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陰半晴

「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昨天我還看見王四奶坐在門前喂她孫子吃飯來著。死人怎麼可能喂活人吃飯？」栗天衡滿臉的不信，邊搖頭邊說著。

「沒錯，昨天我也看見，可是這是這合理的解釋方法，不然的話就太不合理了。」栗天仰嘆了口氣。

「怎麼辦？你要接這個生意嗎？」栗天衡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哥栗天仰問道。

栗天衡作為栗天仰的弟弟，當然明白族裡的事情，也明白規矩所以沒有明說，但是其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看情況吧！這種離奇的情況一般來說都是不接的，再加上我已經很久沒有干過這種事情了。」栗天仰嘆了口氣說道。

現在的正處於戰亂，民國時期也正在打仗之中，有很多人死後是直接就埋進了土裡，沒有請送葬人，而更多是不知道有送葬人這個特殊的職業存在。再加上栗家的沒落之後，做人做事低調，所以他們的事情更沒有多少人知道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大哥。」栗天衡站起身，跟栗天仰道別之後離開了。

栗天仰沒有挽留，等栗天衡走後。栗天仰來到自己的房間，然後輕輕的床邊的一個木製的衣櫃打開，在衣櫃里存放著幾件衣服，都是黑色的。除了衣服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在柜子里的左手邊的位置有這一個暗格，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就是暗格的那條縫隙都注意不到。

打開暗格之後，裡面的空間不算小，存放著幾樣東西。那些東西在暗格裡面放了很久，上面雖然沒有灰塵，但是從栗天仰重新打開暗格時臉上凝重表情可以看出來，打開這個暗格是下了多大的決心的。

「老夥計，沒想到十幾年了，我們終於又能相見了。」栗天仰看著柜子里的幾樣東西喃喃的說道。

三天後，王四奶的兩個兒子先後從外地趕了回來。在看見母親的屍體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嚎啕大哭，然後在他人的勸說下，兩個人在有所緩解。

王四奶大兒子王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著村長的說問道「叔啊！俺媽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村長王武尷尬的看了看王虎然後搖了搖頭，說道「咱們發現你媽.的時候，你媽就已經去了。」花完的時候王武還不忘說道「節哀順變吧！」

弟弟王豹止住了哭泣，然後來到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人面前說道「你們去買花圈，棺木，白紙，壽衣吧！」

棺木也就是棺材，而這裡的人對於這個字眼十分敏感，所以不想直接就稱呼棺材而是改為棺木。

哥哥王虎聽見王豹的話后，立刻從村長王武哪裡離開來到王豹的身邊說道「二弟，這些東西你去買吧！找幾個人和你一起去吧！」

王豹不解的看著王虎，看了一會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王虎是什麼性格的人他心裡十分清楚，王虎從小就是省儉，而他的省儉可以說的摳門，小心眼了。他這麼說就是怕他們幾個人會私下拿他們家的錢。而王豹是和王虎相反的性格，沒有那麼多的心眼，做人也很坦誠，不像王虎那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時村長走了過來對王虎說道「不用那麼麻煩的，你栗大伯家就有這些，這幾年他從村北開了一家花圈壽衣的鋪子，如果可以他哪裡也有棺木可以用，他也是俺們村的人，也不會多收你們的錢。」

「這樣啊，這樣最好。」王虎假裝恍然大悟的說道。

不多時，幾個大花圈，還有一身壽衣等等這些東西就從栗天仰家裡拿了過來。在民國的時候，這些東西並不值錢，幾個花圈和一身壽衣加起來全部也就才五十塊錢而已。只是棺木這個東西栗天仰哪裡並沒有現成的，所以誰要是需要的話，栗天仰還需要去縣城做棺木的地方讓他們製作。

又過了兩天，王四奶的女兒和女婿也趕了回來。王虎，王豹，王丫丫也就是王四奶的女兒，商議著兩天後把老太太的屍體下葬。

現在是1912年10月15日。而王四奶下葬的時間就是定在了10月17日。

在村長王武把這件事告訴栗天仰之後，栗天仰是大吃一驚。而王武找栗天仰的目的就是為了請他在出殯的那天前來幫忙。說是幫忙其實就是送葬，栗天仰是幹什麼的村長這個老油條心裡十分清楚，也甚至知道栗天仰不結婚和開了一家壽衣店只是想掩飾自己不為人知的特殊身份。

