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回程
襄王此番了卻紅塵的決心，穆驍雲看的十足清楚。
畢竟襄王此時無論是狀態還是模樣，都跟印象中的他完全大相徑庭。
凡絲落盡，身穿僧衣的襄王，身上再沒了半分從前的影子，甚至那股子出脫凡塵的凌然氣質，連紀瑾宸都不禁覺得，那個對皇室眾親曾經因愛生恨，更是差點就要毀掉大雲幾代基業的襄王，並非是眼前人一般。
或許正是緣由這份突如其來的陌生感，竟然使得這夫妻倆，明明人都已經臨近襄王跟前，但卻紛紛停駐了腳步，默契的同時不再繼續向前了。
到了後來，還是因為襄王發現了他們的存在，這才面帶著微笑的緩步就走了過來。
「你們來了，好在我有特別推遲了些，才派人去通知你們，你們前來的速度比我預計的還要快上一些。」
襄王說的輕輕鬆鬆，始終都是淡笑著的樣子，就好像在同穆驍雲跟紀瑾宸，商量今天晚上要吃什麼一樣，十足的平靜。
不過襄王不會知道的是，一向都已冷靜著稱的穆驍雲，此時此刻卻如鯁在喉般，就連開口同他說句話，也是盡顯艱難。
「皇兄……便非要如此嗎？」
襄王，不，如今已經是法號了緣了，他對此只是笑了笑，先是回應了句。
「非要如此才行。」
隨後緊接著，果然便直接就接上了一句提醒的話。
「我如今已經正式剃度出家，所以還請王爺您，往後務必記得稱呼我的僧名，了緣。」
穆驍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看，以及耳中所聞。
那個曾經問鼎過峰巒，站居過眾人之上的襄王，那般自信飛揚的音容笑貌，直到如今還深深烙印在穆驍雲的心中，可局中人卻已然變成了，如今這幅六根清凈的模樣。
相比起穆驍雲的執念，紀瑾宸一個局外人，在這種時候其實反倒會看的更加通透，所以在穆驍雲覺得暗自悵然，但也無話可說之時，紀瑾宸只是簡簡單單的問了一句。
「旁的瑾宸不會多問，但還請您能明確的告知阿雲一聲，此時選擇了這條道路走的您，是否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憑藉我對自家這個傻瓜的了解，若是您今日不說清楚這一點，這往後可就有夠這傻瓜放心不下的了。」
紀瑾宸所言，其實也正是直戳中了了緣心中，最擔心的部分，所以在紀瑾宸話音剛一落下，完全深有同感的了緣，頓時沒忍住的當即就輕笑了出來。
隨即在沖著紀瑾宸點了下頭后，了緣便當真依照紀瑾宸所言的，轉身正面向了穆驍雲。
面上依舊帶著穆驍雲曾經最為熟悉的笑容，滿眼都浸滿了柔和的注視著穆驍雲說道：
「驍雲，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我雖然是想了卻紅塵俗世，但這其中可從不曾包含進了你。
你對於我而言，至始至終都是最獨一無二的親弟弟，所以往後若想起了我，便只管來尋我吧，我便永遠留在此處，哪也不會再去了。
還有驍雲，莫要再繼續糾結我的結局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未曾當過我一天，又怎會明白我身上背負了什麼。
其實說實在的，選擇落髮修行，其實是我主動逃避了，但我相信，我永遠都不會因為今日之舉而感到後悔。
驍雲，在外我無論是心境還是言行，都已經無路可走，所以能得到清凈修行的機會，我很是珍惜，更是打從心底里覺得開心輕鬆，所以驍雲，放了你自以為的那些無可奈何，真心為我感到值得吧。」
了緣說了好一通的解釋言語，並且還是那種，隨便一個人來聽，便都能聽出來他在話中蘊含著的真情實感，十足是一番肺腑之言。
不過其實最讓穆驍雲動容的一點，還是襄王如今在說話時，那比較從前可謂是祥和了很多，暴躁感也徹底便煙消雲散了的樣子。
所以穆驍雲在聽聞后，又僅僅是靜默了三兩息的功夫，隨即便沖著了緣，動作緩慢但又充滿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既然皇兄執意如此，驍雲便不再多說了。」
依照眼前的局勢來看，襄王在看破紅塵后的狀態，是優要遠遠高於劣的，所以在一番思想掙扎后，穆驍雲跟紀瑾宸無聲的對視了一眼后，果斷便不再繼續請求著襄王必須去如何如何，而是乾脆就由著他去了。
連最後一絲牽挂都有了自己的歸屬之地，原本就已經在計劃回歸大雲的穆驍雲跟紀瑾宸，當即便將此事提上了行程，在三日後就正式回程了。
在兩人回程這天，為了表示對這份新簽署的盟約的重視，衛國長公主和那位新被扶持上去的傀儡皇帝，便陣仗極大的通通出現親自相送。
