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如蠱
第11章紅如蠱
來不及二人反應,又是一陣細密的鈴鐺聲起,周圍的樹枝也被風吹得沙沙作響。路邊一處茂密的綠植被風吹起,露出一塊掩藏在之後的破舊路牌,上面三個大字格外醒目:「安興街」。
原來這裡就是安興街。許漠警覺地看向周圍,姜朵也強打精神,從背後拿過裝有長刀的袋子,緊緊握在手中。與此同時,她感覺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黑霧,彷彿夜色在一瞬間變得更加厚重,周邊的街道、路燈、樹木都迅速被這夜色籠罩,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她努力睜大雙眼,眼前卻是更加漆黑。人在看不見的情況下,總是特別無助。姜朵覺得這黑暗無邊無際,這就是剛才那片古怪的黑影吧,看來自己和許漠都被它吞沒了,我們也會變成泥人嗎?
緊接著伴隨黑暗而來的就是寂靜。這是一種恐怖的死寂,彷彿內藏著某種野獸,讓人不敢出聲驚擾,先是鈴鐺聲停止,接著就連風都停了下來,再沒有樹枝的搖曳聲傳來。姜朵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須臾,她聽見許漠傳來一聲低喝,接著就有什麼東西從背後猛推她一把。力量巨大,讓姜朵控制不住身體,向前撲倒在地,右臉滑到地面,立刻火辣辣地疼起來。
「姜朵?」是許漠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死寂,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摸索聲,「你怎麼了?」
姜朵忍痛站起來,回應許漠,「沒事兒,只是有東西推了我,摔倒了。」隨後,她尋摸著朝剛才許漠聲音的方向走了半步,就突然被一隻手拉住。「誰?」姜朵心驚。
「是我。」聽見許漠低啞地聲音傳來,姜朵頓覺安心不少。她反手拉過許漠胳膊,想靠近一些,卻聽對方倒吸一口冷氣。
「怎麼……你受傷了?」姜朵看不見,只能低低問道。
「唔,剛才那個泥人跑了,被抓破了點皮,不礙事。你站我身後來。」
說話間,許漠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似乎倒了下去。來不及問他情況如何,就有一掌轉向姜朵襲來,直擊她面門,額頭連帶鼻子被重重一擊,打得她眼冒金星,鼻子泛酸,腦袋也嗡嗡作響。
緊接著,又是一掌從腦後拍來,力量之大,讓她再也站不穩。再這樣下去,自己非得被這東西拍成腦震蕩不可。可眼前太黑,看不見對手,完全無法還擊。
踉蹌間,背後又是一次重擊,這讓姜朵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之後大概是一隻腳,直接踩在姜朵背上,不斷下壓,妄圖將她整個人摁在地上。真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但機會也就在這時,姜朵憑藉記憶,將裝有砍刀的背包向許漠的方向推去。「許漠,接刀!」接下來,是否能接住,看運氣吧。
她依然撐在原地,背後的力量沒有消失,還在繼續向她施壓。不行,現在倒下,許漠就沒有時間找刀了,必須要拖住這個東西。時間彷彿被靜止,每分每秒都相當艱難。
「哐當」一聲,壓力消失了。「姜朵,我沒傷到你吧?」是許漠。幸好,再晚來一會兒,大概真的就堅持不住了。
「我還好。」她努力站起來,「你打中他了?」
「噓!」她聽見許漠小聲說道,「姜朵,每一次攻擊都是有風的。閉上眼睛,感覺風的方向。」
姜朵依言閉上眼睛,本就是黑暗一片,無形、無聲、無味,如一片混沌,讓人心緒不寧。當閉上眼睛后,反而靜下心來。無風,一切安定。
突然,一陣輕微的風從右臉吹來,說是風也不算,只是及其輕微的氣流波動而已。姜朵側身躲開,她能感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從自己臉旁擦過。好險,又想打我臉。
接著,許漠也順勢躲開。這樣幾個回合下來,他們都沒有再受傷。姜朵大概知道為何要在黑暗中襲擊他們了,這東西速度其實不快,只是每一下的力量都巨大無比,挨一下要疼半天緩不過來。但若能看見,還是可以輕鬆避開。
每一次風起,許漠都會在心中默數「一、二、三……」,這樣來回記了幾次,在心中已根據每一次的風力,默默記下了對方攻擊的節湊,摸透了他的套路。
見時機成熟,他手中的刀慢慢握緊,只等著下一次的風起。沒一會兒,風再起,許漠推開一旁的姜朵,心中默數「一,二」,就是這時,手起刀落間,彷彿劈在了石頭上。
