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鋼指柔

第62章 金鋼指柔

第62章金鋼指柔

回到府衙見青墨和碧玉都來了,遲未寒跳下馬車吩咐道:「參與肖家生日宴的都提過來,不管是誰,車夫雜役統統都要審問。」

「是。」青墨馬上領命,利索的帶上人去肖府了。

「剛剛……」閱筱和遲未寒同時開口。

「你先說。」又異口同聲,閱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說。」遲未寒看著捂住嘴笑顏如花的閱筱道。

「發現煤炭的事情還是不要先聲張,免得打草驚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閱筱眨巴著眼睛。

「正有此意。」遲未寒轉過身正要走又回頭深深看了閱筱一眼:「你先回驛站換身衣服吧。」

「知道了,啰嗦。」

看著遲未寒那瀟洒挺拔的背影,閱筱自言自語道:「其實還不賴。」

「什麼不賴?」碧玉順著閱筱的眼睛看去:「不賴什麼?」

「這裡的擂茶很是不賴,走,回去休息一會,我請你喝一杯。」

閱筱舒服泡了一個澡,穿上一件碧藍色的流水帛裙,胸口稍低,露出了白嫩的肌膚,她選了一條深綠色的薄紗披在肩上,這顏色很是沉著,襯著閱筱也變得穩重起來。

「碧玉,咱們出去轉一圈,看看有什麼逛的。」閱筱很有興緻,好不容易從刑部去了王府,又從王府去了遲府,從一張紅門進了另一張紅門,古代什麼樣都沒有仔細看過,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自由當然要四處瞧瞧。

遲未寒坐在案前,看著手上的名單,名單上賓客僕役幾十號人,讓他驚訝的是還有幾個熟人。

賓客里有從羿都被貶到蔚都來做下府果毅都尉的夏啟雲,還有曾經為豫王門客的尹兆平,最讓他詫異的居然裡面還有隱王。

本來都是從羿都過來的舊人,在這裡相遇促膝談心倒也是正常,但隱王喪女不久居然就出來飲酒作樂倒很是奇怪。

遲未寒把這些人的戶籍一一對照,按照閱筱的猜測,年青的排除,年老的排除,拿到手裡的名單也不過七八個人。

除了那三個剩下的是肖家家主肖長風、肖家車夫二強、官家肖四和那個老道士。

遲未寒細細思考著,被外面鬧哄哄的喧鬧聲打斷了。

聽著一個粗魯的聲音咆哮道:「哪裡來的小官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今兒個就看誰敢動爺爺!!」

青墨一臉烏黑怒道:「大理寺辦案,爾等再敢喧嘩統統抓起來。」

「什麼大理寺相國寺,奶奶的,死了人查到肖府頭上,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別說不關我們的事,就是我們殺了人你們也抓不了管不著。」那黑須大汗一臉不屑。

