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象要誅心(求追讀)
原則上來說,太極宮中甘露殿才是皇帝的寢殿,然而由於李世民個人的習慣,所以才在立政殿起居。
也正是因為如此,長孫皇后才會在立政殿陪他,如同尋常百姓的夫妻一樣。
這也是昨日張玄素能夠去立政殿見駕的原因。
大唐初年以內廷地區的兩儀殿為內朝,是帝王與宗人集議,或是與臣子商議國事之處。而老李也經常會在兩儀殿接見使節,或是設宴與大臣共飲。
在前往兩儀殿的路上,李世民已經給李象透了底。
昨日將張玄素下獄,並不是因為李世民覺得他犯顏直諫有錯,而是為了安撫李象維護父親的孝心。
說話的時候,李世民也在關注李象的反應。
將李象帶到身邊,只是一個開始,老李也打算試試這個孫子的成色。
大號快廢了,是時候該考慮練小號的事情了——但這個小號能否堪得大用,還需考察。
能自告奮勇跟著他,這一點老李很滿意,這孩子不是那種有點什麼事就向後退縮的人。
正所謂三歲見大,七歲看老。
而「得知真相」的李象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這超出了老李的預料。
此子年幼,卻已知道喜怒不應形於色。
嗯,是我孫子!
李象不知道爺爺的彎彎繞,他只是單純覺得不能讓張玄素這麼輕易就被放過。
無關對錯,只是立場。
若是今日張玄素能夠輕易脫罪,以後東宮屬官進諫必然變本加厲。李承乾現在就是一個火藥桶,多看一眼都會爆炸,李象可不敢掉以輕心。
他在思索,一會兒應該怎麼應付這三個自魏徵以下前三的嘴強王者。
走到殿門口時,李象伸手揉揉臉,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李世民愕然地看著孫子表演變臉絕技,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你這是幹什麼?」他低聲問道。
「最大的財富,就是讓敵人過高估計我的缺點。」
李象瞬間變臉,一副萌萌噠的樣子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聞言,不禁臉色一黑。
「胡鬧!那都是你的長輩,什麼敵人!」
但呵斥的同時,老李的心裡還是有些滿意。
在這個年齡段就有這種認識,已經勝出同齡人許多了。
與此同時,心中對李象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分。
進入殿內,三位臣工已經等候多時。大唐並不像後世明清時期那般規矩森嚴,尤其是在這種非正式場合,孔穎達等三人甚至還能坐上一會兒。
見李世民前來,他們三人立刻起身見禮。
「不必多禮,嗯,於卿與孔卿應該見過象兒,時文(蕭瑀的字),這是吾之長孫李象……象兒,還不給三位長輩見禮?」
論起來也沒毛病,孔穎達和于志寧理論上都是李承乾的老師,而蕭瑀是他同爺異奶的大姑襄城公主的公爹,在座的各位都長他兩輩起步。
「小子李象,見過宋公、孔師、於師。」
李象立刻見禮,但面上仍舊有不平之色。
于志寧和孔穎達立刻側身,不受李象之禮,同時也還了一禮。
但蕭瑀則大模大樣地站在那裡,接受了李象的行禮。
「臣記得上次見長孫時,長孫也就這麼高。」
說著,蕭瑀比劃了一下。
「轉眼之間,長孫已經快成人矣。」
「自貞觀九年時文離京,至今已有八年矣。」
李世民也頗為感慨地說道。
又寒暄幾句,終於切入正題。
孔穎達率先站出來,為張玄素抗辯。
「陛下,太子左庶子張玄素不過一時憂憤,直言進諫本就無過,為何將其下入獄中?」
「張玄素出言無狀,故而下獄按律論處。」
李世民的回答很官方。
「左庶子一腔熱血忠貞為國,直言進諫有何不妥?太子不能納諫,難道陛下也不能乎?」
孔穎達還在繼續輸出。
李世民沒說話,而是看了一眼李象。
輪到你上了。
「孔師所言,李象認為不妥!」
李象出言說道,面色憤然不平:「張玄素狂悖,屢屢出言冒犯我父,難道這就是為人臣子應該做的事情嗎?」
「直言進諫,何錯之有?雖死而無憾也!」
孔穎達一甩袍袖,明顯就是和張玄素同款的「小子不足與語」。
「況且不能納諫,乃是君主之過,非臣下之罪!」
「那不知孔師進諫的目的是為何?」
李象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孔穎達:「是為了匡正君主過失,抑或只是為了進諫?」
孔穎達看了一眼李象,冷哼一聲道:「當然是為了匡正君主過失!」
「觀孔師之行,恐怕不然吧!」
李象冷笑一聲,繼續輸出:「明知我父不喜直諫,卻要屢屢犯顏,汝等倒是成全了直諫的好名聲,可我父卻落下不能納諫的惡名!」
「君主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就算是李象這一介黃口孺子都知道,像我阿翁這樣的聖明君主,從古至今便是鳳毛麟角。」
聽到李象誇讚自己是『鳳毛麟角』的聖明君主,李世民不由得悄悄翹起嘴角。
能得到孫子的崇拜,多是一件美事?
多誇誇!朕愛聽!
李象仍然沒有停止他的輸出:「大多數的君主,不過中人之姿,有的甚至如同桀紂楊廣一般不堪。小子以為,為人臣者,應當接受君主的平庸,進諫應當注重方式。當年鄒忌諷齊王納諫時,也是以『三美』之論旁敲側擊。設使鄒忌如孔師一般直刺齊王之過,豈能讓齊王幡然醒悟?」
「臣等一心為國,何錯之有!」
孔穎達怒氣沖沖地反駁道。
李象故意露出誇張的神情:「那小子便要問問孔師的真實想法了,到底是真心匡正君主過失,還是想要成全自己犯顏直諫的美名?」
「你!」
孔穎達心頭劇烈一顫,他萬萬沒想到,李象這一個小孩兒,竟然能說出如此誅心之言。
在這劇烈的刺激之下,他不由得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
然而李象的準則一向是趁你病要你命,他步步緊逼地質問道:「孔師口口聲聲說是一心為國,為了匡正君主過失,然而在小子眼中,孔師所謂『諫諍逾切』,不過是為了沽名賣直罷了!」
「太子是如何想的,這不重要!太子會不會納諫,這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伱孔師不畏強權的名聲,會不會傳得朝野皆知!我說的對不對!孔師!」
說到最後一句時,李象已經是在厲聲呵斥!
(忘了設定時了,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