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嫣兒再次走回立柱旁，用手觸摸幾遍，對大拿說：「文字是分不同時代雕刻上去的，而且，字跡也略有不同。如果真跟你說的一樣，他們記錄的是祭品的名單，也就意味著這項工作是一定時期內持續進行的。」

「至少是可以間接證明耶律齊奴的後裔在養著它們。」大拿用手指了指其中兩根空白的立柱，跟其它的不同，上面很光滑，還沒有刻上任何文字，「它們既然還活著，是不是也可以說是這項工作其實並沒停止……」

「水鬼。他們是祭祀者！」嫣兒頓了頓說，「我明白了，他們是在用自己人獻祭，因為一直居住在地下，所以沒辦法獲得外來的祭品，他們只能獻祭自己人，同時，他們認為祭品很值得尊崇，於是在立柱上刻下死者的名字，以此銘記。」

「兩位。」索菲亞說，「很抱歉打斷你們的對話，不過，你們不覺得這些推理，對我們離開地底沒有任何幫助嗎？」

大拿和嫣兒正在興頭上，被索菲亞澆了一盆冷水，都很鬱悶。

「另外，你之前感覺到的氣流，是從這裡面出來。你確定，這是我們要找的出口？」索菲亞戲謔的看著大拿。

大拿看了看火把，火把上的火苗晃動，的確是被井中出來的微弱氣流影響。索菲亞的話是對的，他們辛苦尋覓的出口，還在井下。

嫣兒和大拿沒能在契丹文字里找到更為有用的信息，不得不暫時放棄研究，當務之急，是要尋找出路離開地底。一來是因為物資短缺，二則是因為水鬼們很有可能抓獲他們，把他們當祭品。

雖然嫣兒和索菲亞假扮成了神廟武士，但是否騙得了水鬼且不論，就憑水鬼們一直拿自己人獻祭的變態行為，很難保證萬無一失。

大拿曾差點被獻祭給羽蛇神，聽到祭品兩個字就惶恐，自然是想趕快離開，可是索菲亞指出他一直以為正確的出口，竟然是在吃人植物的巢穴之中，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經過檢驗，大拿證實了索菲亞的說法是對的。

大拿拿過礦燈對準井下，發現下面就像個爬滿蛇的窟窿，帶倒刺的吃人植物紛紛盤踞在井壁上，在光亮的照射下蠕動。

他從背包里拿出繩索，系在一根石柱上。

「真要下去？」嫣兒在旁見大拿躍躍欲試，想要下井，忍不住問。

大拿清楚嫣兒懼怕下方的吃人植物，連井邊都不敢站多久，更別進入巢穴，誰知道裡面還有別的什麼怪物？

「可除了這條路，沒別的路可走了。」大拿說，「總比坐著等死強。你們兩個先休息不用管我，我探探路。」

「等等。」嫣兒丟了個火把下去，火把一路往下，吃人植物朝下退縮，露出井壁。

然而，火把落了不到十米的距離，其中幾根藤蔓竟然減緩了下滑的速度，交叉纏繞起來，架起了一個類似網兜的東西。

火把很快就落在了吃人植物組成的網兜里，它們雖然因火烤發出陣陣痛苦的嘶鳴，但蜷曲的動作卻不停止，枝條很快將火把覆蓋住，火光引燃了靠近的藤蔓，還來不及燃起太大火焰，其它的藤蔓又撲了上去，將火把層層包裹，火焰撲閃幾下，最終熄滅。

在礦燈照亮之下，井邊三人可以看見那被火焰灼傷的一部分藤蔓斷裂開，掉落到井下去，黑其它的枝條則隨火焰的消失，再度向井壁上方爬來，固執的奪回失地。

吃人植物的舉動讓大拿倒吸了一口冷氣，它們畏懼火焰不假，但有壯士斷臂的狠心，要說它們沒有智慧，誰都不會信。剛才不是嫣兒提前丟個火把下去，他冒然下井，恐怕要遭了吃人植物的黑手。

井到底有多深，井下是什麼情況，誰也心裡沒底，但誰都清楚下井無疑是自尋死路。

「這條路是走不通了。」嫣兒沮喪的對大拿說。

大拿焦躁的在井邊來回走動，當初大家是根據他的判斷尋找出口，結果走進一條死路，讓他心裡很難受。

「大拿，你別責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過失。」嫣兒說，「何況我們還有別的辦法離開。」

「你有辦法？」大拿問。

「水晶洞穴的守衛是死在水鬼手底下。」嫣兒點頭說，「也就是說，他們曾經到達過地面。」

「我忘了這一點了，它們肯定是知道密道去到地面。」大拿連連點頭，「只是要找到水鬼，談何容易，我們跟他們又沒辦法交流，還不能跟他們大隊人馬接觸，否則肯定打不過，到時候遭殃的反而是自己。」

