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黑色的血
第224章黑色的血
余天戴好手套,開始把解剖刀拿了出來。
其他人站在一旁準備幫忙,余天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握著解剖刀在綠袖的胸口下劃開一條口子。
解剖刀是閱筱要求百墨到西域買回來的,雖沒有現代的解剖刀那麼鋒利但是卻很是實用。
血從綠袖的傷口流了出來,很濃,甚至有點兒黑色。
大家互看了一眼,老田乾淨用小勺舀了一點放進一個很小的木管里。
「姑娘,你坐進去等吧。外面風大。」碧玉勸著閱筱。
閱筱搖搖頭,她的目光一直看著驗屍房的門,一刻也沒有挪開。
「我不怕冷,為了綠袖這點冷又算什麼?」閱筱輕聲說。
忽然門打開了,老馬出來了,看見老馬閱筱立刻站了起來:「怎麼了?老馬,出了什麼問題嗎?」
按這個時間看,屍體不可能就解剖完了,一定出現了什麼問題。
「領事,可否進來看看。」老馬有些猶豫的問。
閱筱二話沒有說就快步走了進去,她看見大夥都圍在綠袖的屍體前,看見她進來眼神里都有些擔憂。
她放慢了腳步,心裡有些掙扎和猶豫,但既然是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那隻能她來,為了綠袖逃避是無用的。
她臉色有些蒼白慢慢靠近了停屍台,綠袖正躺在檯子上,她的臉很紅,眉毛頭髮上還有白色的冰霜,她閉著眼睛好像沒有任何痛苦,只是睡著了。
閱筱的目光漸漸往下,她看到打開的胸腔和腹部,那裡面真冒出黑色的血水,她心裡狠狠揪了一下:「這血是怎麼回事?」
「是中毒。」余天道:「但有很奇怪的地方。」
閱筱走上前,她從來見過這樣的屍體,從表面看這個人沒有任何異常,臉色紅潤,皮膚柔軟,看不出任何一點點被下毒的痕迹,但是她的內臟卻千瘡百孔,而且更奇怪的是綠袖的肺部都不見了,似乎被溶解了。
閱筱很是驚訝,她從未見過這樣情況,是什麼毒才會讓人造成這樣的損傷。
余天拿出銀針在血中間試了一試,銀針立刻便變成了黑色。
老錢道:「這是什麼劇毒呀,比砒霜烏頭厲害多了。」
余天搖搖頭:「不知道,但是從綠袖姑娘外表上看,她應該是很快便斃命了,幾乎是剛剛吃下便立刻死亡,只是屍體放了兩日後,她身體裡面的內臟都被腐蝕了,若是還多放幾日,我想血會從她的嘴裡流出,但那時應該已經被封棺下葬了,神不知鬼不覺。」
閱筱點點頭:「那可知道這是什麼毒物?」
大夥都搖搖頭:「從未見過這麼蹊蹺的死法,當然就算是有我們之前也未解剖驗屍,說不得就以自然死亡定論了。只是這毒實在太厲害,幾乎是吃下后馬上死亡。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老馬摸著下巴道:「我覺得這個毒應該是域外或者他國的毒物,在南都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死法,就算我們沒有開膛剖肚過那至少應該有一些蛛絲馬跡,請問各位在原來的管轄中可見過如此死法又或者聽說過入棺之後會口流黑血的事件?」
大夥都搖搖頭,老田沉聲道:「這樣狠毒的毒藥在南都是買不到的,我又不少眼線在黑市,從未聽說過有這種毒藥。」
「既然是域外和他國,那便分頭翻閱各種典籍查找,一定會有記載,我現在去宮裡的藏書樓,就算把世上所有的書翻遍我也一定要找到這是什麼毒,只要確定要毒,便能找到其他線索。」閱筱看了一眼余天。
余天點點頭:「放心,我會盡心進行縫合。」
「既然是毒殺那阿雙是放不了了,我現在就去和沈大人說。」吳桐忙道。
閱筱走了幾步回頭道:「不用,我改變主意了,這件事不要傳出去,就說死因還未明朗,就算把阿雙放了也無所謂,引蛇出洞還是需要誘餌的,說不定她就是誘餌。」
她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大家看著閱筱的背影心裡有些發麻,剛剛閱筱那瞬間回頭的眼神就如同一個要捕獵的老虎,兇狠殺氣騰騰。
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眼神。
「我覺得領事好可怕,那復仇的眼神…………」吳桐說道。
「這不是可怕,這是鬥志。」余天道:「綠袖是她最親的人,理應為她報仇。」
「那也不叫復仇,惡人伏法這是公正的結果。」老錢說。
閱筱坐在馬車之上一言不發,她的心思早就不在這裡,回顧自己與爺爺一起驗屍的種種,沒有哪次的死亡是如此情況,她在腦子裡面不停的搜索著自己所看的書籍,古代的現代有關死亡的有關毒藥的,卻沒有一個與之符合。
她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衣袍,對她下這麼狠的毒,立刻便要她斃命的人除了金允恩還有誰?
