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怪霧穿越

嗤！

一支鋥亮的箭矢如同天外流星，帶著懾人的寒光，刺破了虛空，向著何抱一的咽喉直撲而來。

「哇嚓！」何抱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將頭偏向左側，讓過了箭頭，同時大聲喊道，「搞什麼鬼！」

何抱一對面站著一個長身玉立、身穿黑衣的青年，大約二十來歲，面容頗為俊朗，但神情猙獰，眼神陰寒如冰。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嘲弄的微笑，沉聲說道：「二弟，天無二日，人無二主，這個道理你不懂嗎？」邊說邊伸出右手，拉開弓弦，如同天邊的一輪滿月。

「別你是誰？哥們，我看你是誤會了，我不是你二弟，我也不認識你！你先把箭放下，咱是有素質的文明人，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動槍行嗎」何抱一連忙陪著笑，不停擺手道。

黑衣人陰惻惻一笑：「我沒有動刀動槍，只是動箭.有話好好說?二弟，你之前為什麼不好好說呢？為什麼非要咄咄逼人，處心積慮要搶你大哥的位置呢？現在死到臨頭，才想起來要好好說？一切都太晚啦，有什麼話等見了閻王爺再說吧！」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右手突然鬆開，弓弦發出了嘣的一聲脆響，第二支箭離弦而出，向著何抱一的眉心奪命而來。

「住手，誰是你二弟，你才二，你這個瞎了眼認錯人的二貨！」何抱一莫名其妙被人射殺，心裡又懼又怒，忍不住破口大罵了。

但很可惜，那支冰冷的箭完全聽不懂他的話，依然疾如閃電，帶著嗤嗤的破空之音，飛向他的腦門。

何抱一肝膽俱裂，本能地將頭往後仰去，隨著嘭的一聲悶響，他的身體被反彈回來，倏然張開雙眼，摸了摸眉頭。

沒有箭，只有滿頭的汗水。

半米開外，車窗玻璃透徹明亮，金黃的夕陽餘暉破窗而入，灑滿全身。

「嚇死老子了，原來是一場夢！」何抱一邊擦汗水邊搖頭，帶著劫後餘生的微笑。

這是周五的黃昏時分。幾個小時前，他被自己的頂頭上司東方城電視台廣告部主任岳伯群無緣無故毒舌蹂躪了一番，心情極度鬱悶，但又敢怒不敢言，只好學習阿Q，躲到角落裡，低聲回罵了一百遍「斷子絕孫岳不群」，但卻依然不解恨，便駕起愛車「菠蘿小王子」，向著東邊的海邊驅去。

東方城是個風光旖旎的海邊城市，它和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島嶼隔海相望，中間連接著一條五公里長的跨海大橋。

來到橋邊不遠的地方，何抱一突然感到一陣疲乏，頗有「困來如山倒」之勢，上下眼皮很快就開始拳來腳往，打架不停。

何抱一性格謹慎，擔心發生意外，乾脆將車停了路邊，靠著座椅打了個小盹。那知這三五分鐘的工夫，就進入了夢鄉，還莫名其妙吃了兩箭。

「人家是躺槍，老子是躺箭！先被『岳不群』用辟邪劍法砍，后被那個二貨用箭射，你說老子招誰惹誰了？」

何抱一邊嘟囔，邊將車重新發動，向著橋上駛去。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剛才還是陽光滿道，但在何抱一重新上路后，天空忽然風起雲湧，無邊的白霧自遠方湧起，瞬間瀰漫了整片海域。

方圓幾公里內的所有事物，都被白霧緊緊擁抱了。長長的跨海大橋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如同一條潛伏在雲間的史前巨龍。

前方空無一人，只有茫茫的虛無——空曠，神秘，又詭異。

何抱一心裡咯噔了一下，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寒意，似乎聽到一個神秘的聲音說：「前方有危險，不如回去吧。」

然而島上的酒店已經訂好，白花花的銀子已經犧牲，斷然沒有臨陣退縮的道理，便硬起頭皮踩下油門，駛到了霧中的「龍背」上。

一路保持著三十碼的低速，向著濃霧深處開去。

霧氣如夢如幻，如片片白紗，在窗邊溫柔飄過，閃著亦幻亦真的美。

何抱一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感到自己像是遊盪在曼妙無匹的太虛仙境。

心裡一高興，便放聲唱了起來：「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求得一生樂逍遙……」

就在此時，前方的霧裡忽然透出一大片奪目的亮光，霸道而輝煌，刺得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來。

何抱一忍不住罵道：「嚓！哪個仙人板板的這麼沒公德，居然開遠光燈.」

那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盛，如同一個小太陽，有著席捲一切的力量。

何抱一終於感覺不對勁，不禁發出了哎呀一聲，感到腳下的油門陡然失控，連人帶車進入了一團白茫茫的虛空中——一團極速旋轉又深不見底的虛空。

當何抱一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渾身上下都燥熱難耐，好像發著高燒。

睜開朦朧的眼睛，卻赫然發現眼前坐著一個身穿古裝長裙、頭挽高髻、容色清麗的中年女子，大約三十多歲，長眉秀目，鼻若瓊瑤，兩邊臉上各掛著一個深深的酒窩，容色極美。但此刻卻妙目含淚，一臉焦灼。

何抱一嚇了一跳，心想：「這是哪裡？難道在拍戲？我的車呢？」

那個古代女子見他醒來，不禁喜極而泣，撫著胸口道：「抱一，你終於醒啦，嚇死娘了！」

娘？姐姐，你才大我幾歲呀，就敢稱是我的娘？邪門，竟然還知道我的名字！

何抱一腦中浮現出老家母親蒼老的面容，心想：「我的老媽子，不是兒子不孝順，但她真的比你美多了！」

何抱一用餘光朝四周瞟了瞟——屋裡珠簾低垂，擺設著五六個古色古香的木製傢具，東邊牆上掛著一幅仕女圖，西邊角落陳著一張黃褐色的古琴。

如同在電視劇里所見，標準的古宅模樣。

他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媽呀，難道我穿越回古代了？這個姐姐是我的古代老母？」

便搓了搓眼睛，問：「美女姐姐，請問我在哪裡？這是什麼年代？」

女子聽她這麼問，臉色微微一變，眼神里又充滿了擔憂，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眉頭，說：「抱一，你沒事吧？你在哪裡？當然在家裡啊！」

「我知道在家裡，我的意思是，這是什麼朝代？還是21世紀嗎？」

那女子蹙著眉頭說：「娘聽不懂你說什麼，什麼二十一隻雞？咱們屋裡不養雞！」

何抱一苦笑道：「二十一隻雞？真是雞同鴨講——算了，不說21世紀了，這是秦漢隋唐元明清中的哪個朝代？」

女子說：「現在是隋朝大業三年，我的乖乖，你怎麼連這個都忘了呀？」

隋朝大業三年！何抱一記不清到底是哪一年，只有一個大概印象：應該是公元600多年。也就是說，自己一不小心，回到了1400多年前了！

何抱一是個半桶水文藝青年，平日愛讀唐詩，此時此刻忽然詩情大發，腦中竟冒出了一首荒誕的「絕句」——絕得讓你絕望的句子：

開車過橋為度假，

白霧茫茫無人家。

亮光閃起喊哎呀，

一覺醒來多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