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食人之都
當郭文懷和陳雨娜帶著陷入昏迷的白修懿返回對策局的防禦區時,他們赫然看到滿地的人類屍體與奄奄一息的秦戊令。
正如白修懿之前所認為的那樣,秦戊令為了幫偵查科吸引食屍鬼的火力,調派了對策局的另一批百人部隊。這支部隊的單兵作戰能力和裝備雖然稍遜於白修懿領導的偵查科,然而他們畢竟也是對策局的最為精銳的部隊之一。
現在他們都死了。
不管是偵查科的暗殺部隊還是這支百人以上的精英部隊,他們都在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內被狄瑟洛以一己之力擊潰了。
陳雨娜和郭文懷看著面前的屍山血海,忽然意識到,人類用這半年時間終於取得的優勢,即將會在狄瑟洛這一隻食屍鬼的手中全部覆滅。
他們的想法已經很接近事實了,然而不完全正確。因為,狄瑟洛所能帶給人類的災難還要更加的恐怖。
傑洛尼莫莊園。
所有的食屍鬼都聚集在莊園的正門處,它們既期待,又警惕,又畏懼的看著門外,它們都知道,他回來了。
他的身影由遠及近,步伐緩慢,如同返鄉的遊子,好奇的打量著這裡的一切。
他慢慢走近正門,聚集在正門兩側的食屍鬼們全都騷動起來,有的興奮不已,有的殺氣騰騰……但他不為所動,仍然在打量著莊園的一切。
如今的莊園早已沒有了從前的寧靜與和睦,取而代之的是到處瀰漫的血腥味與人類的屍臭味,廣袤的草地早已枯死,處處是滲透著鮮血的骯髒土壤,土壤上,還有大量被奴役、被食屍鬼戲耍著的人類。
「莊園總算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啊,」他對眼前的一切十分滿意,點頭笑道:「看來你們乾的不錯,朋友們。」
他停下了腳步,面前出現了兩個極具威嚴的食屍鬼,他們正是聖血教掌管戒律和戰事的長老——梅里埃,弗朗西斯科。
他們看著他輕鬆自如、彷彿被萬眾歡迎的樣子,不禁用攜帶著怒火的口吻說:「你可別誤會了,我們讓你回來,只是因為我們需要聖子的能力,而不是需要你——狄瑟洛。」
話音落下,周圍的大群食屍鬼開始騷動起來,它們大多都是這個莊園里的居民,而莊園里的居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它們的孩子都在6年前被狄瑟洛吃掉了。
狄瑟洛絲毫不在意它們的殺氣,挑釁的說:「可我現在就站在這裡,你們能怎樣呢?像6年前一樣將我趕出去?還是勞心勞力的繼續追殺我?」
「混賬,你別太自以為是了!」弗朗西斯科說著,便要舉起蛹體大炮攻擊狄瑟洛。
然而梅里埃制止了他。
「怎麼?念及同族之情了嗎?梅里埃?」狄瑟洛明知故問道。
梅里埃早就習慣了將暴怒壓抑在心中,他鎮靜而有力的說:「我們6年前沒有殺你,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有可能吃下了某個具備『聖子』能力的孩子……現在,證明給我們看吧,證明你確確實實的擁有了他的能力,否則,我們將會毫不客氣的將你就地處死。」
狄瑟洛沉默了一陣,開口反問道:「我要你們準備的事情,做了嗎?」
梅里埃向狄瑟洛點了點頭,然後對身邊的手下說:「帶過來。」
隨後,幾個渾身都是傷口的人類被帶到了狄瑟洛的面前。
梅里埃解釋說:「這半年來,我們按你說的,日復一日的折磨被我們抓來的人類,現在他們的意志早就應該崩潰了。」
從前安圖在卡西琳娜家中看到的那些刑具,正是為了折磨人類而存在的。
「很好。」狄瑟洛滿意的說,「那我就可以動手了。」
說罷,他忽然伸出了背後那根強壯的尾巴,尾巴的末端長有一根銳利的刺,狄瑟洛稍一用力,那根刺便刺入了一個人類的體內。
不消片刻,人類身上的傷口開始癒合,顯而易見,他開始變成了食屍鬼了。
沒錯,「感染」,便是「聖子」的蛹能力。六年前狄瑟洛吞下了「聖子」的肉,那麼這種能力現在便是他的。
「如何?還不向我跪拜嗎?同族們?」狄瑟洛徹底的將面前的人類轉變成了食屍鬼,這對繁殖能力遠遠弱於人類、如今瀕臨滅亡的食屍鬼來說,無疑是一件神跡。
狄瑟洛,的確擁有自詡為聖血教之神的資格。
「且慢!」
弗朗西斯科喊道,他看著那些被轉變成食屍鬼的人類,他們的身體的確已經轉變了,然而他們的意志——他們的眼神里,仍舊閃爍著畏懼、仇恨的光。
弗朗西斯科說:「你把他們變成了食屍鬼,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一定會聽命於我們?你這樣做,只不過是給我們增加了更多敵人!」
「所以我才讓你們日復一日的折磨他們,目的就是為了減弱他們的意志。」
狄瑟洛閉上了眼睛,默默的發動了另一項蛹能力——精神通道。
混雜著蛹液的氣體漸漸被轉化成食屍鬼的人類吸入了體內,馬上,他們便同時陷入了狄瑟洛製造的黑暗空間里,眼神變得空洞迷離。
大概1分鐘的時間過後,狄瑟洛睜開了眼睛,那些被轉化成食屍鬼的人類也恢復了正常的眼神——也許不那麼正常,因為他們的眼裡布滿了黑暗。
「好了。」狄瑟洛說,「可以放了他們了。」
「啊?」弗朗西斯科質疑的說,「你在扯什麼?你根本什麼都沒有做!」
狄瑟洛看了眼身邊的一個人類,然後說:「自殺。」
那個人類毫不猶豫的擰斷了自己的脖子。
所有的食屍鬼,包括梅里埃和弗朗西斯科,看到如此完全順從狄瑟落的人類,都啞口無言了。
狄瑟洛到底做了什麼?
