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澤風大過
剛進了村子后,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惹得好幾戶村民家的狗狂吠,嚇得我們三個都是膽戰心驚,連滾帶爬的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才回到了住處。
也沒敢開燈,摸黑坐著,誰也沒有說話,屋子裡只能聽見喘氣的聲音,過了好辦天,氣才喘勻了,心情也平復了一些。
順子晃了晃腦袋,眯著眼睛一本正經的說:「亮子,妹子,看沒看到哥們剛才的身手,稱得上是風馳電掣、動如脫兔吧,要不是顧及你們,咱膝蓋碰前心,腳後跟打屁股蛋,鹿匐鶴行,使一招陸地飛騰法,這陣兒都睡醒一覺了,不至於喘成這樣。」
對於順子這一出,即使我們早就知道他那德性了,但還是把我們整得哭笑不得,我喘了兩口粗氣,看這意思順子還有心往下接著白話,抻手照著他腦袋就拍了一下:「你可別得瑟了,有點兒正形,你是不是《三俠五義》聽多了,還陸地飛騰法,你咋不凌波微步啊?扯那犢子沒用,打開包看看有沒有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順子揉了揉腦袋,這才消停了,佟佳打開了一支手電筒給順子照著亮。順子伸手把背包拽了過來,開始一件一件往外搗騰,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就是小玩意兒不少,也擺了半鋪炕。最後順子把包的襯裡都翻了出來,抖了抖手,示意全都在炕上了。
我起身拉好了窗帘,這才坐了下來,我們三個聚在一堆,差不多是頭挨著頭,開始一件一件的擺弄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大多都是生活用品,看來這主兒要麼死時埋的很倉促,有一些突發的變故。要麼就是看淡金錢,否則以他那棺木的料子,下葬的排場,咋的也不會這麼寒酸,基本上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就算是倒斗的倒了這種墳都得含著眼淚再給埋上,末了都得把身上東西扔裡面。
順子最先泄氣了,一晃腦袋,忍不住嘆氣:「這位爺也是啊,咋比我還窮啊,真是職業窮人哪!金磚銀錠子要是沒有,最起碼在那年代整點手串、項鏈、玉掛件啥的也不困難吧?」
佟佳聽順子說完,笑了笑說:「其實清朝土葬的普通人家本來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陪送,沒錢的百姓甚至也就裹了張草席,隨便挖個坑就埋了;只有富貴人家或是官家才會風光大葬,但也就是多弄些金銀珠寶而矣。」
我和順子一邊看著眼前這堆破銅爛鐵一邊嘆氣,看來這次是白折騰了,沒啥有用的東西,連個帶字的都沒發現。
我和順子各自點上一根煙,噴雲吐霧,東拉西扯瞎侃了起來。
佟佳似乎對這些東西卻很感覺興趣,手裡拿著一隻碗看了半天,我掃了一眼,感覺應該是那種蓮葉碗或是花瓣碗吧,碗不是很大,有點像吃火鍋用的調料碗大小,碗口不是圓形的,像桔子的剖面那個造形,只是桔子瓣只有四瓣。小碗不是陶瓷的,看質地應該像是銀子的,就像現在小孩滿月送的那種銀飯碗差不多,只是多年氧化后,有點發黑,看不出原有的光澤了。
佟佳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問我和順子:「有沒有覺得這碗的造型在哪裡見過?」
順子吐了一口煙,歪頭看了一眼,搖搖頭:「這破碗,有點像吃水果沙拉的盤子,不過個太小。」
我聽佟佳一問,伸手就接了過來,拿在手裡看了看,突然一道靈光閃過,我脫口而出:「箱子?」
佟佳沖我點頭笑了笑。
這時順子才恍然大悟,扔了手裡的半截煙頭,趕忙把李研給我們的那些列印紙拿出來,找到有「梅花鎖」印記的那張紙后,佟佳把碗口朝下,在紙上對比了一下外形與大小,調整了幾下之後,果然嚴絲合縫。這下子,我們三個都興奮異常,喜形於色,看來這一夜的辛苦總算沒有白折騰,這小碗就是開啟石箱子上「梅花鎖」的鑰匙。
我突然感覺窗外像是有人偷窺,似乎有東西一直在窗外盯著我們,於是下意識的就向窗外看去。但是窗戶的窗帘拉得很嚴實,一絲縫隙也沒有,就算是窗外有人,估計也看不著什麼。
順子和佟佳看我向窗外望去,也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問我看啥呢,我苦笑了一下,也沒敢說怎麼回事,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搪塞了過去。
他們估計也沒有多想,沒有再問。
順子幫著佟佳把圖紙鋪在箱子上定好「梅花鎖」的位置,然後把碗又扣在紙上依然對好了位置,慢慢的抽出了紙,望著倒扣在箱子上的銀碗都不敢隨便再動了,佟佳抬頭看著我,似乎在等我的命令一樣,我沖她笑了一下,做了個向下壓的手勢,示意她繼續。
佟佳這才雙手按在碗底上,輕輕的向下用力,很小心的壓了下去,就聽到「咔」的一聲,碗下陷了一公分左右。
我們都掩飾不住內心的驚喜,盯著箱子看,可是看了半天,響過一聲后就再也沒動靜了,箱子並沒有打開。佟佳把手中的碗左右輕輕的活動了一下,看了看我和順子說:「我感覺應該可以轉動,只是不知道向左轉還是向右轉?」
順子也是拿不準主意,也是盯著我看。我想了想,肯定的說:「向右轉。順者生,逆者亡,應該是順時針轉動。」
