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子要出宮
午後的大明宮依舊巍峨壯麗,太液池依舊清澈見底,一個華服少年公子卻是悠閑地倚在躺椅上,無心觀賞湖光山色,兩隻小手正只小手抓著葡萄往嘴裡送,而眼角的餘光瞟著兩側的俏麗宮娥。
「王爺,你……」左側叫綠衣的宮娥臉色緋紅,低聲嗔怪,給李旦餵食西域葡萄的縴手也顫抖起來。另一側叫夏雪的宮娥轉過臉去,低眉不語。四周的侍衛目不斜視,早已見怪不怪了。
「嘿嘿……莫怪莫怪……」李旦眯著眼,尷尬笑道,再想伸出手去,卻遭到了綠衣的躲閃,其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板,頓時沒了興緻。
「唉……」他蹙起眉頭,嘆息一聲,此時他方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前世那個紈絝子弟了,現在的他正是大唐皇帝李治的第八子相王李旦。不知是因為他穿越而來的蝴蝶效應,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這個李旦倒是一出生就叫李旦,還被封相王,倒不像歷史上開始叫李旭輪的李旦了。
來到這個時代已是三年,但他還是不習慣。前世的他是個紈絝子弟,但卻心思慎密,加上運氣極好,積累了大筆財富,但畢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生意場上得罪了官宦子弟,便挨了悶棍,穿越到了這裡。
現在的他不過八歲,已過去了三年,這三年裡,他費盡心思討好老媽,老爸,倒是取得了很不錯的效果,現在的他是二聖最寵愛的孩子。皇位只有一個,五哥六哥在爭,自己的老爹卻冷眼旁觀,推波助瀾,更不必說那個心狠手辣的老媽在一旁虎視眈眈。
他一直想明哲保身,但有些事他卻明白,躲是躲不過去的,雖說歷史上的自己最後當上了皇帝,但那也不過是沾了兒子李隆基的光,也沒當幾年就下了台,在這個空間里,說不定還真家破人亡了。
唉……到底該怎麼辦呢?李旦越想越不是滋味,倒在躺椅上愁眉苦臉,這倒把一旁的綠衣和夏雪蝦了一跳,生怕這個主怪罪她們,那她們唯有被杖斃的份。
「王爺……」綠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叫道。李旦斜著眼看了她一下,擺擺手,無奈道:「跟你們沒關係,起來吧!」
「王爺莫不是悶了……」夏雪眼珠轉了轉,低聲道,「不如出宮去吧……」
「嗯?出宮?」李旦有些驚疑,話說這三年來,他還真沒怎麼出過宮。綠衣心頭一驚,有些孤疑地望了夏雪一眼。
夏雪卻不慌不忙,蠱惑道:「是啊,王爺,現在二聖都在洛陽,太子殿下出了長安城賑災了,而雍王殿下被陛下罰在家中閉門思過,英王殿下向來不管事,那麼殿下你不就是現在大明宮裡最大的親王了嗎?」
她的話似乎有著別樣的魔力,唬得李旦一愣一愣的。綠衣在一旁有些焦急,狠狠地瞪了眼夏雪。半晌,李旦抬起頭,笑道:「那我就出宮吧,多謝夏雪姐姐的好提議,本王銘記在心!」話罷,他滿含深意的話驚得夏雪身子一顫,旋即低下了頭。
「王爺……」綠衣著急地出聲,想要勸阻,卻不想李旦一擺手,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王朝,馬漢,張龍,趙虎,無情,冷血,追命,鐵手,你們八人隨本王出宮去逛逛吧!」四周八名侍衛跪地應聲。
由於李旦上輩子就善於收買人心,因而在宮裡他的人際關係相當不錯,這八人在第一天就被他改了名字,每次他一叫這些名字,自己也會哈哈大笑。
「綠衣姐姐,什麼時辰了?」李旦偏過頭,問道。「已經申時了,快酉時了……王爺……」綠衣還想勸,卻不想被李旦抓住了手,驚得香腮粉紅。對於這個照顧自己幾年的貼身宮娥,李旦還是很感激的,悄然在綠衣耳邊道:「綠衣姐姐,此事怪異,那夏雪向來言語不多,現如今卻再三慫恿我出宮,怕是背後有高人,你給本王盯住她。」
耳邊熱氣撲來,羞得綠衣只能低頭靠在李旦懷裡,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
大唐的長安是世界中心,李旦在前世時就嚮往能親眼看看大唐長安,而此時眼前的繁華程度深深震撼了他。那寬闊平整的道路,那商鋪林立的兩側,那來來往往的人群,都是這繁華都城的詮釋。
大唐風氣開放,官家小姐上街閑逛的比比皆是,倒也真是養眼。雖說大唐以胖為美,但花季少女有幾個真正肥胖的,最多只是豐腴,而且大唐的服飾暴露透氣,更讓李旦大飽眼福。
李旦跟自己的侍衛們大聊女人的經驗,讓幾個侍衛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由得驚奇王爺年歲不大,倒是知識淵博。
