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試藥

「以微姑娘。」

幾人進入隔離區，無論是侍衛還是病人，都接連著跟以微打招呼。

「嗯。」

以微由始至終都是淡笑著回應。

藍安不禁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侑的衣袖，「公子，這姑娘看來真的不簡單。」

「別說話。」林侑搖了搖頭。

以微往後掃了一眼，兩人神態格外拘謹，與剛剛完全不一樣了。

「以微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一個中年男子跑上前，著急道，「王妃娘娘正找你呢！」

「怎麼了？姐姐呢？」以微擰了擰眉，大步流星往前走。以若難道不在嗎？

若是因為她的一時任性，耽誤了王妃娘娘的事兒，她絕對不能原諒自己。

「以若姑娘兩個小時前就出去找你了。」

「是一個叫洛兒的孩子，估計撐不小去了。王妃娘娘現在很痛苦。王爺也在那兒……」

「什麼？」以微記得，就是江染第一天來時遇到的那個小孩子。

江染還挺喜歡洛兒的。可能是久了不見自己的孩子，難免會把這份柔情轉移。

可以想象，江染該有多難過。

以微飛快的往前跑，頓了頓，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倏然站定，「洛兒，在哪裡？」

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追過來，「以微姑娘，你慢點……我帶您過去。」

「姑娘，姑娘，你們等等。」又一道聲音響起。

林侑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旁邊的小侍也不會武功，身上還背著行李，此刻狼狽不堪，他狠狠瞪了一眼以微。不過此時此刻，他也意識到以微的身份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有些話如今還是要掂量掂量才能說。

「你們兩個怎麼還跟著我？」

「是姑娘你自己說的，要帶小生過去。」林侑怯生生的，好像怕以微把他吃了，「或者姑娘先去忙，我們就在這裡等著你。」

他說完，挺直了背脊。

如果以微猜的不錯，在她回來之前，這個男人都會保持著現在這種姿勢，一動不動。

「你……算了，你跟我過來。正好你會醫術。說不定等會兒你能派上用。」以微說完，示意男子在前面帶路。

林侑一路上格外安靜，倒是他的小侍，結結巴巴的詢問，是不是會見到的王爺。

洛兒已經沒治了。他躺在木板上，此刻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一個小時之前，他爹也已經走了。其實這樣的事情在這隔離區是見慣不怪。

「王妃娘娘。」洛兒扯了扯蒼白的唇瓣，「您千萬不要難過。洛兒只是去找爹爹和娘親了。嗯……爹爹和娘親，都在等著洛兒，等去了之後，洛兒都不用像現在一樣受苦。這幾日，真的好疼……」

「洛兒。」江染眼眶發疼，蹲在地上，也顧不得自己的儀態，旁邊還站著司寒。

司寒並沒有去阻止她。

「王妃娘娘，洛兒還可以叫你姐姐嗎？」洛兒小心翼翼道。

爹爹和嬸嬸們都跟他說，這樣是以下犯上，會被捉去殺頭，但是他覺得叫姐姐親切，江染也不會在意。

「可以。」

「姐姐……」洛兒咧嘴一笑。只是嘴角扯動的時候，看著異常痛苦。

「王妃娘娘。」以微小跑上前。

江染沒有時間理會她。

江染溫柔地看著洛兒，小傢伙雙眼迷離，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還，「洛兒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姐姐就在你旁邊聽著。」

「這……這個東西，可以給他吃下。」不大不小的聲音響起。可能是由於這兒特別安靜，所以顯得格外突兀。

眾人齊刷刷的看過去。

出聲的林侑縮了縮脖子，他手裡拿著一顆褐色的藥丸，「吃了之後應該能堅持兩天。」

「當真？」江染眼前一亮。

「我，我也不確定。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病。」林侑無奈的撓了撓頭，活脫脫的就是個書獃子。

江染失望地垂眸。以微意識到什麼，猛地朝司寒看過去，果然，殺意畢露。

「王妃娘娘，這人腦子有點問題，我先帶他下去。」

「不是……這葯可能真的有用！王妃娘娘，你讓他試試吧，就算沒用……反正他都已經成這樣了，結果不可能再糟糕了。」林侑義正嚴詞的說著。

眾人臉色大變。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如果讓一個小孩子，臨死的小孩子去試藥，這未免也太殘忍了。

可林侑說得那般耿直，沒有一點心機。

「是真的有效果。」林侑懇切道。

「既然你是第一次見這病，那你怎麼能確定這葯有效果？」江染壓著心底的不適，平靜地詢問，「你是什麼人，之前怎麼沒有見過你？」

「哦……我來自柳州城。王妃娘娘，這要是我在家中的時候無聊研製的。平日里就注意些瀕死的貓貓狗狗都很有效！」說完，林侑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救人應該也差不多。」