佟佳聽我說完,稍稍用了一下力,手裡的碗果然轉了起來,轉了大約有三十度左右,就聽「砰」的一聲,然後就又沒有動靜了。
這種折磨真是能要人的命,一陣歡喜一陣失落,見這箱子又沒有什麼動靜了,佟佳又小心的活動了一下,但是無論怎麼動似乎都沒有辦法再繼續了。
佟佳這才小心的抬起手,把扣著的碗取了下來,只見凹下的印記下陷了有一公分左右,卻留下了六道石條,長不過四厘米,寬不到一厘米,凸了出來,與原有的箱體幾乎水平,其餘的部分則是凹下的,相當於除了這六行石條,別的部分都凹了下去。
大家看到這個后,都有點抓狂的感覺,順子看了看,忍不住的抱怨:「有沒有天理啊,這是什麼東西,比國安局的保險柜還複雜啊,怎麼鬧了半天就整出這麼個結果?走了個孫悟空來了個猴,沒啥區別啊?真是服了這做箱子高人了,被他干敗了。」
佟佳剛拿起碗后也是有些失望,盯著這東西仔細看了半天後似乎想通了什麼,有些激動的對我說:「我怎麼感覺這個有點像密碼鎖呢,這六道石條似乎就是鎖柱,我剛才仔細看了一下,應該可以按下去的。只是這六道石條,按排列組合,按下的方法實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先後順序,就算可以嘗試,估計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
其實我也看出來這六行石條應該是一種密碼機關,佟佳說的沒有錯,上學時都學過排列組合,就算這東西可以不按順序來按,那也有很多種按法,如果還有固定的順序,不知道要試多久才行,前提還得是這東西可以像魔方一樣,隨便擺弄,只是誰也不敢這麼冒然的去嘗試。
這回我們三個人真是大眼瞪小眼,像霜打的茄子都有點蔫了,誰也沒心情說話。
我心裡也不停的在盤算著這道暗鎖的密碼,按理說,這古人弄個什麼東西都會有些來頭或是緣由,不會隨便的就弄一個東西出來,都會有些口決什麼的。只是我們對於這個真是一無所知。六行?為什麼是六行,不是五行,七行呢?
想到這兒,我突然茅塞頓開,恍然大悟,莫非這六行石道是指易經里的卦位。
我迫不及待的對順子和佟佳說:「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這六條石道應該是《易經》里的卦象。《易經》里共有六十四種卦象,簡單的說一個卦象分成六爻,每一爻又分為陰陽,就比如,山風蠱之卦,就是上卦為艮卦,下卦為巽卦。艮覆碗,巽下斷,從下向上的陰陽排列就是陰、陽、陽、陰、陰、陽。我猜這六道石條極可能是古代的一種暗鎖,開鎖的方法就是某一指定的卦象。」
我說了一大堆,佟佳聽得有點似懂非懂的,想了想后,問我:「那是不是說,這樣就可以認為這六道石條最多有六十四種變化,除掉現在顯現的這一種卦象,還有六十三種可能,是嗎?」
我聽佟佳說完,也點了點頭說:「如果不考慮同一卦象按下石道的先後順序,可以這麼理解。現在的六道凸起的石條可以看成是純乾卦,即六爻都為陽。」
順子對五行和八卦多少有一些底子,畢竟在中醫辨證施治里也有這些理論。而且古時的藥方也有用這個命名的,像什麼坎離丸、坤順丹、麗澤通氣湯等方劑均是用卦象或卦爻辭命名的。所以順子倒是聽得有些明白了,又看了一眼箱子后問我:「亮子,那打開這個箱子的卦象應該是什麼呢?「
我斬釘截鐵地說了兩個字:「大過。」
「大過?」幾乎異口同聲的,佟佳和順子都發出了疑問。
我笑著點了點頭佟佳看著我,有點不解的問:「大過?莫非你是說那小石棺的石板上刻的『大過』?我記得我們三個同時做的那個奇怪的夢中,好像那殿堂上的匾額也寫著『大過』吧?」
「大過,是易經里第二十八卦,卦名是澤風大過。上卦為兌,下卦為巽。大過四陽居中,陽為大,過於集中,所以稱為大者過也,即為大過。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可能。」我一邊盯著箱子上的這六道石條一邊解釋著。
佟佳和順子聽我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頻頻點頭表示贊同。佟佳很欣賞的看了我一眼:「看不出來,你這人心還挺細的,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一般古人的石刻或是壁畫都有些玄機,要麼是回憶生前,要麼是憧憬未來,要麼是畫中藏謎。我個人相信你的判斷是正確的。」
順子聽佟佳這麼說,也表示支持我的看法,打了個哈欠后說:「亮子,我覺得這事靠譜,看這傢伙弄這東西,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這些彎彎繞子估計能幹出來。要不就按你說的試試,不行就拉倒。」
澤風大過,上卦為兌,下卦為巽。兌上缺,巽下斷。第一爻與第六爻都是陰爻,其餘都是陽爻。再看箱子上的石條,都是凸出來的,凸為陽,凹為陰,也就是應該把第一條與最後一條按下去就應該可以了。
想罷,我用手輕輕的按了一下第一爻所在的石條,就是最後一根,因為卦象的爻是從下往上裝的,正好與我們的習慣是反的。
這一按,竟然很容易的就按了下去,似乎裡面有卡簧一類的東西,按下后就沒有彈出來,看到這裡,我心裡也有點害怕,頭上也冒汗了。既然沒有彈出來,說明按下去就改不了,只有一次機會,要是這次弄錯了,估計也就沒有機會正常開啟了。
想了半天,還是一咬牙,用手頂住最上面的一條石條,一用力,又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