「咦?」李旦瞅了瞅那二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又瞧著那頭頂「飄香院」三個金閃閃的大字,稍一琢磨,便明白這裡是青樓。「嘿嘿……」李旦微微點頭,奸笑了起來,後面的侍衛瞧著王爺站在青樓門前笑了起來,便明白了這位主的想法,也都不由得奸笑起來。
那笑聲此起彼伏,驚得四周的人退避三舍。青樓老鴇極有眼色,瞧著眼前的小公子年歲不大,卻是一襲華服,氣勢逼人,便明白來人身份不小,當即媚笑著走過來道:「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快裡面請……」
李旦輕笑一聲,抬手在老鴇略施粉黛的臉上摸了一把,率先走了進去。幾個侍衛面面相覷,這主子還真是熟練啊……
這裡面卻不一樣,琴聲陣陣,詞曲彼伏,四周牆壁上懸挂著詩畫,毛筆,倒是雅意別緻,恩客都是彬彬有禮,唯有在角落裡有一俊美男子放蕩形骸,在大庭廣眾下與懷中兩個女子調情。
李旦皺了皺眉頭,心頭有些不爽,這男的也太帥了吧,側身問侍衛:「那角落的是誰?」
「回公子,那是周國公武敏之。」
武敏之?那不就是賀蘭敏之嗎?怪不得?李旦搖搖頭,怪不得這廝能上了准太子妃,給自己五哥李弘戴了頂綠帽子,自那件事後,這武敏之便進宮少了,整日尋歡作樂,也怪不得他認不識。
明年這時候這廝怕是要人頭落地了,李旦微微感慨,便不再理會,跟著老鴇往二樓去,卻不想武敏之站起了身,徑直來到李旦身邊,神情傲慢道:「哎呦,這不是表弟嗎?你這小身板還來這?」隨即,他打量了一下李旦,不屑地搖了搖頭。
「你……」性格暴躁的追命看到有人欺侮李旦,便要向前。李旦抬手攔下,淡然道:「怎麼,表哥能來,表弟我就不能來嗎?」
「難道你也是來找如煙姑娘的?表弟還是死心吧,想表哥我才高八斗,也不過與其見過一面。」
「如煙?」李旦轉頭朝向老鴇疑惑道。老鴇此刻滿頭大汗,雙腿打顫,她深知被周國公賀蘭公子喊作表弟的人的身份,戰戰兢兢應道:「如……如煙是我們飄香院的頭牌,想要見一面,需要現作詩一首,看好壞才能見如煙。」
「有意思,表哥既然有疑問,那表弟就現作一首如何?」李旦稍一沉吟道。
「呵呵,憑你?宮中的混世魔王怕是要做打油詩吧!哈哈……」武敏之手中摺扇一展,不屑地挑了挑眉毛。還真別說,武敏之這身扮相著實俊美,他這話剛一說完,跟在他身後的兩名煙花女子便是聲援起來,嬌笑著給李旦喝起倒彩來。
李旦不為所動,輕笑道:「若是弟的詩入得如煙姑娘的慧眼,今日的酒水的錢就要勞煩表哥了,如何?」
「好!怕你不成?」武敏之料定眼前的表弟不學無術,正好逼其出醜。
李旦隨手一揮,指了指老鴇,淡然道:「筆墨伺候!」古代青樓別的沒有,這筆墨紙硯卻是齊備,這也難怪文人墨客都喜歡這裡了。
這裡的爭執也吸引了其他恩客,這些人大都是心中有些才學,便挽著各自的女子圍觀起來。
前世的李旦為了貴族宴會和騙小姑娘,倒是下了一番功夫,水平稱得上一流,不管是繁體字,還是簡體字,都是得心應手。
武敏之瞧著李旦那頗似大師的握筆模樣,不以為然地冷笑起來,摟著青樓女姬,倚在一旁的軟椅上,等待著李旦出醜。皇子若是出醜,怕是在二聖的地位也會大幅下降。想到此處,武敏之更是興奮,旁若無人地與身旁女子嬉戲起來。
李旦定了定神,瞟了眼武敏之,心頭冷笑,便是要下筆。武敏之瞧著李旦還在裝模作樣,便是號召四周的人喝起倒彩,喊道:「別裝模作樣了,快寫,寫不了就直說!」
「對啊……」
「快點啊……」
李旦冷冷一笑,寫下了第一句。「紅豆生南國……」四周的人輕聲低吟,剛剛第一句,倒是瞧不出有何新奇之處。
武敏之心中暗暗琢磨,卻是不屑一笑。李旦不以為意,屏息凝神,寫下了第二句:「春來發幾枝……」
這時,四周的人都沉寂下來,這兩句雖不太出彩,但也是好句了。
武敏之暗暗細品,卻也是皺起了眉頭,有些不相信李旦能寫出這般水平的詩句。
李旦抬起頭,環顧四周,洒然一笑,下筆如有神,一氣呵成,寫下後面兩句:「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好!」不知是誰的一聲好,打破了沉默。眾人回過神,再看向李旦的眼神里皆是敬意。武敏之就有點恍惚了,顧不上身旁的女子,凝視著那筆鋒剛毅的書法大字,沒了言語。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李旦指了指老鴇,得意道,「今天的賬就都是我表哥的了,多謝表哥了!呵呵……」
武敏之回過神來,心頭一驚,卻是滿心苦澀,想不到他自詡滿腹經綸,卻敗於不學無術的人手中,而老鴇早已奔向二樓,將李旦的詩句告知如煙姑娘。
不久,那老鴇又急匆匆地奔下樓,媚笑道:「公子,如煙有請。」李旦輕笑一聲,偏過頭,抱拳道:「表哥,弟承讓了。」
「哼!等著瞧!」武敏之恨恨叫道,便轉身離去。李旦眯著眼,望著武敏之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