「誰說一定得找水鬼啊？」嫣兒話音剛落，反手衣扣，把一把刀橫在了索菲亞的脖子上。

「你不能殺我，不然你們即便逃出去，也會遭到教會的報復！」索菲亞剛硬的說。

嫣兒笑著說，「你以為我沒有發現你的小動作，在進入湖底后，你在每個分岔的水道里都留下了標記，不用說，是留個你的同伴的，他們應該快到了吧？」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索菲亞沒有否認。

「我當然不會忘記你的身份。」嫣兒說，「對敵人保持警惕，總不會有錯。」

「可是水晶洞穴外那個迷陣是不可逆的。」大拿說，「他們能進來，也出不去。」

「不一定。」嫣兒信心滿滿的說，「他們來得太慢了，所以我敢肯定，他們是通過暴力破壞的辦法進來，我們以逸待勞，將他們抓獲，就能出去。」

「我們的人配置了精良的裝備。」索菲亞說，「你們沒有任何勝算。」

「這不用你操心。」嫣兒淡定的說，「如果我沒推算錯，水晶洞穴守衛，還有烏戈他們，都是你們教會安置的人，歷年來，為了在水晶洞穴內尋找黃金太陽盤，你們在這裡下了很多工夫，可惜一直沒有找到正確的方位。在水晶洞穴里的大肆行動，引起了水鬼的注意，於是他們給了你們一點點教訓。」

「不只是一點點教訓。」索菲亞聳聳肩膀，「我們教會在水晶洞穴經營了很久，在跟水鬼們的較量中，犧牲的人超過百人，付出的是慘痛的代價，所以黃金太陽盤應該屬於我們，而不是你們這種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外來者。」

「可是沒有大拿闖過迷陣，你們連第二個水晶洞穴都進不了。」嫣兒說，「為了打破僵局，你才誘使我跟大拿進入地底。」

「你們的確有本事。」索菲亞說，「但註定只是炮灰。」

「他們到了。」大拿聽到隧道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輕聲提醒嫣兒。

「要躲起來嗎？」大拿多問了一句，作勢要將火把弄滅。隨便躲在石廳的某個角落，這些突然闖入的敵人也不會那麼容易找到他們。而且這些人肯定是依賴燈光而不是火把，一旦到了石柱子附近，吃人植物能很好的對付他們。

「不用。」嫣兒說，「我們的用處還很大，他們不會殺我們。」

大拿倒也不怕，見嫣兒站在那裡不動，也就沒動彈，只是把視線望著石廳內唯一的入口。

奇怪的是，黑暗裡光聽到腳步聲，卻沒有任何燈光照進來，讓大拿覺得不妙。

在礦燈的照射下，一個慘白的人臉首先映入三人的眼帘，這人身上穿著黑色的潛水服，但已經破了好幾個洞，他跌跌撞撞的跑動，滿臉驚恐，見到石廳內有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朝這邊跑來，嘴裡含糊的說著什麼。

「喬奎！」索菲亞認出來人，顧不上被嫣兒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跑了過去。

這是一個墨西哥人，是索菲亞的教會同伴之一，很顯然，已經遭到了水鬼的襲擊。

索菲亞扶住喬奎，把他安置在石壁前坐下，焦急的用西班牙語和他溝通。

大拿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從索菲亞驚恐到近乎絕望的神情來看，也能猜測到一些事情。

「你們的人是不是就他還活著？」嫣兒走到索菲亞面前追問。

「他們從隧道里，被水鬼襲擊了！」索菲亞用纏鬥的嗓音說，「其他人全死了，全都死了。」

「水鬼一直潛伏在隧道里。」嫣兒說，「幸好我們裝扮成契丹神廟武士，才沒有遭到攻擊。」

「喬奎！喬奎！」索菲亞大聲喊著，已無濟於事，喬奎身體抽搐了幾下，連眼睛都沒合上死去了。

「我們快躲起來！」嫣兒朝索菲亞的臉拍了幾下，「水鬼們要來了。」

大拿一陣鬱悶，這變故發生得太快了，完全不在預料之中。

果然，嫣兒的話剛落，在隧道里，傳出一陣疾快的腳步聲，從速度上判斷，他們無疑是水鬼。

大拿用腳把火把踩滅，帶著嫣兒和索菲亞躲到一排石椅後面去，並把礦燈也熄滅。

沒過一會兒，幽暗的隧道里，出現了好多發光的人影，有的是在地面走動，有的則在牆面和隧道頂上爬動。

濃郁的血腥味更是將之前洞穴里的腥味給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