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激戰峽谷
卻說這石流猶如驚濤駭浪,滾滾而來,大個的石頭就像蜀道上開山的石牛,小個的也似那博浪沙砸車的鐵槌,轟轟烈烈,勢不可擋。
張小七眼見不好,飛身一躍,從高台跳到旁邊的院牆上,又攀上院牆后的崖壁,拼了命地往上爬,直到確定脫離危險了,才在崖壁上穩住身體,扭頭往下看。
山寨里頃刻間牆倒屋塌,瓦片亂飛,突厥兵四散奔逃,有的被亂石碾壓成了肉餅,有的則被逼得跳下山崖,碰撞聲,爆裂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過了將近一刻鐘,這山呼海嘯的洪流才總算平息下來。張小七驚出了一身冷汗,耳朵也被震得嗡嗡直響,亂石寨此刻已徹底變成了一灘亂石,連斷壁殘垣都分辨不清了。
張小七慢慢從崖壁上挪下來,「魏火長!魏火長!」他邊呼喊著,邊在柴房的位置搜索,搬開了幾塊巨石,翻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幾個夥伴的蹤跡。
正焦急間,山路方向傳來一聲叫喊,「小七!是你嗎?」
「魏火長!」一聽聲音,張小七連忙站起來迎上前去。
魏火長帶著一伙人走進廢墟,張小七一看,悶頭和拐子六也在隊伍里,「哎,你們倆怎麼也來了?」
這倆小子慌裡慌張,非常不自然,好像辦錯了什麼事,心虛地笑笑,往日驕橫跋扈的氣焰也不見了。
「別問了!」魏火長臉色非常難看,強忍著怒氣拍了拍張小七的肩膀,「說說,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我也說不清是怎麼搞的。」張小七撓撓頭,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這裡竟然有這麼多機關埋伏!這個山寨不簡單哪,普通的毛賊草寇恐怕很難做到,該不會是頡利的秘密據點吧?」魏火長皺著眉頭分析著,「走!回去報告主帥!」
幾個人沿著小路下山往回走,張小七就問道:「火長,剛才你們去哪了?」
魏火長嘆了口氣,「唉!你把房門撞開以後,那些突厥兵都跑去圍攻你,我們覺得你肯定玩完了,就趁亂溜出了山寨。本想趕回去報信,哪知道走到半路就聽到了山崩一樣的響聲,這才折回來探查。」
「哦!沒事就好!方才急死我了!」
說話間幾個人來到山腳,騎上馬返回了軍營。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魏火長前往中軍大帳報告,其他人回營休息。沒多久,上頭傳下將令,大軍原地駐紮,暫不拔營。
很快,魏火長也回來了,喜形於色,一進帳就叫道:「小七,剛剛我把你大破亂石寨的事跟蘇將軍說了,他非常高興,說是要記你軍功,回去給你晉陞呢!」
張小七有些意外地看向魏火長,「火長,我就是上了趟茅房,怎麼還立功了?再說過去不都是把功勞給悶頭和拐子六嗎?」
「別提他倆!聽我的,以後咱們不怕了!」魏火長哼了一聲,瞟了那倆小子一眼。
倆小子竟然出奇的安靜,都坐在角落裡蔫頭不言語,似乎被人抓住了把柄。
兩天後,上頭傳來消息,說是我軍探馬在亂石寨後山找到了一個突厥軍藏糧的堡壘,亂石寨其實就是堡壘的一個前方哨卡。
前軍主將蘇定方當即召集五千人馬進山,張小七等人也在其中。
傍晚,大軍抵達距軍糧堡二十裡外的一處山間平地,前面的山路陡然變窄,路兩邊是陡峭的山崖,山勢險峻,傳令兵飛馬趕來,命令各營就地安營紮寨。
張小七就問:「誒?還沒到呢,怎麼在這就停了?」
魏火長搖搖頭,「我哪知道!」
當下,全軍埋鍋造飯,各自休息,自不必說。
挨到午夜,張小七猛然驚醒,遠遠聽得外面有些許的人喊馬嘶聲,緊接著,鏜啷啷地銅鑼聲響起,「劫營了!敵軍劫營了!」,營寨里瞬間一片沸騰。
張小七拿起腰刀箭弩,跑出營帳,果然,寨門方向火光衝天,一哨敵兵正源源不斷衝進大營,其前鋒已經跟我軍士兵展開激戰。
「他娘的,最近正手癢,這幫王八羔子送上門來了!」張小七興奮得大叫起來,撥出腰刀,衝進了戰團,開始左突右殺,邊殺還邊喊:「注意砍脖子了!小心腦袋!躲開!扎你前胸了!哎呀,這樣的水平就不要出來現眼了嘛!」
這時,主將蘇定方正氣定神閑地坐在馬鞍橋上觀戰,看到張小七一把刀上下翻飛,橫擋豎砍,如狼入羊群一般,很高興,用手點指著說道:「這個小子的嘴太欠了,不過還是有兩下子嘛,叫什麼名字啊?」
一旁的王旅帥聞言,急忙答話:「回將軍,這人是末將的侄子,小名悶頭。」
「恩,武藝不錯!將來可以提拔一下!」蘇定方讚賞地點點頭。
