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恐怖的潛力
「啊啊啊啊啊！」銀手怒吼得都快噴火。
高辛的話，太諷刺了。
換做是誰，都要氣炸，銀手此刻無比後悔，當初沒殺了他。
明明是隨手可以捏死的螻蟻啊！
結果他竟然真的要死在這樣一個玻璃人手上嗎？
他明明之前動了殺心的，就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這哪裡甘心？他還有大仇未報，他還沒崛起！
「我是SR，我是SR啊！」
「我不可能死在這裡……我不可能死在一個玻璃人手中！」
高辛朗聲道：「我們本可以和平，可你卻偏偏不給活路。」
「我們是玻璃人又怎樣？你不給我們活路，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死！」
蘇勒與美美，極度亢奮。
要贏了，這樣下去，能贏的。
場中的老鼠們，不敢出聲，眼睛卻一個個瞪得老大。
他們臉色潮紅，卻又不敢發出聲音，憋得在地上抖。
可是，明顯已經氣到發狂的銀手，忽然平靜了下來。
他止住了追擊高辛的腳步，竟然待在原地沒動了。
「什麼？」眾人一驚，到極限了嗎？
只見銀手站直身體，手在一旁摸索。
很快摸索到了柱子，然後頭朝向一旁，似乎在回憶什麼。
嘴裡還念念有詞：「我不能死……不能死……」
「我是SR，我能成為象王的……我可以報仇的……可以報仇的……」
高辛眉頭緊皺，立刻感覺不妙。
這傢伙還是人嗎？
體力消耗到極限，骨瘦如柴！
身受百創，深可見骨，血肉模糊！
通體還燃著大火，油脂被寸寸灼燒！
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來啊！怎麼不追了？你不會是想和平了吧？這是不是也太晚了？」
高辛如此說著，臉色卻異常嚴肅。
銀手都不理他，而是確定了一個方向後，快步地衝過去。
那是樓梯……
他竭力地往上邁步，由於很多階梯都被大鬍子打爛，所以凹凸不平，他絆倒了幾次。
可依舊頑強，單手扶著往上爬。
很快就去到了二樓，直接鑽進一個房間中。
「他要去找浴室！」蘇勒嘶吼。
其他人臉色難看起來，這麼大的火光靠撲很難滅，但如果能有足夠的水，還是可以滅的。
二樓的主卧，有浴室，之前高辛跟蘇勒，還去洗過澡呢。
銀手之前獵殺了九人，自然清楚一些布局。
太驚人了，他在最後關頭，冷靜下來了。
並且摸索到立柱，通過回憶，去到浴室。
「怎麼辦啊！」老鼠們都慌了。
本以為勝算已經很大了，卻不料，銀手的頑強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還能怎麼辦！我總不能去攔他啊！」
高辛說著，立刻衝上去拔插在柱子上的機械巨斧。
手頭上連趁手的武器都沒有，是不可能靠近銀手的，真要敢去攔截，反而正中銀手下懷了。
「可惡，怎麼這麼緊……」
高辛拽著巨斧的柄，手腳並用，腳蹬在立柱上，才終於將其拔下。
太重了，這巨斧恐怕有四五十公斤！
媽呀，舞動這把武器，簡直相當於在舞動一名少女。
高辛奮力將巨斧提起，朝樓上衝去。
可剛走到二樓，他就停下了，臉色難看。
所有人都凝視上去，只見二樓一扇門，嘎吱一下打開。
一個恐怖的人形怪物，冒著蒸汽白煙，扶著門走了出來。
銀手！
「嘶！」場中眾人，驚得心臟驟停！
他真的找到了浴室，把火熄滅了。
身上濕漉漉的，水混著膿血，在燒得不成人樣的爛肉上流淌，看起來異常猙獰。
他骨瘦如柴，全身大面積燒傷，幾乎沒有一塊好皮。
面孔稀爛，也不知道瞎沒瞎的眼球，淌著膿血俯瞰眾人。
再加上他本來就存在的各種刀砍斧削的傷勢，使得他就這麼緩步走出來時……
彷彿是，來自噩夢中的猛鬼。
「這還是人嗎？」老鼠們都嚇哭了。
高辛提著巨斧，連連退後。
銀手並沒有怒氣沖沖地上來追殺，反而是一步步，從台階上緩緩走下來，閑庭信步。
「人？我早就不是人了。」
銀手的聲音沙啞，慢條斯理，但這種平靜，比他憤怒時更令人感到恐懼。
他甚至還在給眾人科普。
「從玻璃人到輻射者，從N類到SSR類，彼此都有生殖隔離，按照人類的生物學劃分，根本就是五個不同的物種。」
「N類還算是正常的血肉之軀，有著雙螺旋DNA。」
「但從R類開始，輻射者們，就都是納米基因了，這種基因形式，是整個星球從水下第一個生命開始，都從未有過的……」