青墨懶於他理會只道:「順序排好,一個個審問,不配合者統統入獄。」

黑須大漢一聽拾起地上的掃帚對著青墨道:「你敢動你爺爺?」

他身後眾人也臉色輕蔑,捂著嘴笑,一臉得瑟。

青墨實在不想忍,在羿都哪裡吃過這種虧受到過這種奚落,且不說亮出腰牌,只要他們墨藍色金絲雀袍穿出去人們也會避讓不及。

他握著刀柄準備拔刀卻聽見身後冷冰冰的聲音:「擋大理寺辦案者、擾亂秩序者、包庇隱瞞者可斬立決。」

回頭見遲未寒走了出來,深紫色金絲孔雀袍,黑色披風,眼裡如同寒冰,殺氣四溢,讓人一見不禁會後退幾步。

鬧哄哄的庭院一下子鴉雀無聲,大家都莫名有些畏懼。

黑須大漢也退縮了片刻,但見不過也是一個年輕人繞是不放在眼裡,又冷哼道:「毛都沒有長全………」

話還沒有說完就只見寒光一閃,大漢的黑須被削掉一半,劍鋒離臉龐不過毫米。

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再望卻見那英俊男子手上的劍已出劍鞘。

頓時沒有人敢出聲大氣也不敢喘,黑須大漢也嚇道臉色蒼白,摸著自己的下巴,終究還是覺得自己失了顏面開口道:「有本事就………」

頭上的髮髻忽然就掉了下來,頂上頭髮又被削去大半,險些就禿了頂。

再看那男子絲毫未動,不過是把劍流暢的插進了劍鞘中。

這個黑須男人嚇到摔倒地上,他知道只要這個男人願意,他的項上人頭早已不保,而且此人心狠話不多,再與他杠下去有命沒命還另說。

「一個人負責五個人,仔細盤問,不可有遺漏。」遲未寒緩緩開口。

所有人都自動自覺的站好隊等著大理寺的人來領,再沒有一個人敢多嘴。

青墨崇拜的看著遲未寒,這樣的大人真是帥出天際,可惜他不是個女子,不然以身相許都有可能。

遲未寒面帶寒色站在台階之上,居高臨下,傲然而睨。

「遲小滿!遲小滿!」閱筱撒著歡跑了進來,三步兩步躥上台階把手一伸:「給我銀兩,我要逛逛,餓了。」

遲未寒解下腰間錢包遞了過去:「你是豬嗎?剛剛吃完又餓了。」

閱筱喜滋滋的準備接住錢包,遲未寒卻把手一收:「不可飲酒。」

「知道了。」

「暮鼓之前要回來。」又道。

「那可不成,暮鼓之後醉春閣還開著呢。」閱筱早就盤算著去看一看。

「你要去,我明日陪你去,不可亂跑。」

「哎呀,啰嗦!」閱筱不知道為何遲未寒變得如此嘮叨,她奪過錢袋一溜煙就跑了。

遲未寒看著那一抹綠色,直到門外再也看不見。

「大人,中間有幾個人下官不好盤問。」青墨上前道。

「那就我來。請進來,一個個的請。」遲未寒轉身進了房間,煮上一壺好茶。

不一會兒房間里就茶香四溢。

「上好眉壽散茶,沁人心脾入口微甜,連香氣都醇厚無比。」進來一位中年人。

他穿著赭紅色長袍,氣宇軒昂,品度不凡。

遲未寒趕緊站起來行禮道:「隱王!」

「把劍給我看看。」隱王自然的坐在桌前。

遲未寒馬上把劍雙手奉上。

隱王拿過劍,單看見那劍身之上雕著的九頭蛟就已經眼裡放光。

拔出劍鞘,那「鐺」的一聲劍鳴悠長清亮嗡嗡作響,久久不散。

「好劍!好劍!」隱王的眼裡有著讚歎:「劍鋒靈氣逼人,薄如紙片堅如金鋼,好劍啊!這可是鑄天閣的一毫劍?」

「正是。」

他站起來,隨手舞了起來,影如虛竹卻又招招強悍,動作極快,只聽見劍風在響。

然後片刻劍入鞘,隱王已經坐在椅子上喝茶了,寶劍安然放在桌上就像沒有人動過一般。

「隱王好身手。」遲未寒真心嘆道。

「比起你們年輕人差太遠,到底老了。」隱王喝了一口茶:「想當年我與你一樣,劍出鞘人不能近身十米,現在到底是不行了。」

「寶刀未老。」遲未寒恭敬道。

「父親可好?與你父親有五六年未見了。」隱王給遲未寒也倒了一杯水。

「家父很好,勞隱王挂念。」

「想當年我與你父親也算知己,遲大哥年長我幾歲但沒有半分隔閡,大哥好福氣,眼見你現在已經成才,可惜現在……我還是孑然一身。」隱王的眼睛暗了下來,只有悲痛。

「這次過來就是奉旨查安平縣主一案,隱王不要過分憂慮,節哀順變保重身體。」

隱王的眼眶忽然紅了:「你叫我如何節哀順變,我心中時時充滿這悔恨,錯都在我!都在我!」

遲未寒從沒有見過隱王這樣錚錚鐵骨的漢子會有落淚的一天,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若不是我執意帶她回蔚都,她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那日我本不讓她出門的,外面人多又有暴雨欲來的趨勢,我想就讓她留在家裡,不過十三歲的年紀過七巧節也不是那麼重要,誰想她卻換了丫鬟的衣服出了門,連門口的守衛都沒有認出她。只能怪我自己啊!」

隱王的眼裡是支離破碎的痛苦和隱忍,他是個男兒,喪子之痛不能太過渲染,但眼裡那份撕心裂肺卻更擊中人心,讓人心生憐憫。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昨夜尹大人剛剛來蔚都,見我鬱鬱寡歡就拖著我去肖家喝酒,期間我依然情緒低落。」