「滿口胡言，這個差別可是大著呢。」旁邊的太醫都聽不下去了。

人怎麼能和動物相比？

江染蹙眉，「我不是說讓人過來的之前，各地的知府都應該對大夫們的醫學造詣進行檢查嗎？」難道是榜文發下去后，官員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還是說現在只要使點銀子，就能為所欲為！

江染臉色頓時沉了。在司寒眼裡，眼前這男子，已經是個死人。

「王妃娘娘，這……這其中估計是有什麼誤會。林侑，你快好好的跟王爺和王妃娘娘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以微趕緊給他使眼色。

江染氣消了不少，黑眸里劃過一抹疑惑，接著是好奇。

以微可不喜歡招惹麻煩的，現在竟然會為一個陌生男子求情。真是令人驚訝。

還有一點，柳州知府，應該和柳南楓關係很好吧？

「測試？對了，是有測試的。他們讓我背誦了一段醫典。」林侑絲毫沒有意識到哪裡有問題，「王妃娘娘想聽嗎？我可以再給您背誦一遍……唔，娘娘，能不能等會兒再背，這顆葯先給這個孩子吃吧，不然他可能會死。」

聽著男子的話，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絕對是一個傻子，實錘了。

「背一段醫典？」江染臉黑了。

還有比這更草率的嗎？這些人簡直是該死！如果進城的人不懂醫術，絕對有可能會不小心接觸到病人。那就非但沒有幫忙，還添亂。

「立即把柳州城知府革職。」司寒淡淡道。

「是。」沉立即下去。

林侑卻絲毫沒有害人的自覺，他探頭過去看洛兒，「王爺，娘娘，這孩子只有一口氣在了，不吃藥是不行的。」

「把他拖下去。派人找個合適的時機把人送回柳州。」江染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

旁邊的小侍都被自家公子一波作死的操作嚇得腿軟。大氣都不敢出。

「王妃娘娘，你讓我回去可以，但這葯一定要給他吃。不吃藥是不行的。」林侑還在喋喋不休。像是根本沒有感受到周圍人的同情目光。

「閉嘴！」以微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怎麼會企圖想要救這麼一個二傻子？

「以微姑娘，你聽我說，這藥用了百年靈芝，還有雪蓮……非常珍貴。」

「娘娘，還是趕緊把這人攆出去吧。但凡學過醫術的人都知道，身體越是虛弱，越不能承受這種大補之物，會傷了身子。」如果讓洛兒直接吃下去的話，很可能馬上就會死。

太醫們一個個搖頭晃腦，氣憤不已。

林侑還在擺動自己手裡的葯。

「把人帶走吧。」江染開口。一切也算是塵埃落定。

「王妃娘娘，這東西是真的有用，不信你問那孩子，你問他想不想吃？小弟弟，我跟你說呦，這個顆葯是甜的。很好吃……」

以微袖下的拳頭捏緊，差點一拳給他懟上去。

她發誓，等會兒一定要把這個男人扔到河裡，清醒清醒。

「姐姐，我想吃。」洛兒虛弱地開口。

那雙眼裡寫滿了對生的渴望。他其實一點都不想死。

「洛兒乖，如果你想吃糖的話，我馬上吩咐人給你拿過來。」江染根本不看好這顆葯。她也不認為洛兒會相信這個男人的話。

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傢伙想吃糖了。

「不要。姐姐，我就想吃這顆葯。」一滴淚水划落，承載著一個孩子的固執。

他絕對不會輕言自己害怕死亡。

「王妃娘娘，給他吃吧！」林侑還在說話。

「王妃娘娘三思。」以微低了低眼瞼。

如果真的給洛兒吃了，洛兒出事，那林侑絕對會死，「太醫們都說了，這葯不能吃。洛兒，想吃什麼東西，以微姐姐去給你做，好不好？」

「不，我就想要……這個。」洛兒聲音越來越微弱。呼吸聲都逐漸聽不到。

江染慌了神。視線在藥丸上頓了頓，「好，洛兒姐姐喂你吃。」

以微唇瓣翕動，還想阻止，可最後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張開嘴巴。」江染笑著把藥丸遞到洛兒嘴邊。

小傢伙極力配合著。

江染就這樣看著他吞下去。自己卻先閉上了眼睛。

「洛兒，好吃嗎？是不是甜的？如果不是的話，我幫你懲罰這個騙你的人。」

「好吃。」洛兒回應著。依舊是虛弱，但明顯比剛剛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