銀手淡淡地說著，他的話，讓這幫玻璃人目瞪口呆。
生殖隔離他們知道，可從R類開始，連基因形式都不一樣，是什麼納米基因，他們就完全不曉得了。
民間根本沒流傳這種說法，他們這些社會底層都聞所未聞。
「作為SR，我擁有著巨大的潛力，為了復仇，我拚命地訓練，無情地殺戮。」
「儘管讓自己陷入瘋狂，讓自己摒棄情感……可始終進步緩慢，我曾不理解是為什麼。」
「但現在我明白，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敢讓自己，陷入到那種近乎完全的絕境中啊……」
「因為我真的……真的不可以死啊……」
銀手的語氣充滿掙扎，又充滿自嘲：「輻射者的通天路，不是所謂的不怕死，而恰恰，是怕死。」
「生命正是因為怕死，才會變強，越怕死，瀕臨死亡所帶來的成長才會越大。」
「可既然怕死，又怎麼敢挑戰比自己強大許多倍的強者呢？」
「對別人狠容易，對自己狠太難……」
「呵呵……若不是今天，讓你一個普通人給逼到了這個地步，我恐怕要很久才能成為真狼吧。」
銀手緩步走下樓，身上可怕的傷勢，竟然出現了肉芽聳動，封閉了所有的傷口。
他已經骨瘦如柴了，竟然又在自愈。
莫非是身體適應出了新的功能？再次臨戰突破？
這特么就是SR嗎？還要不要人活了？
在場所有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高辛都心累了，太難了。
絞盡腦汁，拚命算計，對手但凡是個普通的輻射者，他都贏了。
可偏偏，這傢伙不是一般的強，潛力也是高得離譜。
從一開始的戰力臨近佐佐木，再到中途拖著重傷之軀與大鬍子激戰，戰力突破到亞狼級。
如今，竟然又在絕境中突破，達到了真狼？
據他所知，真狼是田蛇的檔次啊。
田蛇的兇悍，在新人心目中印象深刻，心臟破碎都硬扛著戰鬥，然後不動聲色地走回去復命，前後堅挺半個小時，簡直離譜。
而銀手……已經成為那樣的怪物了嗎？
這還打個鎚子？
「是……是嗎？若沒有我的計劃，你現在也不會成為真狼。」
「這場遊戲，你的收穫已經夠大了，不如就此罷手如何？事後所有老鼠將贖罪券都給伱。」
高辛嘗試談判了，沒轍啊，對手太逆天了。
銀手猙獰的面孔，扯出一個可能是笑容的樣子：「哦？」
「你要跟我談和？」
高辛嚴肅道：「你要突破也突破了，你要贖罪券也給你，你已經通吃所有，難道就非得決個生死嗎？」
銀手淡淡道：「有意思，認識你，也算是我的機緣了。」
「拜你所賜，我才能踏入真狼級，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也罷，就此結束吧。」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如蒙大赦。
太好了，這傢伙經歷了生死，貌似徹悟了，好說話了一些。
不打不相識嗎？眾人驚訝地看著高辛，沒想到一名普通人，逼得銀手這樣的強者認可他了。
今日這一戰，確實也是銀手的機緣。
以銀手的潛力，他如果敢挑戰比自己強很多的人物並活下來，那一定可以有巨大進步。
可他不敢……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死亡率太高了。
死了，潛力再高也沒鬼用了，所以他只能對同級別狠，對更弱小的他們狠。
看似他一串三，好像很瘋狂，實際上當大家理解SR的這種潛力后，就會發現，這也不是太瘋狂了。
因為他潛力高！
同級別對手，哪怕他打不贏，也至少能堅持很久，如此身體可以慢慢適應，真到了可能會被打死的地步，也有時間和機會把SR的潛力開發出來，把小差距給彌補上。
如此一來，他其實勝率還挺高的。
就是這樣進步得慢很多，所以直到今天之前，他連佐佐木的程度都沒達到。
若不是高辛，今天他甚至不會挑戰一打三，也不會在剛才陷入真正的瀕死，而二度突破。
被一個普通人逼成這樣，何其『幸運』！
「好，太好了，放心，我們真的會給你贖罪券的。」眾人急忙答應，心思放鬆下來。
可銀手，卻忽然話鋒一轉：「不過，我並沒有通吃所有。」
「嗯？」高辛盯著他。
銀手淡淡道：「這把斧頭相當珍貴，可是我的戰利品，總得還給我吧。」
高辛哦了一聲，說道：「我沒問題啊，它就在柱子上，你自己去拿啊。」
