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槐樹懷胎

月上中天，光華灼灼！

五穀辟邪，加上五雷掌和靈官指，劉法顯有足夠的信心，可以與這個樹妖鬼影鬥上一斗，然而結果卻是蓄力兇猛的一拳卻打在空氣中！

外面光華遍撒，樹影搖曳，但是一切都平淡而寂靜，再也不復之前的詭異，好像之前經歷的一切，都如同夢幻一般。

但是周瑞發卻是切切實實的不在了，院子中看不到他任何的身影，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棵槐樹的下方，儘管有陰影，卻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吸收一切光線，什麼都看不見。此刻朦朦朧朧間，也能看出一二，那棵樹下除了周昌新平日里擺放的幾個桌椅板凳，再無其它事物，更不要說人。

人呢？劉法顯的心沉到了谷底。

劉法顯嘗試著往前了走了幾步，發現沒有任何異常。他低頭拔起了自己之前插在地上的刀，一手持刀，一手挽靈官決，掌心繼續扣著五穀，緩慢的向前試探著走去。

然而當他雙腳全部踩進了陰影，甚至是整個身子都已經沒入了樹蔭之中，依舊絲毫異樣都不再出現，劉法顯就這麼有驚無險的走到了大樹的低下。

周昌新站在屋子裡面向外看去，緊張的心臟都堵到了嗓子眼。然而看到劉法顯在大樹地下轉了幾圈，都沒有任何異狀后，終於略微放心了下來。

「劉師傅，可有什麼發現？毛頭呢？」周昌新站在屋裡，探頭喊道。

「這邊居然什麼都沒有，真是奇怪，毛頭居然絲毫不見蹤跡！」劉法顯找了半天，也發現任何異常，心頭不免有些焦躁和擔憂。這個時候他內心深處寧願那鬼影再次出現，哪怕自己和他生死搏鬥也沒有關係，至少自己還有事可做，而不像現在完全是干著急。

「這，這不會被樹陰給吃了吧？」周昌新瞪大眼睛說道。

劉法顯沒有吭聲，但是心裡卻總感覺周瑞發不會就這麼消失或者說死去，這邪祟之物害人性命的事情確實有，但是不會說直接毀屍滅跡，什麼都不留下。

如果是在撥星定命運之前發生這種事情，或許周瑞發可能真的會殞命，畢竟他是童子命，天生短命之人。但是自己已經幫他送過了替身，又通過賒刀人密法，給他過功入門，用秤盤幫他撥星定命。周瑞發還是從未出現過的十六星大圓滿之人，不應該如此短命才對。

但是現場又確確實實找不到周瑞發的身影，這確實非常的奇怪。

「劉師傅，你說這是我爹的靈魂嗎？他要害我我能理解，畢竟我做了錯事，從來沒有聽說鬼魂是可以吃人的啊！」

劉法顯轉了幾圈，甚至把院子里的椅子都翻過來看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周瑞發。實在沒有頭緒，只好默不作聲是返回門口，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望著院子中的槐樹，思索破解之策。

周昌新見到外面沒有什麼危險了，也大著膽子，向前跨出一步，跟著劉法顯一起，並排坐在門檻上。然後望著院子中，這棵自己生根發芽，在短短的二十多年的時間，長的極其粗壯的槐樹。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劉法顯像是在回答周昌新，也像是在思索，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這地方原先是你家的祠堂，本來陰氣就是你家最重的地方。你爹是含有怨氣自殺而死，也算是橫死之人，死後恐怕靈魂也難得安寧，無法進入宗祠享受祭祀。而且從之前那人影的言行來看，只怕除了怨氣外，還有其它的執念，只是光聽他念的那些內容，卻是難以得知他的執念到底是什麼。」

「是的，家父生前一直最得意的就是自己也曾經考取過功名，中過秀才。可是後來因為時代變革，沒有機會繼續趕考，一直以此為憾事，平日里經常喜歡搗鼓一些詩詞。只是他剛才念的那些詩詞過於生僻，我也沒有聽說過。而且他後來說的那些話，我也不是太明白，我們周家也就我一個男丁，即使敗壞了家也，頂多也就是一個敗家子而已，哪有什麼家族利益！」周昌新想起之前聽到的那鬼影說的話，也是萬分疑惑。

不過這個時候，劉法顯並不是要跟他聊天，而是在思考，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你爹死後，魂魄因為執念，應該是一直是憑著本能在此地陰氣之地遊盪。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此地一片空蕩，沒有附著和遮蔽之物，時間一久，哪怕是他心有不甘，也會慢慢的消散！」