「怎麼了？反應這麼大？」王武依舊是拿著煙袋抽著煙。

「那兩天不是什麼好日子，所以那兩天都不適合下葬。」栗天仰向王武解釋道。

「什麼意思」王武不解的問道。

「這是禁忌，我們這一行當的禁忌。」栗天仰回答道。

《送葬人筆錄》中有記載，其中的就是「送葬人禁忌」，有一條禁忌是這樣寫的「忌三五七埋八葬者」。而這個三、五、七和八，這些數字就是表示如果碰到那天帶這些數字的話就不能下葬，如果非要下葬的話，那必須要學會日子的搭配。所謂的日子的搭配，就是在算好日子下葬后，那天恰好碰到了四個數字中的一個，那麼就需要把時辰來錯開。用時辰搭配著這個日子死者才能下葬，否則送葬人是不能去送葬的。

而這個搭配在「送葬人禁忌」中也提到了，那就是「忌奇偶不配下葬者」。雖然下葬看上去是很簡單的一個過程，但是其中的種種繁多，也是非常的複雜。

「還有這一說？」王武不了解「送葬人禁忌」所以在聽到栗天仰的解釋之後也是頗為震驚。

「對，所以我建議要麼就明天下葬，要麼就20日下葬。」栗天仰對王武說道。

「俺回去勸勸他們吧！但是不管結局如何，你一定要來啊！」王武說罷，再次拿出了煙斗用火柴點燃抽了起來。

「唉，好吧！」栗天仰嘆了口氣，只能答應了。

「好，那俺就先走了。」王武正打算離開，門都推開了一半的時候，又轉過身問栗天仰「你那天說的王四奶出現的屍斑，是代表了什麼？」

「啊？」經王武這麼一問，栗天仰先是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王武居然還記得這件事，於是在恢復平常的后回到他「哦沒什麼，那只是我看錯了。房間里太暗了，我看錯了。」

「哦。」王武知道栗天仰說了慌，不過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只能轉身離開了。

王武又再次來到了王四奶的家裡，找到了大兒子王虎和二兒子王豹，把和栗天仰的聊天內容告訴了兩兄弟。

王虎聽完當場就不樂意了，還說什麼栗天仰就是一個騙子他這是封建迷信等等什麼話難聽說什麼。而王豹則是保持著沉默，顯得也非常的沉穩，不像大哥那麼容易發脾氣。

說了半天，還說因為王虎的不同意而一拍兩散，作為次子的王豹也只能聽長子王虎的，即使王虎是錯的也只能按著他的來。

王武又把王虎的話轉給了栗天仰，栗天仰也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只能這麼幹了，就算是壞了規矩也得上了。不過還好，下葬的時間是在上午的十一點，這個時候也算是陽光最為強的時候了，希望能夠起到一些作用。

出殯那天，栗天仰早早的起了床，來到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誠懇的在每個牌位前都上了一炷香。一身黑色的衣服帶著斗篷，胸口帶著一朵白色的布花，手裡拿著一個斗，去了王虎在大街給其老母搭建的靈棚下。

十點到的時候，隨著一段哀樂的響起，很多人抬著棺木，從靈棚下面抬了出來。在靈棚外是一頭毛驢拉著的一個木的車兜，就是連車兜的軲轆都是木頭的。

「注意，棺木一旦離開靈棚，就不能落在地上，除非是達到下葬的地方。」這是栗天仰在小時候聽到他的大伯說的，當時的他還小並不理解什麼意思，而現在的他成為送葬人之後，才漸漸的明白了一切。小時候也經常拿《送葬人筆錄》看，但是怎麼都看不懂。

棺木被眾人一起抬著放在了木車兜上，這期間還算是安全，棺木哪裡都沒有著地。而就在快要達到埋葬地點的時候，在經過一條小橋時，走在最前面的栗天仰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具體哪裡不對勁他有點說不上來，只是總有一種要發生什麼事的感覺。

栗天仰走過了小橋，在棺木要經過橋的時候，橋下本就不多的水突然咕嘟嘟的冒起泡來，裡面的一條條的小魚也是驚恐的從河面上不斷的跳出來，然後跌下去，再跳上來。

眾人看到這一幕，頓時都愣在了當場，這是何等的詭異場面？這裡的人又都是沒有見過這種場景的人，每個人都四處看著，而他們的大腦同時也都冒出了同樣的疑問「鬧鬼了？」

後來又逗都轉念一想，怎麼可能？這光天化日之下的，怎麼會有鬼魂作祟？

「對了。」栗天仰突然叫了一聲，他知道哪裡不對勁了，就是因為這一個沒有人會注意的東西才被他忽略了，那就是太陽。

栗天仰所在的橋對面有太陽，而橋的另外一面也有太陽，單單隻是橋上是陰的，可以說是棺木只是沒有陽光，隱隱之間還能看見一絲絲的黑色霧氣。

「不好。」栗天仰再想清楚之後，立刻失聲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