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丟失的孩子

農村的孩子，一般都是放養的狀態，只要飯點的時候，能夠按時回家吃飯，一般父母都不會去關注孩子究竟跑到什麼地方去玩耍。

這一點，可能很多現代人無法理解，如果孩子丟了怎麼辦？如果孩子掉進水裡怎麼辦？如果孩子被人拐走了怎麼辦？等等之類的問題，在以前的農村還真的不存在，甚至不會出現在農村人的思慮範圍中。

農村的孩子粗養散養的模式，會讓現代人感覺到那好像不是自己的孩子。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五六歲的年紀，就跟著村子里的大一點的孩子，跑到村外的池塘里去游泳，跑到小河裡去抓魚。這種生活方式，在現在人根本無法想象。

孩子這种放養的模式，對於農村人來說都是習以為常的，尤其是農忙的時節，根本沒有空閑去照看孩子，都是讓孩子自己玩。直到一件事情的發生，才讓村民們對孩子的安全暫時性的有所警覺。

那是一個下午，村裡的小學放學后，一幫同村又同學的孩子們，甚至家都沒有回，就直接背著書包，跑到山上去「撿寶」。大人們在山上挖寶過後，丟棄的銅錢，鐵劍之類的物品，總能讓他們在其中找到樂趣。即使找不到也沒有關係，因為這裡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遊樂場，把山上的墓坑當作遊樂場的，或者也只有在偏遠的農村才會出現。

當然，四處翻騰的同時，難免會碰到一些散亂的枯骨，但是惹來一聲驚呼后，有的人忍不住又開始玩起了樂此不疲的遊戲。比如撿起枯骨往同伴的身上丟，或者膽大的拿起骨頭塞到同伴的衣服裡面，書包裡面等等。頑劣至極，但是大家都習以為常。

一時間鬧的雞飛狗跳，一個個嚷嚷著大喊大叫，鬧著鬧著，骨頭都數量不夠了，丟骨頭的遊戲，逐漸的演變成互相扔起了土坷垃。

扔土坷垃打架這種事情，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並不陌生。特別是看過地雷戰，地道戰之後，孩子們經常會跑到田野中，土溝里，分成兩派，用土坷垃當「炮彈」對轟一番。缺乏娛樂的農村孩子，總能想到一些城裡人難以理解的玩樂方式。

雖然原本的撿寶計劃，臨時出了「變故」，但是孩子並沒有因此而沮喪，反而一個個興緻勃勃的開啟了戰鬥。滿山的泥土都是最好的武器，一個個墓坑裡挖出的土堆都是最好的掩體。當陣地戰進行了一段時間之後，對面的「炮火」漸漸的被這一邊的兇猛的火力給壓制住了，於是有性子比較野的孩子，就會高喊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然後一手抱著五六個拳頭大小的土坷垃，勇猛的沖了出去，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認慫，冒著挨上幾下的風險，一個個都緊跟著英勇的沖了出去。

周瑞發那個時候，年紀相對於其他幾個孩子略小一些，所以一般打仗的時候，都會被分在實力較強的隊伍一邊，主要負責遞送「彈藥」。就是躲在土堆的後面，幫忙收集趁手的土坷垃，打打下手啥的。現在看到隊友們突然都跑了出去，周瑞發自然也不甘落後，雙手將撿好的七八個土坷垃抱在懷裡，就跟著沖了出去。

人在跑動的時候，雙手自然的在身體兩邊擺動，奔跑起來才會更加的自然協調。

而周瑞發雙手抱在胸前，要護著懷裡的土疙瘩，又是個孩子，地面更是坑坑窪窪，非常的不平整，結果就可想而知了。原本想要勇猛的衝鋒，結果卻一不小心跌進了一個墓坑裡。

周瑞發當即發出了一聲慘叫，但是這聲慘叫，卻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為在打仗的時候，被土坷垃砸中，發出疼痛的叫喊，那是經常的出現的。而且對方的「攻擊」猛烈，這個時候自然沒有停下來救治「傷員」的道理。

