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當眾發難
「這話說的,還不是為配合你嗎。」
言歡不在意對方態度,或者說她已習慣了,自顧自說著話,「生辰是大宴,這也是對你母親的敬重。」
「每日白吃白喝白拿錢,我也不好意思啊,今日終於要登台,可得好好表現。」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在外當然得遵照契約扮演好角色。」
「今早天不亮我就起身了,來回試了十幾件衣服才挑中這件,這鬢髮綰的不錯吧,喜鵲說梳成飛仙髻,我還是覺得合歡髻更端莊些,長輩們都喜歡晚輩合規矩,還有這」
「你是不是自己跟自己都能聊起來。」凌驍打斷。
止住喋喋不休的嘴,言歡側過身靠在車板上,獨自整著袖口衣帶,不理會那人。
「哎呦」
抬手捂住髮髻,轉回頭看向拔下自己發簪的人,「你別亂動,我梳了一個時辰呢。」
凌驍沒說話,只把發簪丟在一旁。
言歡懵懂的看著,眨了眨眼,「是不是你母親喜歡素凈裝扮?我髮飾有點多了是吧?」
說著又拆下兩朵珠花,見那人依舊不語,又將脖間瓔珞項圈摘下。
凌驍看著她一舉一動,嘴角微微上揚,這女人,跟個二百五似的。
捕捉到對方眼中淡淡笑意,言歡琢磨著自己猜對了,目光落在一旁賀禮上。
「這對玉如意雖珍貴,但給自己娘親送禮物,金銀玉器不免俗氣,還是用些心好。」
「我聽說你善於作畫,房裡那扇屏風也是你繪的,這次怎麼不親手備份禮,這才是孝心嘛。」
「你話多了。」凌驍聲音幽沉。
言歡吐了吐舌頭,這人真沒勁,聊都聊不起來。
親手備份禮?這話勾起凌驍回憶。
十歲那年,他花了半月時間親手繪了幾幅母親最愛的玉蘭花圖,讓人製成精美花燈,作為送母親的生辰禮物。
生辰前一天,意外被母親發現。
【弄什麼勞什子玩意兒,這是男孩子該做的事嗎!】
【擺弄這些耽誤多少讀書功夫,不務正業!】
【禮物?你將來考中狀元才是給我最好的禮物!】
最後那盞花燈也在母親怒氣下摔爛,丟到了柴火堆上。
凌驍深呼了下,重新閉上眼睛。
......
凌母今日生辰,凌族宗親大都來道賀,祖宅十分熱鬧。
凌驍帶著言歡到時,前廳長輩們已齊聚一堂,正陪著凌母閑話家常。
兩人的到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左右兩側女眷紛紛打量著凌驍身邊的女子。
月亮圓臉晶瑩如玉,一雙杏眸輕靈明凈,面色紅潤,梨渦清甜含笑,身姿豐腴卻不臃腫,藕荷色羅裙裹身,外披海棠並蒂衫,織金軟煙披帛飄飄若仙,嬌貴又喜慶。
對於家中這位天之驕子不聲不響娶妻一事,耳朵通靈之人私下早議論紛紛,不過議論之餘更多的是稀奇。
看到主位上臉色愈發陰沉的凌母,滿座人收斂了些聲息,眼底卻是看熱鬧的閑態。
言歡隨凌驍邁步進堂,雙臂端在身前,跟在丈夫身後,與之始終保持著半步距離。
兩人錦衣華美,男才女貌,看著倒是一對璧人,齊刷刷向上首人行禮。
凌母鼻腔似輕輕哼了聲,清冷的眸子淡淡一瞥。
沒聽到婆母開口,言歡心下奇怪,見凌驍直起身子,她也收起福禮姿勢,規規矩矩站著。
察覺到氣氛有些冷凝,二嬸母笑眯眯開口,「這就是侄兒新婦啊,今日頭一次見,可得好好認識下。」
言歡朝說話人禮貌的笑了笑。
「無媒無聘,也沒婚宴,算哪門子媳婦!」
清冷的聲音讓整個房間陷入死寂。
凌母正襟危坐,一臉冷漠,眾女眷見了也收聲屏息,方才出聲婦人嘴角抽了抽,尷尬的縮回腦袋,言歡笑意也僵在臉上。
偌大的正堂愣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官府過了婚書,聘禮給了新婦,何來無媒無聘。」
凌驍從容淡然,「言歡家裡剛遭變故,婚事不宜大操大辦,這也是她孝心。」
凌母面色鐵青,親兒子竟然當眾反駁她!這兩年是愈發不聽她話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二人尚有長輩卻私定終生,成何體統!」
這門婚事凌母是一定要廢止的,她未來兒媳只能是母家侄女,親上加親母族方能多受益,這位子絕不能給外人,兒子必須按照她的安排過完此生!
「成婚一事已託人告知言歡北上雙親,其父母已同意。」凌驍道。
言歡悄悄窺了眼身邊人,心下暗笑,這人說謊都不臉紅。
「她父母同意?呵,我們這邊呢,我們這邊可有同意?」
凌母越說越氣,全不管眼下場合,亦或說,越是這種場合,越得鎮住兒子,維護她一家主母威嚴。
凌驍也不退讓,輕飄飄道:「兒子已在父親墳前上香稟報,父親也託夢告知同意這門婚事。」
凌母語塞,氣的臉色漲紅。
滿座親眷聽的震驚,這言下之意分明是把上頭坐的凌母排除在外了,不由猜測這對母子到底怎麼了。
震驚的還有言歡,她想過這位婆母可能對自己不滿,但沒有想過會這般嚴重。
還有凌驍,冷臉冷心的名聲真不是吹出來的,對自己母親都如此,真是奇葩人。
可驚嘆之餘更多的是感概:在這個孝字大過天的世間,能在生母跟前這般維護妻子,有幾個男子能做到?
念及此,不得不想到溫嚴,溫宋兩家世交,他們自幼相識,在兩家長輩眼裡,兩人就應該在一起。
對溫嚴......她談不上多喜歡,但也不討厭,且她也沒喜歡過別人,父母之命下只覺兩家門當戶對,對方人也不錯,忠厚有禮,一直待她體貼溫情,每次見面都給她帶好吃的。
她不是不知對方真心,也不是不信退婚非他本意,可他在雙親面前絲毫擔不起來,家族命令下絕不會反抗。
再看向凌驍,冷峻淡然的人,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只做自己認定的事,從不在意外界看法。
忽的想到方才馬車上他將自己發簪摘下,定是知道他母親會給他們臉色看,再精心裝扮也是熱臉貼冷屁股,白瞎功夫。
被下顏面的凌母氣得幾乎失去理智。
不把這倆小東西鎮壓下去,還不得淪為滿宗族笑話!
「聽聽這是什麼話,簡直大逆不道!百善孝為先,就不怕傳出去讓人議論?我朝最重禮法,若傳到聖上耳里必讓你前程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