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馬舞之災
第12章馬舞之災
她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便瞟了綠袖和碧玉一眼,她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回宮告訴皇後娘娘,沉姑娘醒了。」
閱筱這才發現床邊圓凳上坐著一個穿深藍色雲雁鈿錦衣的女子,梳著盤頭,皮膚白凈,年齡大約三十多歲。
豫王給的小冊子中並無此人,心裡疑惑不知該如何稱呼,好在這女子自己先開了口道:「沉姑娘,你醒了?還有何不舒服?我是皇後身邊的秦女官,皇后聽聞昨夜沉家別院走了水,掛心著沉姑娘,一早便吩咐我過來瞧瞧。剛剛太醫已經來過了,好在沉姑娘有皇天庇佑,並無大礙,只是身體虛了一些,要好生靜養才行,今日已是初五,初九便要過門,可千萬別誤了良辰吉日。」
她一聽,心裡一慌,出門前蓉姑姑和豫王可不止一次提醒她要小心皇后,雖不知原因,但也不蠢,兩邊的人鐵定不對付,可眼下看著滿屋的架勢昨夜應是發生了些什麼不知的事情,這下面的話該如何答呢?
尋思間,她已掀開被褥跪了下來,磕頭謝恩道:「勞煩皇后挂念,奴婢身子已經好了大半,願皇后
和順安康。」
這個秦女官雖是宮中的奴婢,但與她說話並未起身,看穿著打扮更勝人一籌,說不定官階比沉如雁的爹還要大,若她是皇後身邊的宮令女官,官階就為一品,別說不給閱筱行禮,就連普通嬪妃讓她行禮,那也是不能夠的。
不管怎樣,禮數做足自然不會錯。
秦女官把閱筱扶起來,仔細細瞧著她:「你是皇上親自指婚給遲家的良人,皇後娘娘自然就少不了操這份心,我今日過來,發現你在沉府住得並不舒服,昨夜那麼大的火居然只有這麼一些人來撲救,要不是在外巡夜的士官恰巧看見,你今天有命沒命還得兩說。皇後娘娘今日命我過來一是看看沉姑娘,二是問問走水的緣由。沉老爺,不知您是否清楚?」
「這……下官並不清楚,是下官的疏忽,下官一定會令人徹查。」沉老爺低著頭道。
她心裡冷哼一聲,這沉老爺混了一世才是個五品,這豫王是費了多大的心才撮合了這段姻緣。
「姑娘可知道?」她轉向問,面上含笑,眼光卻很清冷。
閱筱輕咳了兩聲:「昨夜說也奇怪,我剛剛進屋沒有多久竟睡著了,平日我有失眠之症,睡得又輕,昨日睡得倒是實沉,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只記得睡前房間里有一陣香味,沁人心脾,之後的事便記不住了,連走火也不知,想必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燃了燭火也未可知。」
秦女官一聽眼神一下子倒柔和了許多:「你這幾日從廟裡舟車勞頓的回來,也是累了。睡得沉也是自然,皇後娘娘讓我帶了不少補藥過來,待會讓婆子丫頭給你熬熬,既然你也醒了,宮裡還有事我就不留了,只是走火一事皇後娘娘頗為掛心,這別院也是住不了,沉姑娘不如搬回主院去吧。」
說著便站了起來。
她裝作勉強的起身恭送,待走遠了一屋子的人才舒了一口氣,沉老爺站起來看了閱筱一眼道:「趕緊給小姐收拾東西,馬上回主院。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房子都差點燒沒了竟不知道,我要是再看到你們喝酒偷懶打牌,統統給我趕出去。」
下人們一個個的答應著出了門,沉老爺回頭看了看,什麼也沒說,竟走了。
知道沉老爺對沉如雁並不太好,卻沒有想到冷漠到如此地步,天下居然有這樣的父親?