「不是……」銀手笑了：「你真當我瞎啊？它不在你手上嗎？」
眾人看向他，原來這傢伙沒瞎啊，亦或者自愈好了？
真是頑強啊，太猛了。
一名新人老鼠趕緊說：「辛苦哥，你快給他吧。」
高辛看向那人。
美美也看過去：「斧頭給他，萬一又翻臉不認人怎麼辦？他又不是沒做過這事！」
可其他人卻說：「他都答應放過我們了，你沒看到他已經認可辛苦哥了嗎？」
「是啊，他已經徹悟了，知道對別人狠沒什麼用。」
「對啊，我們只要事後把獎勵給他，他的收益是一樣的，沒必要殺我們了。」
美美低吼道：「他要真有誠意，就不要這把斧頭好了，為何非得要？」
銀手淡淡道：「這把斧頭，起碼要花1000贖罪券才能購買，你說為什麼非得要？」
美美說道：「別信他，嘴上答應和平，卻討要著武器，若交出去，就徹底沒有倚仗了。」
高辛眉頭緊皺。
銀手平靜道：「這就是弱者啊，絞盡腦汁想博取一線生機，可機會到了眼前，卻又沒有把握去接住。」
「我曾經也是這樣弱小，直到一位天使，拼了命地為我偷到基因保護劑，才改變了我的命運。」
「可是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撕碎，餵了輻獸。」
「我發誓要報仇，一絲收穫都不想放過。」
「所以，這把斧頭我要定了。」
「頑強的傢伙，我真的不想殺你，如果你相信我，就把斧頭放在地上。」
「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就決一死戰。」
說到最後，他又爆發出驚悚的氣勢，在場所有玻璃人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恐懼得不行。
高辛雙手握持四十多公斤的斧頭，額頭滿是汗水。
幾個新人拚命地喊：「給他吧！給他吧！」
「有斧頭你也打不贏他啊，他是真想和平的，給他吧。」
「對啊，別再打了……」
高辛終於說道：「好吧，我把它放在地上。」
說著，他將斧頭放下，在地上重重一磕！
「咣！」
高辛語氣疲倦道：「唉，給你了，反正我只是奴隸，這斧頭我拿了也沒用，白便宜了那幫倭人。」
周圍人都瞪大眼睛，美美也捂著嘴。
因為他們看到，高辛從始至終都沒鬆手，咣了一聲后，又悄無聲息，將斧頭提了起來……
正常地向後走了兩步，目光灼灼地盯著銀手。
美美反應過來，立刻怒視每一個人，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大家也不是傻子，雖說太渴望活著，真不想打了，但也沒有說破高辛的操作。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銀手說著，邁步向前。
蘇勒他們一驚，好傢夥，他還是看不見的啊？
原來銀手真的瞎了！剛才是料到了斧頭一定在高辛手中，所以故意裝還看得見。
其他人倒在地上，只知道銀手是看著高辛的。可高辛正面對他，卻感覺銀手的視野有點飄，目光對不上，有種朝著自己卻沒又看著自己的感覺。
這麼一試，果然試出來，他就是看不見。
他為什麼要撒謊？眾人頓時都意識到，銀手其實也是強弩之末了。
什麼大徹大悟，也許有，也許沒有。
他不一定是單純地認可了高辛，也可能是真沒把握解決拿斧頭的高辛。
枯瘦如柴，體內的能量恐怕都榨乾了，就算突破了級別，也不代表就有力氣。
再加上眼睛看不見，對上那把機械大斧，危險性很大。
大斧的功能，大家都見過，大鬍子使用它時，經常噴出一陣衝擊波，令大斧陡然加速。
這是一把有著衝擊加速的機械戰斧。
而且鋒利無比，之前就沒人敢硬抗，現在這種狀態的銀手，就更扛不住了。
「嗯？」
銀手向前走了幾步，一直沒碰到大斧。
又多走幾步，儼然進入了高辛的攻擊範圍。
高辛毫不猶豫，直接啟動大斧，幽藍的光芒綻放，氣流涌動，狠狠地劈了上去。
聽到破空聲，銀手陡然一驚，向後撤了一步，同時抬手護頭格擋。
「噗！」
一條手臂掉下，骨頭渣混著血肉飛出。
這大斧果然夠猛，高辛全力劈砍，加上動力加速，這一斧可謂勢大力沉。
虛弱的銀手根本無法抵抗，要不是反應夠快，少得就不是一隻手臂了。
「你！」他面孔扭曲，咬牙退後。
至此，銀手青年，已經沒有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