「可是後來你恰巧選擇在此地興建宅院，又恰好有一株槐樹的種子在此地生根發芽。而槐樹又是陰樹天生陰性，最是喜歡招納陰邪之物，是最佳的陰魂附身之物。你爹的魂魄原本無處可依，正好就附身在這槐樹上，反而找到了存活的契機。」

「而這槐樹，有此地原本祠堂遺留的陰氣的滋養，再加上你爹靈魂的滋養，所以發育成長的就特別迅速，同時伴隨著你父親的靈魂依附其上，不斷的成長。從之前的情況來看，只怕這樹與魂，已經形成了一種共生的關係。這樹即是魂，魂也是樹，或者說是這樹以這種奇異的方式，獲得了靈魂，稱為了樹妖，所以他有著你父親的靈魂記憶和執念，卻又不完全是你的父親。」

「如果他只是單純的寄生在這槐樹上，是絕對無法控制這槐樹的樹蔭的，我之前就一直覺得的不對頭，現在看來應該是如此了。雖說多有動物成為精怪的例子，但是草木卻極為艱難，沒有想到在這個小小的山村，居然見到了如此妖孽之事！」劉法顯喃喃自語，逐漸的整明白了自己遇到了什麼。很明顯這並不是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普通的邪祟鬼魂等物，而是一種更加奇特的存在。

「這，這是樹妖！」

聽了劉法顯的解釋，周昌新大驚失色，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家裡有的只是一個鬼魂，是父親貪戀舊宅，或者對自己還有怨恨，不肯離去。只是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經常躺在下面喝茶、睡覺的大樹，居然是一個樹妖！

「要不我們趕緊把這妖樹砍到燒掉吧！」周昌新第一時間就是防火燒掉這妖怪。

知道這大樹不是自己的父親，周昌新心裡的負擔小了很多，或者即使知道這是自己父親，他估計也沒有太多的顧忌，一個生前都不去愛惜自己父母的人，又怎麼會在乎其鬼魂！況且自己剛才差點喪命於此呢。

「現在還不行，一來現在還沒有找到毛頭，盲目妄動恐怕會傷害倒他。二來現在是黑天，還不清楚這槐樹搞什麼把戲，過激的行為恐怕會出更大的亂子。而且這棵樹如此高大，想要燒死他也不容易，這半夜三更惹人注目不說，現在還是夏天，非常容易引起火災。」儘管現在也沒有其它好的辦法，但是劉法顯卻拒絕現在就採取周昌新的辦法。

「那毛頭怎麼辦？現在找不到他呀！」周昌新也不知道是真的替周瑞發著急，還是想要急切的燒死這棵樹妖。

「實在不行的話，還是等天亮再說吧！」劉法顯猶豫了一下說道。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周瑞發自己的奇特命運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不敢睡覺，一直坐在門檻上盯著院子中的那棵槐樹，一方面擔心它又什麼異動，另一方面又希望它能夠有什麼異動，好從中發現什麼。

然而可惜的是，這棵樹居然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過了一夜，一動不動，彷彿就是一個普通的大樹。

當東方魚肚泛白，初陽乍現的時候，白天終於在期待中來臨。

略微有些瞌睡的周昌新，猛的點了一下頭，然後遽然驚醒，抬頭眯著眼向前看去，然後瞬間又睜大了眼睛，驚呼道：「劉師傅，劉師傅，快看，快看這槐樹！」

眼前這一幕不僅僅是震驚了周昌新，同樣也驚呆了劉法顯。

昨天還枝繁葉茂，虯勁蒼翠的大槐樹，此刻看去居然在一夜之間徹底的凋零枯萎，院子里落滿了厚厚的枯黃的樹葉，樹榦和樹枝也都因為乾枯而微微的收縮扭曲，好像是一個人因為極其痛苦而佝僂收縮著身子。

整棵大樹，看上去是那麼的醜陋可怖，如同一個進入風燭殘年的老人，被歲月帶走了所有力量，唯獨留下乾枯的身軀，最後在疾病和痛苦中死去。

「劉師傅，你看那樹中間，長了一個巨大的包！」

樹葉落盡，再加上白天已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這棵槐樹的一切。正如周昌新所說，這顆大樹如同懷孕了一般，在樹榦中間的部位，鼓起了一個大包。

然而劉法顯一看到這個大包，卻是一聲大叫，讓周昌新趕緊找鋸子和斧頭來。周昌新先是一愣，但是隨即清醒了過來。周瑞發已經消失了整整一夜，昨天被樹陰吞噬后，如果說還有什麼地方能夠藏匿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的話，也就只有那個大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