唐兵們個個枕戈待旦,像這種劫營早已是司空見慣,沒多一會兒,就排著整齊的隊形衝殺起來,後面的弓弩手跟著亂箭齊發。
突厥兵們抵擋不住,留下一地屍首敗逃而去。
且說張小七正殺得興起,看見敵軍逃跑,一路砍殺著追出了營寨,進入那條狹窄的山道里。
剛一進山路,逃跑的突厥兵就不見了,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張小七正納悶,後面軍營里梆梆的收兵鑼聲響起,張小七轉身就要往回跑,突然就聽到頭頂上咕隆一聲巨響,一塊巨石從一側的山壁上滾落下來,堵在了山口處。
與此同時,兩側的山崖上出現了無數的火把,身後喊殺聲響起,張小七再一回身,一支敵軍已經衝到了眼前。
為首的突厥將領氣得青筋直冒,「他奶奶的,老子費了這麼半天勁,就困住一個小蝦米!」說著,用馬鞭一指,向手下命令道:「給我抓活的!」
突厥兵們吶喊著撲上來。
張小七樂了,「哎喲,來了這麼多王八羔子,這回不要跑了,好好讓我過過癮!」把身後所有的箭支滿滿地抓了一把,一較力,迎著衝過來的突厥兵一次射將出去,一陣箭風掃過,前面數十突厥兵全部躺倒在地,箭無虛發,有的竟然射穿了兩三個人。
後面的突厥兵又涌了上來,張小七大喊一聲,殺入敵陣,揮刀亂剁如砍瓜切菜,拔腿猛踢似摧枯拉朽,騰空而起是餓虎撲羊,倒伏於地也有狂兔蹬鷹。敵兵是碰到就死,挨到就亡。
這一戰只殺得天昏地暗,血滿征袍。刀鋒砍裂,張小七就搶來敵人的彎刀繼續廝殺,直殺了近一個時辰,換了十多把刀。敵軍屍橫遍野,也沒碰到張小七分毫。
張小七打著仗,嘴也不閑著,開始的時候是提醒敵人注意自己,後來興緻高昂,竟高聲念起詩來:「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雲飛揚,大風起兮雲飛揚……」一句半的詩翻來覆去地念,搭配敵人的慘叫聲,響徹山谷。
敵將急紅了眼,本來以為收拾一個唐兵不廢吹灰之力的,哪知道招來一個瘟神。眼見部下一排排倒下去,數百人馬化為烏有,敵將憋著氣喊出了一聲,「小兔崽子,算你狠,我們撤!」
敗兵們聞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丟盔卸甲,撒腿就跑。
「哎!別跑啊!」張小七兜著屁股追上去,殺了幾個掉隊的,再往前趕,敵軍已經消失不見了。
山路上就剩下張小七一個人,兩側山崖上的敵軍開始行動,鋪天蓋地的火箭帶著嗖嗖的風響朝張小七射來,無數滾木礌石也同時砸將下來,四處都燃起了大火。
張小七左躲右閃,揮刀撥打飛蝗般的箭雨,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慌亂間,無意中一扭頭,正瞧見一側的崖壁上有一條寬大的裂縫,「媽了個巴子的,該著小爺我命不該絕!」張小七彎著腰,一個箭步鑽了進去。
外面依然火箭亂飛,巨石翻滾,打得好不熱鬧。
張小七長吁一口氣,穩住心神,正暗自慶幸,倏地就聽到身後的裂縫裡有腳步聲傳來。
「怎麼回事?」張小七琢磨著,回頭一看,就見裂縫深處現出了昏黃的火光,張小七也沒吭聲,側著身子緩緩地挪進去查看。
裂縫的另一端是一條山體內的通道,很多突厥兵正舉著火把順著通道往裡走。
張小七一見,頓時來勁了,「媽了個巴子,我說怎麼找不到人了,鬧了半天這幫王八羔子跑這來了!」
想到這裡,他大喊一聲,跳將下來,一刀就把一個突厥兵劈成兩半。接著,一刀一個,在狹窄的通道里展開了屠殺。
突厥兵們回頭一見,「我的個姥姥,這位爺陰魂不散,怎麼又冒出來了!」霎時間一片哀嚎,後面的人高喊著:「快跑啊,閻王來了!」玩了命地往前逃,前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紛紛被推倒在地,後面的一擁而上,踩死,踩傷的不計其數。
不是有那麼句話么,閻王讓你三更死,哪個敢留到五更?張小七這張猙獰的臉孔跟閻王又有什麼區別。他掄著刀窮追不捨,左劈一個,右砍一個,嘴裡還念念有詞,叨咕著沒完。就像一台絞肉機,走過的地方屍體遍布,血流成河,而前邊還有很多「小鮮肉」在等著他去完成使命。
且說張小七攆著突厥兵在通道里左拐右拐,又連著殺了半個多時辰,突厥兵死傷慘重,連之前那個耀武揚威的敵將也被亂兵踩踏而死。
眼見著前面只剩下兩三個突厥兵在瘋狂逃竄,張小七幾步趕過去,把他們砍翻在地,結束了戰鬥。此時,張小七猛地感到一股涼風迎面吹來,抬頭一看,「哎!出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