金允恩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金花給自己梳著頭髮:「剛剛有人回報,說閱筱去了大理寺。」
「她去了大理寺?她好了?」金允恩回頭問:「她可真是命大,如此完美的計劃卻沒有讓她死。」
金花有些擔憂的說:「公主,現在什麼時候了,她去了大理寺肯定是驗屍的,若是被她驗出個什麼,那…………」
「那又如何?我堂堂新羅的公主需要怕她?別說她查不出來,就算她查出來了又如何?誰見我下得毒?誰又肯定那毒藥是我的?」金允恩不屑一笑:「雖然沒有毒死她,但聽說她發了狂還生了病,想想這個我也是很開心。」
金花心裡有些忐忑,但見金允恩如此說便不再多話:「就算這件事懷疑不到公主身上,可現在遲大人的心思卻在她身上,他昨天在別院守了一天,聽說還等她睡了才回來,公主,我感覺我們有些得不償失。」
「砰」的一聲,金允恩把梳子重重的扔到銅鏡之上,發出巨大聲響。
金花馬上便不敢再說話。
「得不償失?我何時得過,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得過他一眼正視,以前他有家有室我對她一片痴情從未放棄,後來下嫁給他,到都來卻換來他的冷酷和無情?得不償失?有得才有失!!」金允恩氣得怒斥道。
她氣得臉色微紅,嫉妒在她心裡撕咬著啃食著,讓她又麻又痛。
她一想到遲未寒在她身邊的情景就要發狂,心緒難平,這樣的男人為何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到底是做錯什麼,讓他如此無視。
論相貌她比閱筱更漂亮,是的,她是美的,她眉如柳葉唇如櫻桃,最惹人注目的是她那白皙的皮膚,那如牛奶一般柔滑的皮膚,這些足夠讓所有女人羨慕。
還有她的家世,她是星羅的公主,雖然星羅只是一個小國但佔盡便宜,星羅的鐵礦金礦銀礦珍珠海產,這些足夠星羅所有的人民幸福的過一輩子,在她眼裡,星羅除了缺兵力之外什麼也不缺。
就這樣一個物產富饒的國家惹得多少國都的皇上世子青眼相看,因為他們知道娶了星羅的公主便是娶到了星羅的寶藏,日後的錢財就會從此不愁。那時有多少國都的王想得到她,本來一切都已經定好,目標便是弈都的王。
弈都有強大的兵力,若是能夠成為王妃便可替星羅爭到這堅強的後盾,儘管她有萬般的不情願她依然來到了弈都。
誰知,在弈都她第一眼看中的卻是人群之中那高頭大馬之上,深紫色官袍之下的那個男人。
他不苟言笑自帶威嚴,他的眼神凜冽,玉樹臨風,俊逸不凡,在那人潮之中她第一眼便看到了他。
他就如太陽一般,在那人潮之中帶著耀眼的光芒,她直視著,心裡想全星羅的男人加起來都比不過他,這樣的男人就應該屬於自己,屬於世上獨一無二的自己。
就一眼,便定下了她的終身。
為了這一眼,她改變了主意,也用自己的任性改變了星羅王的主意,為了他,她留在了弈都遲遲不肯回去,為了他即便是宮變之時她依然在宮裡等待著,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合適的時機。
她遠遠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背影他的側臉,馬上的他,拿著劍的他…………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目光所到的地方,其他的男人全都是皎月身旁的群星,存在只為了襯托。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對所有人都冷冰冰的男人,卻把溫柔和笑顏給了那個女人,她獨佔著他的溫柔,霸佔著他的笑顏,更可恨的是,她卻完全不需要討好不需要強求,他的愛是自然而然給的,是發自內心的。