不過在這期間，卻是發生了一件，讓穆驍雲跟紀瑾宸都絕對喜聞樂見的事情。
那便是衛國皇帝，居然有趁著長公主去主持大局，無心顧轄這邊的時候，竟主動開口，同穆驍雲跟紀瑾宸便狀似不經意般的，低聲悠悠說道：
「此行返回大雲，可謂是路途遙遠，二位可務必要注意自身安全才是。」
如此帶有討好意思的話，使得夫妻倆想不去回答都行不通，不過紀瑾宸深知，自家王爺是一向最厭煩去應付這些虛假至極的事情，所以當即便主動湊上前了一小步，面上帶著淡笑的悠悠回道：
「多謝陛下心中惦念著我們，不過還請放心，既然是回家的路我們自然是相熟的很，會平安返程的。」
紀瑾宸話音一落下，這新皇也不知是怎麼了，居然當即就長嘆了口氣，隨即便頗為感慨的說了句。
「不得不說，這有時候朕還真是羨慕大雲朝啊，竟能擁有像您二位，這般全心全意為朝綱考慮，絕對忠貞不二的臣子。」
「陛下謬讚了。」紀瑾宸面上始終帶著面具似的禮貌笑容，笑著跟新皇說道。
本來按照紀瑾宸的心中所想，他們彼此之間的奉承對話，到這裡也便能就此結束了，可誰成想，在紀瑾宸此話一說出來后，這新皇居然神色頗為激動的便回應道：
「朕當然不是在謬讚，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
攝政王爺是成名多年的，他的驍勇善戰足智多謀，便已經不用朕在多言了，可連攝政王妃你，都是如此的獨一無二，智慧與沉穩並存，像這類女子，朕儘管閱人無數，但也只見到了你這一個，實在難得。
而如此難得的兩人，卻被大雲朝給一次佔了個齊全，你們說朕會不會覺得羨慕。
從前倒還好，朕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皇子，而且還是個自身體弱多病的，所以這些距離朕極其遙遠的事情，朕一向都不必去多加考慮。
可如今卻是再不能如此偷懶了不是，畢竟已是一國之君，自是該承擔起應負的責任，儘快成熟起來，也能少叫長公主為朕費心些不是。」
新皇就像是生怕穆驍雲跟紀瑾宸，會聽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一般，用一番話將自己心中的真正意思表示的極其明白。
但其實夫妻倆早在他提到羨慕大雲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出，這新帝言談間俱是拉攏之意，顯然便是有了要掙脫長公主控制，不願再做傀儡皇帝的意思。
大衛國亂，對大雲跟南域都是好事，畢竟若是光靠內戰，便讓一個強國先自我耗損一番的話，那麼到了最後，大雲跟南域就只需要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便好。
於是抱著這個想法，穆驍雲跟紀瑾宸雖然不會真的去管他們的內部風波，但卻當即就開始了和稀泥的行為。
「陛下您多慮了，依照本王來看，長公主確實是個足夠優秀的輔佐人員，相信有她的幫忙，您一定會儘快掌控好整個衛國。」
「不過陛下還是勿要掉以輕心的好，畢竟是剛經手的朝綱，只怕現階段正是動蕩不穩的時候。」
夫妻倆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新皇是更覺得心煩意亂，連帶著心中對長公主的成見，就愈發的深厚了起來，甚至心中都已經閃過了一瞬，欲殺之而後快的心思。
不過就當新皇，想要繼續跟夫妻倆深談的時候，長公主便已經動身返回了這邊。
因著先前鬧出的不愉快，長公主就唯恐那事情會真鬧得，她最後失去了穆驍雲跟紀瑾宸這份助力，所以此番過來，雖是對之前主動獻身的事情隻字未提，但卻是相當自知自覺的，便將自身姿態，放的是極其的低，言語間的用詞說法，也同樣是給足了夫妻倆面子。
「攝政王爺，攝政王妃，您二位此番在衛國停留的這數月，真乃是讓衛國舉國上下，都盡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您二位對衛國的貢獻，我等定會謹記於心，並且日後還會修建您二位的雕像，以此來作為紀念我們與貴國簽訂的同盟契約。」
聞言，紀瑾宸特別去看了新皇一眼，果真發現他先是一臉不知情的模樣，隨即表情就陰沉下去了后，當即便滿意的轉開了視線。
後來，由紀瑾宸出面，與長公主等人再互相進行了一番恭維后，隨即夫妻倆便極為風光的正式離開了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