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認識
第7章認識
「你小子老實點,走,跟我們回警察局去。」
一個警察給了何洛一刀背,另外有人奪過他手裡的箱子,推著他就走。
何洛長這麼大,頭一在省城做好事就被抓進了警察局關進了牢房,他見鎖了門的警察要走,趕緊撲到門口大聲喊:「警察,那人是搶劫的匪徒,嗯是我殺的,是他那些同夥殺的,用匕首殺的。本來是要殺我,我轉了個身讓他擋前面了,結果就殺到他了。我真莫有殺人。」
警察聽了不耐的哼一聲:「你港么子莫是你殺的,人都倒在你面前,還想抵賴?老實點,等明天看上頭怎麼處置。」
說完不再聽何洛叫冤,拋著鑰匙就走了。
何洛看著門關上,最後只好無奈的走到一邊坐在地上。另一邊的牢欄里關著個鬍子拉碴的乾瘦漢子,他嘿嘿笑著湊近來問:「小兄弟,膽子不小啊,人都敢殺,厲害。」
何洛氣得閉上眼,本來就煩心,沒想到做個好事還被潑髒水,他這會哪有說話的慾望?只有打人的慾望,可打人也不能隨便打,打壞了怎麼辦?還是眼不見為凈,就當旁邊這個人不存在算了。
他這麼想著,乾脆還把臉都別到另外沒人的那側,卻不知此時外頭來了幾個人,剛才對自己吼罵的警察正一臉的陪笑端茶倒水:「關大先生來了,您請坐,這是聶小姐的箱子吧?您放心,我們替您追回來了。」
這位關老闆五十來歲年紀,雖然穿著黑色暗紋綢緞長衫,但氣質斯文帶著一份從容不迫,笑起來更是和藹可親,留著八字鬍,聽了這話笑著拍了拍依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女孩的手臂道:「阿璇,我就說你不要緊張嘛,有警察在,一定不會讓你辛苦帶回來的東西被搶的。」
「舅舅,哪是他們幫我搶回來的,我明明看到是個年輕的,個子高高大大,穿著一件藍長衫的人幫我搶到的。那個人真厲害,手一伸就把人抓住了,搶回箱子不說,還扭住了搶箱子的人,要不是其他的搶匪圍上去行兇,他也不會失手讓抓到的匪徒被殺,可惜了,要是那人沒死,我們就能把人交給警察們問出幕後主使來。」
年輕的女孩撅嘴跟關大先生撒嬌的道,順手接過箱子遞給身後跟著的夥計。
「我說你們別不是把好人當壞人抓起來了吧?我剛才可是看到了,你們欺負人家,還拿刀背砍了那個人一下。」
她說得直白,面前的兩個警察頓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領頭的眼見不對,打著哈哈道:「聶小姐放心,我們不會亂抓好人,只是請那個人回來問個話。誰叫搶箱子的人死在他面前,離他最近,只要問清楚,我們是一定不會冤枉好人,錯抓好人的,您放心。」
聶璇笑著轉了下眼珠:「那就好,那有什麼話你們快問,問完了我還想當面謝謝他。」
言下之意就是要等著警察們放人。幾個警察應著是,一個去放人,另外一個則看向關大先生。
關大先生笑咪咪的道:「盧警長,家裡夫人寵她寵慣了,不懂禮數,別見怪。」
「哪裡哪裡,」主事的盧警長笑著擺手。「聶小姐也是心有仁義罷了,您二位放心,這人既然有聶小姐作證,我們也不用問話了,阿義已經去請他過來,二位再等等就能接他走了。」
「給盧警長及其他各位添麻煩了,這件事幕後主使還要拜託你們查個清楚。此事費力,在下也知道給你們找為難,這點意思還請盧警長收下,可不是行賄,只是請幾位喝個辛苦茶。」
關大先生笑著,後頭的夥計知機的上前,拿了個小木盒推到盧警長面前。
盧警長欲推,卻見關大先生站起來,旁邊聶璇挽著關大先生的手,一同起身往外走。
「也不多打擾諸位,我們就在外頭等恩人。」
留下這句話,關大先生與那聶小姐便走了,盧警長送了一路,送到門口看著剛抓進來的小子被阿義送出門,被關大先生的夥計接著站在原地說了幾句話后便跟著夥計走到了等在汽車邊的關大先生面前,這才返身回了自己的辦公間,打開桌上的小盒一看,好傢夥,四大排的大洋,盧警長趕緊抱起來點了數,不多不少,六十個大洋。
喜得盧警長面上生花,笑了一會兒,他從裡頭取了十五個大洋出來,喊阿義進來。
「關大先生請吃茶,你拿去跟弟兄們分了,至於敢搶關大先生和聶小姐這個事,下力給我查,一定要把人給找出來。」
阿義得了錢,喜顛顛的應了是敬了禮,下去找其他兄弟了。
何洛不知這一出,站在汽車前抱拳:「多謝先生出手相救。」
話一落音,車裡便響起女孩特有的嬌甜的噗哧笑聲,關大先生都忍不住好笑:「是我們該謝你才對,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搶回東西,阿璇怕是此刻要哭得我府上不得安寧。倒是害你白來警局一趟,是我們的不是。你先上車,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去。」
聽到車裡有年輕女孩的聲音,從未和女子打過什麼交道的何洛莫名的心裡就升出一股緊張,聽到要開車送他回萬寶齋,這緊張升了級,幾乎讓他頭臉都熱起來。