一時間,只留下綠袖和碧玉。
她們兩個拍著胸口悄聲道:「剛剛我們的心都到了嗓子眼了,生怕姑娘你說錯話做錯事,這個女官是皇後身邊的親信,人無比精明,沒有想到皇後娘娘會派她過來。」
「正常不過。要害的人沒有害成,自然是要找機會回來看看的,此事又非同小可,當然要派個親信過來。」閱筱躲進了被窩。
「你是說,上次灌毒的是皇后的人。」綠袖問。
她搖搖頭:「恰恰相反,那個人不會是皇後娘娘的人。」
「姑娘為何這麼說。」碧玉問。
「昨夜我房裡來了兩個人,第一個是那個女鬼,第二個是放火的人。女鬼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放火的是皇后的人。在廟堂里下毒的那個人下手狠毒且不求遮掩,昨夜的人卻小心謹慎,企圖造成意外的假象,這手法完全不是一種類型,也就是說,除了皇后還有人想殺沉如雁。」她言語肯定:「我說你們豫王到底是在做什麼壞事,讓沉如雁這樣一個弱女子背這麼大一個鍋?」
「那今天秦女官過來……」
「她過來,無非就是看看我發現了什麼,我沒有燒死,我便是行走的人證,自然得要試探一番。」我一骨碌起來:「得虧我聰明,還能夠在這宮斗劇里活上幾集,不然早就嗝屁了。」
「哪裡聰明,你就該裝瘋賣傻才是,幹嘛還把你聞到迷香的事說與她聽?」碧玉有些著急。
「你這就不懂了,與人說謊,得真假摻半,這樣人家才會信你說的是真話。昨夜那黑衣人也是吹了迷香的,我若說了,皇后才會知道我沒有說謊。再說,人家派了御醫,你覺著這御醫連這點脈都把不出來?我若不說實話,那他們必定知道我在撒謊。我真不懂,沉如雁嫁去遲家,怎麼就討了這麼多人的嫌了?你們今天必須仔仔細細的說與我聽,否則這婚我也不結了。」閱筱用被子蒙住頭。
她聽到被外一陣寂靜,知道這兩個丫頭片子一定是在眉來眼去打著商量,反正是鐵了心,穿越過來就沒有一件舒心的事,把她賣了讓她數錢也就算了,總還是要告知被賣到什麼地方吧。
良久,綠袖輕輕掀開被子:「姑娘,原本這話我是不該說給你聽的,但你說的也是有些道理,倘若什麼也不知道,恐怕遇事慌張反而不知道怎麼處理。我就長話短說,當今皇城看上去是皇上做主,但皇上生性懦弱無能膽小怕事,這天下的大權都握到了皇后的手裡,皇后心思縝密頗有計謀心狠手辣,身邊的親人都擔任朝中要職,豫王怕皇後會要奪權,於是讓姑娘你去遲家收集她與母家來往的密信,好做為證據。」
「原來如此。」我嘀咕著:「這皇后的確心狠手辣,不然怎麼會想著派人來殺我?那她弟弟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遲未寒這人性格冷漠做事嚴謹,做了大理寺少卿倒也剛正不阿。」綠袖對遲未寒的評很倒是中肯,一聽就知道豫王對他也是這般看法。
「不過,豫王這理說不太通,歷史之上皇后奪權的例子極少,就算皇上退位也應該由他兒子來接替,哪輪得到皇后呢?」她反問。
「當今皇上並無皇子,只有幾位公主,因此豫王才格外憂心,若是皇后真有僭越之心,那變天是遲早的事。」綠袖替我拿來衣物。
「說起心狠手辣,你家豫王和她也是半斤八兩。」
碧玉一聽把包袱一摔:「天下沒有比她更心狠手辣的人,剷除異己毫不手軟。」
說話間竟有些哽咽。
綠袖眼眶也有些紅:「我與碧玉一樣,都是罪臣之女,淪為官府奴婢,幸好豫王將我們收留才沒有受人欺負。」
「什麼是罪臣之女,不過是在朝堂之上說了幾句相左之詞就被株連九族,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提刀殺個痛快,為我爹爹報仇。」碧玉臉都紅了。
綠袖聽她越說越不像話,站起來道:「王爺說過,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出府這般胡謅讓人聽了一嘴去又不知道牽連多少人,這些話休要胡說了。」
閱筱聽她們身世如此凄慘,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她們父輩能夠在朝堂上發個言甚至還能與皇后叫板,官職至少為三品以上,如果沒有抄家,她們也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如今只能忍辱負重,伺候別人,便扯開話題道:「昨夜那女鬼怎麼樣了?知道是誰嗎?」
「別提了,那個人像鬼一樣,我們緊跟著出門,明明見她從後花園穿過去,一瞬間就不見人影了,我和綠袖姐找了一會兒也沒有找到,回頭才發現姑娘廂房著火了又匆匆趕回來了,早知道就應該把門一鎖把她抓住。」
