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同歸於盡

第九十九章 同歸於盡

在手電筒的光柱指引下,祝鈴兒踏雪而來。

她的身上落滿了雪花,整個人銀裝素裹,從頭到腳,從眼睫毛到指甲蓋,全都一片花白。

祝鈴兒來到袁意麵前,抖落掉身上的雪花,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袁意,在看見袁意並未受傷后,她又看向了不遠處趴在地上的那個人,她往前走了兩步,看清那人赫然就是呂蒙,她看見呂蒙的腳上有一個巨大的夾子,看見鮮血不停地從呂蒙的腳上流下來,看見呂蒙面色蒼白,嘴唇發青,兩隻眼睛里射出求饒的光芒。

看到此情此景,不待袁意解釋,祝鈴兒便什麼都明白了。

「你瘋了嗎?!」祝鈴兒來到袁意麵前,厲聲喝問,她的憤怒和呼嘯的風聲一起,從袁意臉上掠過,「你把我騙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將呂蒙引來,就是為了殺人滅口?!」

袁意緊咬牙關,一聲不吭,他知道,這次的行為,全憑一口氣,全憑一個決絕的念頭,一旦這口氣卸掉,便什麼都完了。

袁意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如果此時回頭,不僅前功盡棄,還會讓呂蒙反客為主,以此事為要挾,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他們之後的生活將永遠處於陰暗中,想要再找一個像今天這樣天時地利的機會,是絕無可能的了。

「袁意,你說話啊?!」祝鈴兒厲聲喝問,在袁意的沉默下,她的憤怒變得很無力,她一隻手拽著袁意的胳膊,聲音在風中忽左忽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袁意,你怎麼了啊?你說話啊!」

袁意沒說話,呂蒙卻說話了,呂蒙顯然已經看見了生還的希望,他大聲道:「我已經將我當前的位置共享出去了,我也拍了照片發到網上,派出所的警察都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一旦我今晚回不去,就會有人報警,一旦報警,警察首先就會查你們,你們拖不了干係的,如果我死了,你們肯定會蹲監獄!」

不待祝鈴兒回應,呂蒙又道:「我剛才已經和袁意說了,如果你們放我一條生路,從今天起,我發誓不再騷擾你們,我會和你們的生活徹底隔絕,甚至,我可以去往另外一座城市,從此之外,我們絕不會再見面!」

呂蒙說的聲嘶力竭,說的慷慨激昂,說的好像確實像那麼一回事。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呂蒙在這種生死關頭,說出來的話,或許有著一定的分量吧?祝鈴兒猶豫了。在過去的四年裡,她從未從呂蒙口中聽到類似求饒的話語,也沒見過呂蒙服軟的模樣,更沒聽過呂蒙主動放棄的想法,可今天,她一次性全都看見了,全都聽見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祝鈴兒略微往前走了一步,「你真的不再騷擾我們,並願意離開這座城市嗎?」

「千真萬確!」呂蒙艱難地梗起脖子,雙眼閃爍著淚花,目光誠懇。

「你怎麼證明?」祝鈴兒問。

「我——可以寫血書。你也可以錄音,錄視頻。只要你能想到的方法,我全都照做。」呂蒙悄然往前爬了爬。

「袁意,你聽見了嗎?他說不再騷擾我們了,還會搬到另外一個城市去。這樣,我們大家的問題就全都解決了,你不用殺人,不用坐牢,他也不用死,對我們大家都好。」祝鈴兒扭頭對袁意說,語氣中滿懷激動。

袁意站在祝鈴兒身側,雙眼死死盯著呂蒙,依然一聲不吭。

呂蒙梗著脖子,用哭腔道:「是啊是啊,你們放了我,對大家都好……這是最好的結局了,沒有比這個結局更好的了,我知道你們已經動了殺心,從此之後,你就是讓我跟蹤,我也不敢跟蹤了啊……我怕了,我是真的怕了啊……」

說到最後,呂蒙的臉上不由流下了淚水。

祝鈴兒聽見呂蒙這麼說了之後,更加心動了,仿似她已經認定呂蒙從此會改頭換面,不再騷擾他們了一樣。

祝鈴兒按住袁意的肩膀,神情認真嚴肅地說:「我覺得呂蒙說的有道理,他都已經怕了,以後肯定不敢了,我們放了他,如果他還跟蹤,到時候我會和他同歸於盡的,我說到做到,反正都是死,但我不想讓你殺人,你殺了人,我們以後的生活就會完全變樣,不如,我們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們的未來一個機會。」

袁意看著祝鈴兒,祝鈴兒的雙眼中閃爍著希望和純真的光芒,即使被呂蒙跟蹤和騷擾了四年,在這樣的時刻,祝鈴兒依然心存希望,依然覺得呂蒙會改過自新。

但,袁意很清楚,呂蒙不可能悔過,這一次,必須要將呂蒙殺死,否則後患無窮。

不過,袁意沒法和祝鈴兒解釋,至少沒法在這裡解釋,他深知越解釋就會越模糊不清,而且,他不想讓祝鈴兒參與進來,不想讓祝鈴兒成為幫凶,他此時很想一棍子將祝鈴兒打暈,把她拖到山下,那樣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她醒來,一切都處理好了。

