨水，一腦袋棉花套子，也就是吃我比不過你，你整個兒一個造糞的機器，不懂不要吱聲，吱聲就更說明你不懂了。」

要是論起逗悶子，扯閑蛋，自小順子就不是我的對手，讓我這一通埋汰，連挖苦帶損人的，張了半天嘴愣沒整出聲來。

我看了看，也覺得好笑，但一想剛才的斷卦卦象，就一本正經地說：「我剛才突然想起了一事，我爺曾經教過我點占卜的皮毛，我試著把這日子占卜一下，說過程你也不懂，直接說給你聽就得了。」

對於這些玄奧而神奇的東西，一般人都免不了有些好奇，何況打小和我一起玩大的順子，他對我爺那套本事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只是到了我這裡，我這半瓶子的本事，他才嗤之以鼻，不過，還是擺出了一幅認真聽講的態度。

我喝了口水，開始邊整理一下思路邊措詞的告訴順子說道：「小胖兒兒時出事那天，得卦天火同人。這卦象意思是說事物阻塞到一定程度，定會突破阻隔，爆發出來。「同人」有相遇的意思。第三爻原文大至是『伏戎於莽，升其高陵，三歲不興。』，說白了就是說敵人很強大，很危險，埋伏在草莽之中。正面作戰，難有勝算。

本體為上卦乾金，變體為下卦離火，火克金，也就是一直要受制於對方，不利於我們，然後三爻動，下卦由離火變為震木，得卦天雷無妄。第三爻是『無妄之災，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說得很明白，要招來無妄之災，意外之禍。就像是在樹上拴了一頭牛，被別人偷走了，鄰居身邊的人卻因而蒙冤受難。」

順子因為也是中醫，平時也接解些五行八卦的易理，診治用藥，對於這些八卦卦名，五行屬性也都很是清楚，聽我這麼一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專註，到了最後，我都說完了好大一會，他才長喘一口氣，問我道：「亮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小胖兒的這事，前卦的第三爻是因，后卦的第三爻是果？」

對於這一點上，順子確實聽得很是明白，我也點了點頭，說：「可以簡單的這麼理解，其實更多的我也是不明白，以我的水平，只能推演出這些簡淺的東西來。」

順子也附和的點了點頭，嘴裡不停的叨嘮著：「危險、強大、草莽、無妄之災、禍及邑人。仔細的想想，亮子，你看是不是這個事啊，是無意中在在亂草叢中碰到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十分危險，這應該就是說墳里那主吧。『無妄之災』就是說小胖兒惹上了這個意外的事，最後連累受死。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我表示了贊同，又不假思索的說：「無妄，不知道是誰無妄啊，如果把墓里那主當成因，小胖兒是無妄致死。要是小胖兒是因，我們可就是邑人了，也許我們會招來無妄之災也備不住啊。」

這話一出口，才意識到我們隱藏的危險，頭髮絲有種倒立的感覺。

順子也被我這個想法給驚住了，忙結結巴巴地問：「我說亮子，你這是說真的還是假的？不會是小胖兒的死只是個開始，以後會累及到我們吧？再說無妄之災也沒有說死啊，或許就是掉個洞里，幫著人家「拾骨進金」這算完事了呢。」

聽順子這麼說，其實也有些道理，仔細想來，無辜的一個孩子被牽扯進來，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拾骨進金」，這本身就算是個無妄之災。只是我們都知道這樣去想只是給自己心裡一種安慰，更多的時候，人在受傷或是害怕的時候，習慣於自己騙自己，這是亘古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