也是這一瞬,黑影慢慢散去,雖是夜晚,但月光、燈光又一點點回來。一個女聲冷冷響起:「再這樣下去也無意義,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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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煢!姜朵慢慢適應了光線,向那聲音方向看去。她還是白天的打扮,只是頭髮披散了下來,發梢被風吹動,微微揚起。她雙眼有些發紅,在月光下,顯得有幾分凄厲。
阿煢早已解下脖子上的鈴鐺,微笑地朝他們晃了晃。鈴鐺聲響,姜朵看見一個巨大的泥人,一步步慢慢回到阿煢身側。泥人的眼睛和阿煢一樣,通紅一片。
姜朵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背後也一陣陣的發酸。不知許漠如何,她轉身望向他,發現許漠的褲腿上滲出不少血漬,右手受了傷,血正從掌心順著指尖一點點滴下,只能左手拿刀。
阿煢望著他倆冷笑,「不能怪我,是你們太多事了。」
「我們的朋友就在你手上吧?你放了他,我們也不想惹麻煩。」許漠說道。
「朋友?世上哪來什麼朋友。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立刻離開,還不晚。」阿煢微揚起頭,一臉不屑。
「不放了王友群,我們是不會走的。」姜朵在一旁說道。
「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如果不走,你旁邊這位所謂的朋友,就是安興街第60號泥人。哈哈哈哈……」阿煢笑聲響起,滿滿的惡意。
怎麼會……姜朵猛然想起那個消失女人包上的紅色,今天許漠手上也沾上了。許漠似是也想到了這裡,低頭看向自己還在流血的手。雖然流了不少血,但依然蓋不住手上那一抹紅色,是他拿起泥人時,不小心沾上的。
「這是我特意取草汁混合自身血液製成的染料,名為紅。任何人只要沾上一滴,從此之後,都會變成泥人,聽從我的派遣。如果不信,你就試試。」她看向許漠。
許漠和姜朵此刻都不說話,接下來該怎麼辦。二人體力已透支,無力抵抗,許漠若是留下來,隨時可能變成泥人。姜朵想了想,看向許漠:「你來決定,是留是走。」
她想好了,要是許漠決定離開,那他們剛好可以休整一下,再想其他辦法來救王友群,反正阿煢的傢具店就在那裡,跑不掉的。若是他不肯離開,那她也拼一把,定要把王友群救出來,三人一起來的,總不能走的時候少了一個。
許漠卻怔在原地,思索一番,才慢慢開口說道:「別騙我了,你以血為盟,製成的紅如蠱,一旦寄生在我體內,便無法離你太遠。否則將受焚心之痛,最終結果還是化作泥人。想必,今天這一路,你都在跟蹤我們。」
阿煢奇道:「你是什麼人,竟然知道紅?」
許漠反問「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用紅來害人?」
「想知道么?那就先變成泥人再說!」阿煢搖響鈴鐺,鈴聲清脆,許漠似乎一瞬間就沒有了知覺,像木偶一般,那鈴音仿若化成了一根根絲線,牽動著他的腳步,緩慢地向阿煢走去。
「許漠,回來!」姜朵發現了不對,但此時許漠似乎已完全聽不見她說話。
眼看還有不到十步的距離,許漠已經受傷,每走一步,膝蓋都會一軟。姜朵追上去,想攔住他。原本已經很虛弱的人,此刻已感覺不到疲憊和疼痛,倘若姜朵擋在前方,他就硬生生地撞開,哪怕頭破血流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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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阿煢只有四五步的樣子,姜朵無法,不敢再攔,只能轉而看向阿煢。剛才的話她大概聽懂了,一切都是那個紅作祟,但如果把鈴鐺搶過來,是不是就能暫時阻止她?
想到這,她就欲上前奪過阿煢的鈴鐺。但阿煢看出了她的企圖,突然間,鈴音的節湊就變了,變得更加急促。一旁的許漠突然伸出受傷的右手,一把就掐住了姜朵的脖子。
阿煢在旁笑道:「看好了,小姑娘,你的朋友現在就要親手殺了你,記住這種感覺。」
姜朵感覺許漠的手在一點點收緊,她開始呼吸困難,已然說不出話,只能用口型無聲地對許漠說:「蘇雅」。
有那麼一瞬間,許漠的雙眼似乎恢復了一絲清明,手上的力道也慢慢鬆了下來。阿煢見狀,更加快速地搖起了鈴鐺。
在鈴音的夾擊下,許漠再次狠狠掐住姜朵的脖子,他的手還在流血,血順著手指慢慢流向姜朵的脖頸。同時,拿刀的左手慢慢舉起,彷彿在宣判死神的到來。這一刻,阿煢的鈴音也緩和下來,甚至帶了几絲哀怨凄涼的意味。
這是最後的死亡之音嗎?姜朵放棄了,她閉上眼睛,最後一刻,心中並不感到傷感,只能覺得可笑,誰能想到,自己最後竟會死於許漠之手,死於這把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