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故人
了解到文安之的心思，萬軍內心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對大明也有深深的哀思。
如今歷史上的永曆皇帝竟跪倒自己腳下，徹底滅掉大明旗號的竟是自己。
萬軍收住腳步，遠遠地望著青灰色的廣州城牆，歷史上滿清殺到廣州城，攻破之後大肆屠殺城內平民，整個廣州城超過一百五十萬人遇害。
這一次萬軍做到了，廣州城和平的解救下來，它沒有和揚州一樣，被戰火毀滅。
萬軍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欣慰之中帶著一絲寂寞，大明終究還是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大成若缺，大巧若拙，穿越者透過歷史的迷霧，阻止沒有發生的災禍，卻不會有任何人知曉這一切。
萬軍回過身，拉住朱由榔的手，大聲道，「華夏軍從未和大明開過戰，如今只說統一，不說歸降，你是避免百姓傷亡的有功之人，不是什麼罪臣。」
萬軍一句話，給朱由榔從歸降的亡國之主，改為維護華夏統一的有功之人，朱由榔感動不已，雙目噙淚，「朕，我，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歷史上永曆帝朱由榔從梧州逃到雲南，又從雲南逃到緬甸，最後被吳三桂擒回昆明，用弓弦勒死，也是可悲可嘆，如今這一切依舊只有萬軍一人知曉。
萬軍道，「什麼也不用說，功過自在人心。」
朱由榔擦了擦眼淚，連連點頭道，「對對對，人心，聽說元首娶的是朱家的姑娘，算下來我們還是一家人。」
萬軍道，「是瑞王之女，與魯王對過族譜的！」
朱由榔喜道，「好啊好，那我們也算是有顏面能見列祖列宗了。」
萬軍輕笑道，「這話說的怪，大明的顏面，要靠一個女人了么？」
朱由榔白皙的面容猛地一陣紅，尷尬的笑道，「這，姑家爺家都是一家，元首和我大明是一家，不分彼此，也不算失掉顏面不是？」
萬軍不置可否道，「如今桂王既是自由身，想去哪裡？」
朱由榔不可思議道，「元首的意思，讓我走？」
萬軍道，「因你對和平統一有功，我給你一等公民的身份，既是自由之身，天下你想去哪就去哪。」
朱由榔驚喜不已，腦中飛快想著自己要去哪，可是思來想去才發現，自己活了半生，如今拋開桂王和皇帝的名號，竟然不知道該去何處。
朱由榔思慮良久，這半生竟是始終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提著，從沒有按自己的想法活過。
「我不知道！」
萬軍道，「魯王去了長安，不如你也去長安如何？」
朱由榔擔心萬軍反悔，讓自己去長安是想軟禁自己，連忙道，「元首開恩，我與魯王不和，不想去長安。」
萬軍道，「那你要去何處，自己決定吧！」
說著轉身，打算返回戰艦上，既然不進入廣州城，那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萬軍要儘快前往台灣。
朱由榔在一旁連忙道，「敢問元首帶著如此恢弘的水師，這是要去何處？」
萬軍側頭道，「怎麼？」
朱由榔道，「我想請求元首帶著我一起。」
萬軍疑惑道，「帶著你做什麼，我們這是要出去作戰！」
朱由榔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想跟著元首，看看咱們的水師擊潰敵軍的場景。」
萬軍不解道，「為何？」
朱由榔道，「我這半生都是逃亡，從湖南逃到廣西，從梧州逃到廣州，我真是受夠了，我想贏一次，我想看著大軍勝利，摧毀敵人！」
萬軍心中暗想，你本來還要逃到緬甸呢，帶著你不會沾上霉運吧，不過想來滿足朱由榔這一個小小心愿未嘗不可，「華夏軍軍紀嚴明，帶著你也無不可，但是你一定要遵守軍紀。」
朱由榔喜道，「我明白！」
返回戰艦之上，萬軍准許朱由榔四處觀看，自己帶著其他人去了指揮室。
艦隊補給半日，第二日一早開始張帆遠航。
從珠江口駛出，借著海峽的風力朝澎湖疾去。
艦隊到了澎湖之後，轉而向東南方的台灣島前進，艦隊行進了半日，到了傍晚時分終於看到台灣島的岸線露出頭。
隨著艦隊前行，墨綠色的台灣島漸漸露出真面目，艦隊不再靠近台灣島，而是沿著遠離海岸線轉而往南前行。