一群孩子，一隊拚命的叫喊著追殺，一隊被打的抱頭鼠竄，狼狽的向山下逃去，渾然沒有人注意到隊伍中已經少了一個人。

當跑到山下后，戰鬥自然也就結束了，兩隊人又匯聚到一起，吹噓著剛才自己扔的土坷垃手法是如何的准，躲避如何的如何迅速等等，然後在村口意猶未盡的一個個散去，返回自己的家中吃晚飯。

周瑞發的父母原本也如平常一樣，在地里幹完農活之後，回到家裡又開始忙忙碌碌的做起了晚飯。等到吃晚飯的時候，發現孩子還沒有回家，一開始也沒有在意，以為在外面貪玩，沒有及時趕回來，所有又多等了一會。

然而一等再等，都已經遠遠的超過飯點了，周瑞發的父母終於坐不住了，感覺事情有些不對了。兩人跑出了家門，一個往村東，一個往村西，不停的呼喊孩子的名字。

「毛頭！毛頭！」

毛頭是周瑞發的小名，大名叫做周瑞發。注意，是周瑞發，不是周潤發，雖然周潤發是大眾偶像，但是當時農村人確實不知道他是誰，那個時候電視還是個稀罕物，周瑞發父母起名字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還有周潤發這個大人物。如果早點知道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考慮給改個名字，也省的周瑞發後來一直被人誤會。

以前有回來晚點的時候，只要父母在村頭村尾喊幾聲，無論在誰家玩，孩子一般都會應聲跑回家。然而這次，夫妻二人，在村子裡面來回焦急的喊了幾趟，卻發現始終沒有兒子的回應。

如此一來周瑞發的父母就不再是焦急了，而是變的恐慌起來了。媽媽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慌亂中變得更加不知所措，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周瑞發的名字。

還好爸爸足夠鎮定，知道周瑞發平時都是跟著村子里的幾個孩子一起玩，所以不再盲目的亂找，而是直接找到前邊一排的二狗子家，問問他家的孩子狗娃回來沒有。

二狗子他們家之前賣寶物賣了三千塊錢，有了這筆錢，日子過的也滋潤起來。家裡前不久才買了一台十七寸的黑白電視機，此刻已經吃完晚飯，一家老小正圍著看電視。

待聽到周瑞發爸爸講明來意之後，二狗子一把將他兒子狗娃提了過來，詢問有沒有見過周瑞發。狗娃被打擾了看電視，很不高興，但是當看到他爹高高揚起的巴掌后，還是很老實的交代了今天下午的情況。

當聽說之前在山上玩遊戲的時候還在，後來就沒有注意到去了哪裡后，周福根夫婦就有了方向，同時也更加的恐慌。山上墓坑那麼多，那毛頭指不定是跌進哪個墓坑裡去了。

這種事情之前不是沒有先例的，當然，那個先例不是關於人的，而是關於一頭羊的。

村西的周老頭家裡養了好多的羊，以前山上草木還很旺盛的時候，經常在山上放牧，晚上的時候再驅趕回家。有一天早上外出放羊的時候，周老頭習慣性的數著自己的羊羔，心裡盤算著哪些到了可以賣掉的時候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羊羔少了一隻。

周老頭第一時間就是懷疑村裡有人偷了他家的羊羔，就在村裡村外，村東村西，來來回回罵了幾十趟，詛咒偷他家羊的人如何如何等等。

只是他罵了很久，也沒有人回應，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後來還是他自己上山放羊的時候，無意中在山上的一個墓坑裡，發現了已經餓死的綿羊，這才知道自己的羊跌進了墓坑裡，而不是被人偷去了。

那麼周瑞發是不是也如同那隻羊羔一樣，也掉入了墓坑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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