有好幾次他看到了他眸子裡面的笑意,可是那笑意卻旁若無人的再那個女人身上停留。她可以在他身邊盡情的撒嬌在他的懷裡盡情的停留,可是她卻只能遠遠的看著。
遲未寒被皇上關著時,遲家有難時,她也試圖從中盤旋甚至還想過動用星羅的力量,可是老天開眼,她被頂罪最後還跳下了懸崖,於是她歡欣雀躍她掩不住內心的激動,不管他是個幾品小官,不管他是否結過婚,現在她終於有機會了。
於是她開始去信星羅,讓父王或暗示或明說來湊合兩個人的婚事,可無奈遲未寒卻一口回絕,次次如此。
她開始生氣開始憤怒,一個死去的女人居然比她更重要,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她使勁一切手段但終不能得到他的一次回眸。
後來聽說那個女人被找回來了,她又急又氣,恨不得把那個女人重新推回懸崖,她日日在宮中生氣,看任何女子都不順眼,不是鞭打就是斥責,可是她無論做什麼都難以平復她心中的憤怒。
老天爺終於給了她第二次機會,讓她如願以償,終於嫁給他了,那天她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一年的心愿心結就在那一刻了結。
她滿懷著希望被紅色的花轎抬到了遲家,她以為會見到慈祥的公婆會得到丈夫的愛戀,可是她錯了。
高堂上空無一人,婚禮之上居然沒有長輩,這一點就使她覺得她自己被狠狠羞辱了,儘管她也知道遲將軍在北疆,但從北疆過來不過四五日,自己兒子的婚宴卻沒有回來,每個人都知道這就是故意。
算了,這些都可以算了,但是遲未寒的態度卻讓她寒到極點,她坐在喜房的床上等待著新郎出現掀起她的蓋頭,可是她等了兩個時辰三個時辰,一直到早上陽光照進來她才驚覺,原來天亮了,可是新郎也沒有來。
她氣急敗壞,她開始四處找遲未寒,最後在書房找到他,他喝得爛醉倒在書房的地板之上,滿地都是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閱筱的名字。
她的嫉妒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如同被毒蛇緊緊纏上,她的惡念便沒有停止過,她質問過遲未寒,他喝著酒,鬍子未刮,意志低迷,她質問著他,可是他卻一聲不吭正眼都不看著她。
她的心實在太疼了,真的,就如同放在油鍋煎熬,在刀下割著。
恨意的爆發點就在得知遲未寒要去南都的那一刻,她怒氣沖沖的來到書房痛哭流涕甚至苦苦哀求,但他卻淡淡說了一句:「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沒有關係。」
她恨,她恨那個在南都的女人,恨她遠在她國卻輕而易舉地毀掉了自己的幸福。
「公主聽說閱筱進宮了。你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金花匆匆的走了進來。
「知道了又能如何?她能拿我如何?」金允恩的臉上浮現出嘲笑的微笑:「我為何要怕她?」
「奴婢覺得還是迴避得好。」
「我為什麼要迴避?不僅不迴避,我還要親眼去看看,看看她那傷心欲絕的樣子,這樣我的心才痛快。」金允恩站了起來,看著鏡子中如花的自己:「我倒要看看她能拿我如何」。
她笑了起來,笑聲尖利而瘋狂。
閱筱急匆匆的走著,她眼裡容不下其他東西,冬日的景色行禮的人都沒有看見,她的腦子裡只有綠袖,綠袖那死去的模樣,綠袖那黑色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