這個答案只有那些經歷過、目睹過他的精神折磨的人才知道。
狄瑟洛站在鴉雀無聲的人群中央,默默舉起了雙手,說:「這下你們明白了嗎?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夠完成拯救同族的使命,我的能力無可替代,這是神才配擁有的能力,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們的神!」
「住口!」弗朗西斯科始終不能忍受狄瑟洛的狂妄,繼續說:「你這個盜取別人能力的傢伙,憑什麼稱自己是……」
弗朗西斯科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威壓。
狄瑟洛默默的看著他,那眼神之中包含了無盡的黑暗與殺意。
弗朗西斯科和站在他身邊的梅里埃同時感覺到了這種如山一般的壓力,彷彿只要狄瑟洛稍微動一動念頭,就能輕易的奪去兩人的性命。
弗朗西斯科的身體居然不自覺的開始發抖,就連他身邊的梅里埃也開始不住的冒出冷汗。
不用交手,他們也感覺到了——如今的狄瑟洛,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對手。
周圍的食屍鬼都看到了這一切,它們詫異的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狄瑟洛究竟做了什麼,居然能讓6年前實力與他不相伯仲的兩位長老瞬間屈服?
它們不知道答案,但能夠感受到如今的狄瑟洛充滿了黑暗的力量,而那種力量,正是聖血教所信奉的黑暗神諭帶給他的。
狄瑟洛緩緩開口,對弗朗西斯科和梅里埃說:「誤會的人是你們……我可不是因為想要拯救你們才回到這個地方,如果有需要,我隨時可以殺了你們。」
狄瑟洛身上的威壓越來越強,梅里埃和弗朗西斯科動都動不了。
「聽好了,螻蟻們。」
狄瑟洛轉而向所有的食屍鬼說:「我來,是為了創建一支軍隊,空前龐大、空前邪惡的軍隊……我要用這隻軍隊和我的能力,讓整個都市、整個世界都陷入無盡的黑暗當中,而後,我要一口口、一片片的將的黑暗吞進了我的肚子里,我要——吃了這個世界!」
吃了這個世界,這種事也許只有毀滅之神才能做到吧。
狄瑟洛,是神嗎?
21小時后,6區陷落。
在新的領袖的帶領下,食屍鬼們輕而易舉的突破了對策局的層層防線,被殺死的人類們臨死之前帶著困惑——世界上怎麼會有擁有近百種蛹能力的食屍鬼?
更可怕的是,在這短短的二十多小時里,不知為何,食屍鬼的數量暴增,而且這些食屍鬼全都如同死侍一般,毫不畏懼死亡,危險程度和戰鬥力與墮落者足可相提並論,而它們的數量卻遠遠大於墮落者。
而且,除了這些陌生的食屍鬼,對策局的隊員們還驚訝的發現,那些在戰場上沒有來得及撤退的人們,有一部分也轉變成了食屍鬼,它們喪失了心智,轉而向著過去的同僚發起進攻。
這一切,當然都是狄瑟洛的手筆,他以戰養戰,不消兩日的功夫便將對策局逼出了6區。
如今,對策局只能將防線布置在鄰近的5區,這個區域都是S市的城區地帶,到處高樓林立,現在這些高樓大廈卻成為了對策局與食屍鬼展開陣地戰的唯一籌碼。
食屍鬼的攻勢暫且緩和,然而代價是大量城區居民被捲入了戰爭之中,地產,財產,乃至生命都在不斷的流逝,幾個小時之內,兩個區域的居民傷亡數量便超過了百分之五。
6區食屍鬼開始全面反擊的消息迅速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其它區域之內,所有蟄伏在其它區域里的食屍鬼也開始紛紛響應,一時之間,人類社會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之中。
當整個都市的人類眼睜睜的目睹到殺戮與死亡時,他們才驚覺自己的身邊,身邊的社會中居然暗藏著這麼多黑暗的事物,而他們從前卻對此絲毫沒有意識。
而今,他們終於明白了,這整座都市處處都布滿了食人的罪惡,這座都市本身便是一座食人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