何洛趕緊擺手:「不用不用,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說著,就看到車窗突然探出一個頭來,一個嬌美可愛的年輕女子對著自己甜甜一笑:「這麼晚了,人力車都沒幾個了,你一個大男子還怕我和舅舅吃了你不成?快上來吧。」
說著從里推開門,「難道要我下車請你啊,好,那我下來。」
話到這份上,何洛哪還好拒絕,生怕人家姑娘真的為自己下了車,趕緊的就往夥計打開的前頭車門裡鑽。
見他上了車,關大先生才坐上去,小車發動起來,按著何洛說的地址往藩城堤那邊的萬寶齋駛去。
碼頭經過那麼一鬧,人也散得差不多,經過時只有幾個工人還在扛運貨物上船,一路上何洛局促得不行,關大先生說話少,都是那個叫聶璇的年輕女孩一個勁問何洛話。
她個性開朗又大方,自我介紹了名字后便追著何洛問他叫什麼,又誇何洛身手好,又說要不是他,她千辛萬苦收購回來的古玩就要被人搶了去。又告訴何洛她下船時的驚險,要不是她崴了一下腳,那一槍打偏了,打到了水裡頭,只怕她就不能在這裡感謝恩人了。
有著聶璇問東問西,車一下子就到了萬寶齋附近,臨何洛下了車,關大先生探出頭來溫聲道:「何先生,今日之事關某感激不盡,改日再請先生吃飯,還望先生不會推卻,天色已晚,關某就先行告辭了。」
關大先生說完,聶璇也探臉到一角對著何洛一笑揮手:「GOODNIGHT。」
何洛被這句顧德耐特弄得傻眼,眼見著車開走了老遠,才想起來揮了揮手。
這一夜對何洛來說既不可思議,又感覺像做夢,倒是讓他暫時忘記了煩惱,翻來覆去的,腦子裡出現的多是那個叫聶璇的年輕漂亮的女子的笑容與那句奇怪的顧德耐特,直到下半夜何洛才頂不住沉沉睡意睡了過去。
次日何洛領了活,夥計送了件破損得厲害的暗八仙鑲寶櫃過來,說是讓他修復。
何洛應了,拿了放大鏡兒仔細一寸寸檢查這個柜子。
這柜子不大不小,鑲的有瑪瑙、金絲、翡翠、珍珠、珠貝片等物件,看著像是值錢且是富貴人家所有,只是木料極為陳舊,灰撲撲的,一扇門爛了一大塊,歪倒一邊合不上。
何洛拿手颳了刮爛掉的地方,木刺兒扎手,隨著他輕輕的動作,尖端像是腐了似的,一刮就斷掉了一層。
這柜子的木料……
捏著掉下來的木屑,何洛心裡微微起了思量,又把眼光放在那些看著富麗堂皇,只是因為沒有好好保養而顯得暗淡無光的瑪瑙玉石上。
他也不急,圍著柜子仔細打量了一上午,中午回房吃了飯,想著柜子的事,吃飯就比平時要快上一分,吃了飯便往倉庫那頭趕。
他這頭怕吵了老前輩做事,故意腳步放得輕,幾乎沒有聲音,卻不防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頭有說話的聲音,兩人雖然壓低了點聲音,但何洛學過武,耳目比一般人好,聽到談話,落在門環上的手就停下了動作。
「一個毛頭小子,真以為有點本事就能得主家器重,呸!什麼師傅,不就是爬山師傅么,還能和我們修復師比?」
「話也不是這樣說,老陳哪,能做爬山師傅,那也還是手裡有點兒真本事的嘛。」
「什麼本事?蒙人的本事?年紀輕輕不學好,學爬山頭,眼高手低,古玩這行哪,就是敗在他們手裡不得正名。」
「要我說,他看那柜子看了一上午,怕是還沒明白裡頭的名堂,說得好聽,肚子里有沒有斤兩,一看就看得出,回頭就這麼和大老闆講,這人,怕是爬山師傅也做不好。」
……
後來二人再說什麼何洛沒有聽下去,他氣得臉色鐵青,甩著手轉身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什麼爬山師傅?師門從來行正坐端,自己給萬老闆修補幾年,也從來不做坑蒙拐的活計,還道這個大老闆心善,原來竟然安排自己做爬山師傅!
何洛氣得不行,把清出來的衣物又拿出來打包。
不管什麼行當,都有那行自己的行話,古玩這個行當自然也有,爬山師傅是一種不客氣的喊法兒。
扒山,也稱扒散,在古玩界是修復的一個用語。原來是指對殘損殘缺的老字畫傢具進行整修,又或是為了遮人眼目的修補,因為是指把散了的東西扒起來,故稱之扒散頭,諧音就叫成了爬山頭。而做這個行當的,則稱之爬山師傅。
「扒散頭」在古玩行業中很貶義,它與傳統的「修復」不同,修復是公開性的,人前人後都得人客氣的稱一聲修復師傅,而「扒散頭」則常常是隱蔽的,為的是蒙人,手段下作。
這萬大老闆雖然面上客氣,可做出來的這事特不地道,拿個西貝拼做舊的鑲寶櫃來試探自己,簡直戳人心肺,竟然還坑自己做爬山師傅,簡直像是無形的巴掌甩在何洛臉上。
這是欺負自己年輕,還是山裡出來的,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懂?
還是說這個人對萬老闆根本沒看在眼裡,所以也根本不想用他推薦的人才故意說這樣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