這是萬軍第二次走這條路線，倒是十分熟悉，其餘眾人多是第一次到渡船出海，都是十分興奮，連連道，「想不到，海外還有如此大的世界。」
崔子義在一旁道，「這有什麼，當初成祖之時，有鄭和大船隊，曾經遠行萬里之外，在西海之西靠近紅毛人的地方，還有一處大島，島上有麒麟，脖子長十多米，還有大獸，脖子上全都是毛，還有許多野人，全身上下漆黑如碳！」
朱由榔在一旁接話道，「你說的那野人我見過，膚色漆黑如墨。」
眾人紛紛問道，「那野人怎麼如此黑？」
朱由榔道，「唐朝時便有這些野人渡海而來，當時稱作崑崙奴，就是這些黑皮人，天生便如此黑。」
萬軍聽的有趣，便站在一邊聽幾人談論。
不久桅杆之上發出報警聲，很快有人過來稟報，遠處有幾艘船過來。
離得近些，眾人看清來船，桅杆上飄著大華夏的紅旗。
很快有一艘小船靠近過來，船上之人朝著眾人抱拳示意，「鄭明儼恭候多時了！」
萬軍見到來人是鄭成功，上前探出身子道，「成功別來無恙啊。」
鄭成功眼前一亮，「元首，您竟親自來了。」
說著靠過軟梯，鄭成功躍上軟梯，三兩步踏過來，「我只聽說有大人物和艦隊一起來，卻不知是元首親自來。」
萬軍笑道，「我知道你早有心思收拾呂宋島上的西班牙人，這一次特地來和你一起去。」
鄭成功道，「明儼受寵若驚，海路危險，元首還是不要以身涉險。」
萬軍道，「無妨，大軍即將前往呂宋，你對西班牙人的情報知曉多少？」
鄭成功道，「據逃回的漢民說，西班牙人的兵力並不多，最重要的據點有兩個，一個在呂宋島北叫做馬尼拉城，另一處在呂宋南部群島之中叫做宿霧城，至於具體的地方我們也不知曉。」
萬軍道，「所謂兵事唯『密進速戰』四字，如今我們大軍集結，不宜多耽擱，今晚在大員港休息一夜，明日便啟程南下。」
鄭成功點頭道，「元首放心，早知大軍要南下去打紅夷，一切都已經備好了。」
艦隊很快南下到了一處海灣，正是荷蘭人敗退走的赤崁城，外圍海島之上的熱蘭遮城早已被改造成了一個防禦炮台，在夜幕最後一絲光影之中，萬軍眺望到那裡正有一面華夏軍的旗幟在夜風之中搖擺。
先頭的艦隊駛進海灣，後續的大量艦船為了避免擱淺和觸礁，只能停在外面的海面上。
戰艦降下白帆，密密麻麻戰艦停靠在海灣之中，萬軍跟隨鄭成功上到岸上的集鎮。
在商館之中，郭懷一正在門口等候，萬軍見到郭懷一身旁站著一個老熟人，竟然是久不見面的謝小妮。
萬軍吃驚不已，「小妮，你怎麼會在這裡？」
謝小妮嬉笑道，「怎麼，哥兒打下的地方，我不能來嗎？」
萬軍笑道，「能來能來，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我會在這兒？」
「是的，這種感覺很奇怪。」
謝小妮欣喜不已，「那當然啦，人生三大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人嘛。」
即便車馬發達的現代，能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一個故人，也是十分驚喜之事，何況在這車馬不便的時候，萬軍道，「你在台灣做什麼？」
謝小妮道，「說來話長，我本是想來和鄭氏商談海上貿易的事，因事耽擱便在這邊住了一段時間。」
郭懷一伸手指引道，「來來來，屋裡說！」
就在萬軍進到屋裡時，看到郭懷一的手輕輕的拉住謝小妮的胳膊，在萬軍詫異的目光之中，謝小妮的臉微微的紅了一下，雖然羞澀的笑了笑，卻並沒有拒絕。
萬軍心中一震，直到坐下心中還在想，這小妮子跟郭懷一什麼關係。
眾人坐下之後，萬軍見到郭懷一和謝小妮坐在一起，謝小妮道，「聽說哥兒要去打紅夷人，沒想到哥兒會親自去。」
萬軍點頭道，「紅，歐洲人不好對付，我親自來心裡有底些。」
鄭成功道，「明日大軍還要出征，諸位早些休息去吧！」
等其餘眾人離開，萬軍對鄭成功等人道，「我們得到葡萄牙人的絕密情報，荷蘭人不甘心失敗，已經聯合了七個國家共同出兵，組成聯合艦隊來侵略中國。」
鄭成功冷笑一聲，「這些紅毛鬼子倒是離譜，我泱泱華夏中央之國，不去找他麻煩，竟然還敢來上門挑釁。」
萬軍道，「我有些憂慮。」
鄭成功和謝小妮同時問道，「憂慮什麼？」
萬軍伸手將桌上的茶碗擺開，「我知道的比你們清楚，所以憂慮。」
「歐洲人崛起已經超過一百年，他們向西發現並控制了美洲，向東控制印度和馬六甲，現在到了中國的南海，這裡不過是他們的勢力末梢。」
鄭成功愣了愣神，「元首是說，這天下七個碗，紅毛人已經佔了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