「戌時六刻左右你可離開?」遲未寒問。

「六刻?記不太清楚喝了幾杯酒後是離開了一下小睡了一會兒,並不知道具體時刻。」隱王細細回憶著。

「可有見到道士做法?」遲未寒提醒。

「道士做法?有的,我記起來了,我出了房門之後是撞到了一個道士,由肖家公子領著走了,我有些頭昏,思緒也很惆悵悲痛,便到花園石桌旁醒酒。」

「可有人看見?」遲未寒問。

「並沒有。」

「呆了多長時間?」

「不到一刻,然後我又進房一直待到客散。」隱王如實回答。

從肖家就算疾馳馬車到千黛山來回至少是一個時辰,若是他沒有撒謊,隱王犯案是不可能成立的,時間上根本不可能。

遲未寒認真記錄著,隱王他依然面帶傷痛,捂著臉。

「安平縣主遇害時也是雨天?可有隨從?」

「她帶了一個叫雨燕的丫頭,兩個人去後山寺廟祈福,下山的時候突然下了大雨,雨燕便要她留在林間一座廢棄的小廟等她拿傘來接她,誰知等她再回去,若兒已經不在那裡了,她找了半座山,最後也沒有找到,回家稟報我,我發動全部家丁去搜尋,最後在涼亭發現了她的屍體。」

隱王的手捂住得更緊,他低著頭,似乎抗拒著回憶起那天的情景。

「我的若兒從沒有受過半分苦卻在雨中淋著……」

「可有什麼人愛慕或者想要親近安平縣主?」遲未寒追問。

「若兒長得像她母親,貌若天仙性格活潑,至小就有很多人愛慕她。我疼愛她,閨閣女子的規矩我都不想將她束縛,她一直自由自在,愛慕之人不再少數,但這幾年我們遊山玩水很多人相處得並不長久,唯有一個袁公子對若兒情根深種,也隨著我們一起遊歷。」

蔚都不比羿都熱鬧,鋪著青石板的小巷兩邊是古舊而樸素的布滿青苔的平民矮房,有些外牆上還鋪陳著綠油油層層疊疊的爬山虎藤蔓,隨風一吹不停的扇動,雖到秋天可仍長得鮮艷。

越筱與碧玉穿梭在這小巷之中,雖都是農家,店鋪並不多,但因大雨被迫從農田返回家裡的農夫農婦們都坐在自家門前或聊天或打著盹。

閱筱慢慢走過大街,覺得這裡實在是恬靜安然,你不會覺得這裡發生過命案,也不會覺得他們就是兇手,他們黢黑的臉粗糙的手都告訴人們他們勤勞而樸實。

閱筱的路過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她穿著漂亮皮膚白皙,長相比起羿都的許多女子來說算不上漂亮,但在這些樸實的鄉下人眼裡她們如同仙女。

「這麼好的地方被醉春閣這個夜總會糟蹋了。」閱筱嘆道,她喜歡這裡的平靜與古樸但又與醉春閣格格不入。

一對婦人在剝著板栗,見閱筱走了過來好奇的打量了兩眼,有些猶豫但還是招呼著:「姑娘,過來嘗嘗我們這新鮮的刺球。」

閱筱大方走了過去,坐在她們的小鑽上:「謝謝了大嬸。」

大嬸見她並不嫌棄,面上已經溢滿微笑:「你們是羿都來的?」

「是,昨日剛剛才到。」閱筱吃了一個板栗又甜又脆:「真好吃,我從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栗子。」

大嬸見這神仙似的女孩這麼隨和就更加話多與閱筱嘮起家常,不到片刻閱筱與她們也很熟識了。

「大嬸,你們這地方真好,又清凈又舒服還涼快,就是沒有什麼玩的地方,不知道醉春閣有什麼好玩的。」閱筱隨口問。

「醉春閣。」大嬸們一臉鄙夷:「那可不是正經人去的地方,我們這隻有一些地痞流氓紈絝子弟才去,那裡的女子都是水性楊花的狐狸精。」

「是嗎?沒人去為啥還開得這麼好?背後有大老闆是吧。」閱筱好奇的問。

「肖家和東戶煤礦的李家都是她的老闆,平日里也有一些達官貴人從大老遠過來,估計來一次也得投不少銀兩在這些女子身上吧。」

「哦。」閱筱不再多問:「大嬸,前日大雨那天,你們晚上睡覺可有聽見馬車響?」

「馬車?沒有在意,我們睡覺睡得早,有也不奇怪,每天晚上蔚都這些公子哥都喜歡騎馬堵輸贏,有一次前巷的王七出來看個病還被他們的馬撞死了。」大嬸面上有著怒色。

「撞死了不償命?」閱筱也很氣憤。

「償什麼命?姑娘快別說笑話了,騎馬的是肖家公子,尹府二兒子,縣令大公子,還有高門的劉家李家,哪一個不是金貴的,命只有他們有,我們有什麼命。」農婦嘆了口氣。

閱筱也嘆了一口氣,看似平靜的蔚都其實也不平靜,這裡山高皇帝遠,有很多事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掩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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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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