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替身
「初一，還記得我嗎？」它低沉且沙啞的聲音，宛如喉嚨里卡了一口千年老痰似的。在這秋風蕭瑟的夜晚，讓人感到心驚膽寒。
「認……認得，你怎麼……」
「別說話，聽我說。」它繼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和吳非面面相覷，但是都坐在那裡沒敢動。不管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先聽他說說也不是不可以。
牛二告訴我們，其實它一直在尋找機會告訴我們真相，只是我們倆身上陽氣太重了，所以它始終無法現身。而且黑無常正在四處找它，一旦被抓到，就會被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它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是想告訴我們一件事，其實顏如玉已經做了「替身」。
所謂的「替身」，顧名思義，就是替死鬼。但這裡指的替死鬼，不是我想的那種替死鬼。
顏如玉其實在我出發之後就緊跟著來了，她是偷偷跟蹤我來的，因為吳非不願意告訴她自己去了哪裡。我和顏如玉應該是同時來到賀庄的，牛二目睹了一切，只是後來顏如玉藏了起來，想看看吳非究竟在搞什麼鬼。
那天晚上，我和吳非去江邊找白蛇。當時吳非看到一個人掉進了湍急的水流里，其實那就是顏如玉的其中一個魂魄。
當時我們在下游，顏如玉在上游，她本來是想暗中觀察我倆的，可沒想到，一隻黑貓的出現，差點害死顏如玉。
江里最後被我們打撈出來的女屍，其實也是跟最先打撈出來的五具屍體同時間遇難的。只不過女屍才是關鍵，它的作用很大，是為了復活某個人設的陣眼。
顏如玉跟吳非正式在一起有兩年多了，日積月累的熏陶下，多少也學會了一些簡單的咒語。當時正好有一隻黑貓出現在江邊，黑貓擾亂了女屍體內的磁場，等於無意中破了陣眼。
恰好那個時候顏如玉出現在那裡，女屍體內的魂魄只好附在了顏如玉身上。而且顏如玉也恰恰是合適的人選，因為她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
「你說啥，我媳婦兒懷孕了？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吳非聽到這裡，激動的嘴角都在抽搐。
牛二看了他一眼，沒回答他，而是繼續講了下去。
在被附身之前，顏如玉掙扎過，她本以為可以憑著自己學來的咒語克制那個東西，結果卻是失敗了。並且她弄巧成拙，傷了那個東西的精氣，如今它只能靠攝取顏如玉的精氣療養，這也是她昏睡不醒的原因之一。
牛二這些天還從一些死去多年，並且沒去投胎的老鬼口中得知。其實呂秀萍四十年前，也是做了那個東西的替身。
當年因為呂秀萍的男人不了解情況，請了先生，求了一張符籙貼在床頭，破了陣眼，呂秀萍才會沒命的！
而且很巧，呂秀萍死的時候，也有三個月身孕了。那個東西會挑選替身，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替身的，首先有兩個前提條件，陰命或者半陰命的孕婦。
孕期在三個月是絕佳時機，且必須得是半陰命，如果是純陰命，那就更好了。只不過陰命之人，萬里無一，不是那麼好找的。
恰恰就是這麼巧，顏如玉就是半陰命。
而被選中作為「替身」的人，最後思想和意識會被某種力量控制，自己做過什麼，根本由不得自己。
四十年前賀庄抓到的「水鬼」，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什麼水鬼，而是替身。
被選中作為替身的人，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會徹底斷送自己的生命。在此之前，每隔七天，後半夜一點左右，他們就會被那詭秘的力量控制，不由自主走向水中。
到那時身體會發生變化，開始長出茂密的毛髮，指甲會瘋狂生長，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
四十年前抓到的水鬼，就是被挑選的「替身」，村裡人那個時候哪懂這些，當時就請了道士念咒超度。因此替身陰氣耗損嚴重，不得不提早剖腹轉生。
這也是為什麼事發后，村裡一群小孩兒半夜忽然被什麼迷了心智，如行屍走肉一般朝著江邊走去。
那是因為替身陰氣耗損，需要未滿十二周歲的小孩兒填補，如果當時大人們沒有發現那幾個小孩兒，說不定四十年前他們就已經死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們不知道，那就是要想救顏如玉的命，並且破了「陣眼」，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水鬼」下去綁繩子。
當年呂秀萍沒那麼好命，因為沒有人知道真相，要不然興許能保住性命。其實破了陣眼也不難，那就是把真正的「轉生者」找出來，毀掉他的屍身。
很顯然，這井底下就是轉生者，也就是陳福生一家四口。
而呂秀萍當年遇到的轉生者，應該不是陳福生一家。牛二猜測，轉生者可能有很多，但他們多數都是普通人，本身並不懂什麼法術邪術，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種力量指引。
牛二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說，要想救顏如玉的命，還得顏如玉親自下去綁繩子。我們倆下去沒用，反而會越弄越糟。
所以牛二才會冒這麼大危險出來見我們。它是在救顏如玉的命，也是為了避免更多人遇害。
因為即便這一次轉生失敗了，也還會有下一次。而下一次會在什麼時候發生，會有哪幾個人遇害，都是不可預測的。
「我怎麼……睡著了？」吳非忽然抬起頭來，楞楞看著我。
我也是如夢初醒，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腦袋昏昏沉沉的。可我仍記得剛才看到了牛二，甚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還記得。
「半仙兒，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詫異的問。
聽吳非說，他剛才也看到了牛二，聽到的話也跟我聽到的一樣，這說明牛二可能真的來過！
不管是夢還是現實，總之眼下救人最要緊。當下我倆也沒多做停留，抽水機繼續抽著，我們倆一番合計，打算立刻把顏如玉叫來。
事到如今，必須想辦法把她弄醒，好讓她下去綁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