可袁意不能,他知道如果此刻將祝鈴兒打暈,那也就代表著他和祝鈴兒之間的關係開始出現裂縫,甚至會一發而不可收拾地走向破裂。

就在袁意思索著到底該怎麼做的時候,一陣旋風忽然吹來,攜帶著一股粗糲的雪花漫天飛舞,如同冰渣一樣,刺人眼帘,旋風將袁意和祝鈴兒卷在中間,讓他們連睜眼都很困難。

在狂風的嗚咽中,袁意聽見了另外一個急促的聲音,他迅速意識到,呂蒙可能已經有所行動了,袁意急忙朝旁邊跑開兩步,躲開旋風的中央,手握木棍,機警地望向四周。

一聲沉悶的喊叫在此時響起,手電筒的光柱甩動了幾下,像是一根鞭子一樣,甩落到了地上。

在微弱的光芒照射下,袁意看見呂蒙緩緩站了起來,他的一隻手纏住祝鈴兒的脖子,另外一隻手拿著一個尖銳的東西,對準了祝鈴兒的太陽穴,拽著祝鈴兒,朝懸崖的方向快速後退。

袁意看見這個場景后,只感覺全身的血液突突地往頭頂上涌,他怒吼一聲,朝著呂蒙衝去。

「不要過來!否則我弄死她!」

呂蒙的吼叫讓袁意突地停住腳步,他隱約看見呂蒙手中拿著的那個東西是一塊錐形的石片,應該是呂蒙在地上攀爬的時候撿的,袁意判斷一塊石片不可能對祝鈴兒造成太大傷害,最多受點皮外傷,不會迅速致死,而呂蒙此時腳上拖著捕獸夾,體能大不如前,如果祝鈴兒奮力反抗,再加上自己突然出擊的話,應該能夠控制呂蒙。

不過,前提是不要讓呂蒙靠近懸崖,否則形勢就會完全不同。

這一系列的念頭在袁意腦海中一掠而過,就是一瞬間的事,他大聲道:「祝鈴兒,咬他手臂!」

在喊叫的瞬間,袁意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衝了上去。

祝鈴兒聽從袁意,一口咬向了呂蒙的手臂,但呂蒙已至瀕死關頭,而且,他也聽見了袁意的喊叫,已有心理準備,無論祝鈴兒咬的多用力,他就是死活不鬆手,求生的本能讓他的體內迸發出了一股強大的能量,他掄起尖銳的石片,對著祝鈴兒的脖頸就扎了下去,這一紮,讓祝鈴兒痛叫一聲,不由鬆開了口。

與此同時,袁意沖了上來,揮起木棍,不顧一切地砸向呂蒙。

呂蒙將祝鈴兒朝前推,擋在身前,自己則彎腰低頭,躲在祝鈴兒背後。

袁意這一棍眼看著就要砸在祝鈴兒身上了,只能改變方向,木棍擦著祝鈴兒的肩膀揮砸在了地上。袁意迅速調整,再次衝上去,他深知不能給呂蒙反應的時間,即使祝鈴兒面臨著受傷的危險,也要速戰速決。

呂蒙不顧腳上的鐵夾子,雙腳踩著地面,雙手死命拖拽著已經受傷的祝鈴兒,朝懸崖附近快步走去。

在走動的過程中,呂蒙發出了一陣陣撕裂的痛叫聲,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多遠,他只知道,一旦停下,便是死期,在求生的本能激發下,他不顧一切,幾乎是連沖帶撞地,奔向了懸崖。

袁意還是晚了一步。

因為他們距離懸崖本就不遠,而當呂蒙拽著祝鈴兒來到懸崖附近兩米左右的時候,袁意便不敢前沖了,在這一刻,有一種悲愴的心情從袁意的心底油然而生,他敏銳地意識到,這次的殺人事件,很可能要無疾而終了。

其實,當祝鈴兒的那道手電筒的光柱照射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件事可能要發生轉折了,只是,他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他還是低估了呂蒙,或者說,他低估了一個人在瀕死時候,在求生欲的驅使下,所迸發出的那種強大的能量。

呂蒙站在了懸崖邊上,一隻手死死纏住祝鈴兒的脖子,一隻手繼續拿著那個石片,戳在祝鈴兒的脖頸上。

風很大,捲起空中的雪花,發出獵獵聲響。

「袁意,沒想到吧,嘿嘿。」呂蒙的雙眼在暗夜中閃爍著野狼一樣狡黠陰狠的光芒,從雪花的映照中,他的眼球仿似是幽藍色的,恐怖瘮人。

「袁意,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我和祝鈴兒一起死,我臨死拉上一個墊背的,下面的懸崖就是我倆的歸宿。」呂蒙的一隻腳朝後面踩了踩,此時的他已經站在懸崖邊上,甚至於一陣狂風就可能將他吹下去。

「另外一個選擇,立馬打電話叫120。放心,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報警說你企圖謀殺,我們都會活著,該怎麼活還怎麼活,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呂蒙緊盯著袁意,擰聲道,「我給你五秒鐘的時間做出選擇!你知道,我也知道,我支撐不了太久,而在我下一次倒下之前,我肯定是往後倒,而不是往前倒!」

呂蒙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那隻被夾子夾住的腳上血流如注。

他確實支撐不了太久了。

「5!」呂蒙厲聲喝道,雙目緊盯袁意。

「4!」呂蒙往後小退一步,他的身體幾乎已經在懸崖上空了。

「3!」呂蒙的喊叫變得虛弱,但語氣卻十分決絕。

「2!」呂蒙深吸一口氣,仰起頭,看了一眼天空,半轉身子,面朝懸崖。

「看來,他並不在乎你——」呂蒙在祝鈴兒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最終,你還是要和我一起。既然咱們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吧。黃泉之下,我們做一對真夫妻,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呂蒙在祝鈴兒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就像是和這個世界做訣別一樣。

「1——」最後一個數字喊出,呂蒙雙臂用力箍住祝鈴兒,將祝鈴兒調轉過來,兩人面向懸崖。

只需一腳踏出,兩人便會魂歸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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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態解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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