「抓住她有何用,這人裝神弄鬼趕我走,是因為她不方便露面,如果她方便她只需要告訴我一聲便可,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勁。說不定這人我還認識,只是她不想讓我認出來罷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是敵還是友。」閱筱道。
「不過奇怪的是,我們趕到到時候姑娘已經在門外趴著了,要不是你自己出來得及時,恐怕我們趕去的時候已經晚了。」碧玉情緒好了一些。
「我自己?」閱筱滿心疑惑,對此毫無印象。
正想著,外頭丫頭拍著門道:「姑娘,馬車備好了。」
三人移步出了院子,這才發現住的那間屋子早已變成殘垣斷瓦,全都糊了。
閱筱一聲冷笑:「這皇后心可真夠狠的,這麼大一間屋子說燒就燒,對我可真客氣。」
馬車沿街而行,路過上次見的那家「沁音閣」,忽見一個姑娘從沁音閣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差點就撞上了閱筱的馬車。
馬夫趕緊把馬拉住免得它會傷人,那姑娘卻躥進了馬車裡,只見她頭髮散亂,目光驚恐,不停的發抖,嘴裡還碎碎念著:「鬼,有鬼,有鬼……有鬼……」
綠袖和碧玉一面把閱筱護著,一面喊著:「把她拿出去,外面的人是死了嗎?」
車夫這才清醒過來,把女孩往下拽,那女孩一面尖叫一面扯著閱筱的衣物,閱筱發現她的手背有著一條十分細的傷痕。
「等等。」她喊著,但沒有來得及,這女子被清音閣一些女子拽了出去。
她又蹬又叫:「有鬼!沁音閣有鬼!有鬼!」
大家驚魂未定,外面男男女女都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閱筱倒是很想下車去看看,卻被綠袖攔住了:「姑娘,你今天不便下車,馬上要用晚膳了,老爺和夫人都會等你,不管怎樣,面上你是沉家的嫡小姐,這麼多人在失了分寸恐怕不好。」
她嘖」了一聲:「就你們古代事多,一個架空國哪來的這麼多規矩。你今天找個機會給你王爺送信,這個沁音閣恐怕有問題。明天一早,我們就過來看看。」
回到沉家,才發現沉老爺不是寒酸,而是只對沉如雁寒酸,這沉府倒十分氣派,她進了門,便聽見有人笑著高聲道:「如雁回來了?受驚了吧,讓我看看。」
閱筱四處看著,發現一位穿著翠綠衣裳的婦女從正堂走了出來,一出來便拉著她的手東看西看。
閱筱一眼就認出這就是沉老爺第二任正室王氏。
她忙行禮道:「母親。」
王氏一愣:「你竟叫我母親了,這……如雁,你……」
她心裡「咯噔」一聲響,只知道王氏是個心機深重的人,沉如雁自小在庵堂與王氏很是疏遠,可是沒有想到她居然從未喊過她一聲。
貓里個喵的,闖了個大禍。
閱筱看見碧玉的臉都白了只得站起身道:「母親不也是第一次對我這般好嗎?不過幾日我便要離家,總不能讓遲家的人看出我們的嫌隙,我們彼此就都忍耐幾天吧。」
說完,推開了她的手。
王氏聽她這般說,笑容也凝固了:「看來你是攀上高枝了,對我們說話也是夾槍帶棒,不要以為你是御賜的婚就有什麼好得瑟的。」
「都少說兩句,這飯還吃不吃?」沉老爺厲聲道,他看了閱筱一眼:「你也累了,我讓人把飯送你房間去,你自己好些休息。」
閱筱行了禮,便往後廂走去,心裡特別不服氣,王氏這嘴臉做派就如同那狼外婆,分分鐘就想手撕了她,你說我好端端的穿越一次,怎麼就這麼個人設,替人賣命不說,還得懦弱乖巧,心塞得很。
「姐姐。」轉面又出來個女子,身量挺高,穿著淡紫色帛衣粉色水花裙,很是清秀。
她當然知道她是沉如夏,但有了王氏的教訓,自然不會貿然開口,只是默默看著她。
「怎麼,姐姐有了好歸宿,話都不願和我講了?若不是你年紀比我大一些,遲家的婚事又怎麼輪得到你?說是說嫡女,可一個殺人兇手的女兒怎麼也沒得遭人煩心,遲家心裡恐怕也是像吃了蒼蠅般難受。」
閱筱懶得與她理會,快步想離開,誰知她倒是不依不饒:「你走這麼快乾什麼,俗話說得好橫財感橫禍,你撿了這麼大一個寶可別扛不起。官家也真是,三個女兒偏要按資排輩,不然怎麼輪得到你?」
閱筱把她的手一甩:「那對不住,我偏偏就比你大,你不服氣找老天爺理論去。」
沉如夏嘴巴張得老大,一臉不可思議。
對不起了,老娘忍你一次,多了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