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草菅人命
林伽若欲言又止道:「皇後娘娘知道這件事嗎?」
祁風猶豫道:「下官得知后,就立即去問了皇後娘娘,但是太后也在場.」
當時祁風就當面指出那個有毒的酒杯是汪皇後送給杭妃娘娘的,而汪齡表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當時就矢口否認,厲聲道:「祁風,你現在是在懷疑本宮下毒謀害皇上嗎?」
祁風從容道:「下官並無此意,只是下官查出毒藥就下在皇後娘娘贈送的酒具之中,特地前來詢問。」
吳太後端坐在太妃椅上,喝了一口茶道:「毒是下在酒杯上的,可是卻不知道是何時下毒的,或許是伽琅宮中某些人想趁機陷害皇后,故意拿出皇後送出的酒杯,想要以此轉移視線,逃脫嫌疑。」
皇後站在吳太后旁邊,低聲委屈道:「母后英明,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我汪家世代忠良,自先帝在世時,就勤勉克己。從小臣妾的父親就教導我要恭儉溫良,有容人之度,臣妾是萬萬不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她看了一眼祁風道:「只怕是有人故意想栽贓嫁禍給臣妾,讓臣妾蒙受不白之冤。」
吳太后撫了撫汪齡的手,柔聲安慰道:「別擔心,哀家相信你一定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吳太后認真道:「祁風,酒杯一事一定是伽琅宮內部所為,哀家命你徹查伽琅宮所有的奴才宮女,勢必要查出結果。」
祁風抬手還想繼續說道:「太后.」
吳太后打斷他的話,略帶深意的盯著男人道:「有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想必不用哀家說的通透,哀家只希望你能給哀家找出謀害皇上的兇手,這就夠了。」
——
林伽若聽完祁風的敘述后,失笑道:「按照太後娘娘如今的說法,即使這個有毒的酒杯真是從皇後宮里出來的,她也要一口咬定這酒杯就是我宮中人所為,不對,應該是我所為。」
祁風出了一口長氣,道:「所以杭妃娘娘,下官才說您的處境不容樂觀。」
他前來提審杭妃娘娘,卻被告知已經被人帶走,當時心裡頓時就慌亂起來。萬一吳太后繞過自己提審她,那杭妃就很有可能會被屈打成招。
林伽若回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祁風,你護不了我多久。」吳太後知道祁風是皇上的人,既然祁風一直沒有讓吳太后得到想要的兇手,那她就會自己親自動手。
祁風低頭道:「娘娘,皇上很快就會醒來的。」
林伽若若有所思道:「希望如此吧。」如今她已成為眾矢之的,除了昏迷的朱祁鈺,恐怕也沒有誰能阻擋太后和皇后的決心,救得自己。
待得辰時,林伽若於朦朧睡意中終於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隨即她感覺到肩膀被狠狠一扯,推倒在堅硬寒冷的地上。
聽到有人冷冷道:「太後娘娘有令,將杭妃立即帶往喈鳳宮發落。」
林伽若隨即連話都說不出口,嘴巴里被強制塞了一團棉布,雙手被太監扣著帶往喈鳳宮。
不到半個時辰,她便被帶到了喈鳳宮,林伽若經過這幾天的大起大落,身體疲憊不堪,身上滾燙,發起了高燒,如今只能任憑他們在這顛倒是非曲折。
在這喈鳳宮,她看見了許多不熟悉的妃子,還有汪皇后,吳太后,就連李惜兒也站在妃子當中。
林伽若心裡發笑道:這是什麼意思,還要帶後宮妃子圍觀自己是如何被發落嗎?
這麼多人呆在喈鳳宮裡,可是一聲咳嗽也沒有,低著恍若未聞的聲音交頭接耳,靜悄悄的,反而讓氣氛變得詭異害怕起來,
吳太后清了清嗓子,坐在正中央的大殿之中,居高臨下的看著被堵住嘴的林伽若,淡淡道:「哀家已查出皇上中毒一事乃是你宮中侍女明月所為,就在今日寅時,你的奴婢已經全部招供了。」
林伽若眼睛登時睜大,被太監壓制的身體竟然開始激烈掙紮起來。
吳太后示意太監將棉布拔出,林伽若艱難咽下一口口水,嘶啞道:「不可能,明月不可能這麼做。」
吳太后冷哼一聲,道:「由不得你不信,你的宮女已經簽字畫押了。」說完,太監將一張紙放到林伽若面前,讓她看清楚上面的內容。
因為明月之前是未央宮容雲的貼身婢女,而容雲對她有知遇之恩,容妃娘娘暴斃后,明月心有不甘,認為是當今皇上間接導致娘娘慘死,於是便借在伽琅宮伺候杭妃的時機,趁機給皇上下毒。
這張紙的右下角寫著明月兩個歪歪扭扭的字,還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林伽若頓時心如刀絞,「明月」兩個字還是自己教她寫的。明月打小就進宮了,沒上過學堂。但是小小年紀特別聰明伶俐,林伽若在宮中時,就經常教明月寫字。她讓林伽若教的第一個詞就是這兩個字「明月」。
林伽若喃喃道:「學了這麼久,你的字怎麼還是寫的這麼丑。」
她說著說著,鼻子酸澀不已,眼角滑過一滴晶瑩的淚水,滴進了自己的嘴巴里,苦澀酸咸。
吳太后自顧自道:「雖說兇手已找到,也已經行了絞縊之刑,但是杭妃你身為一宮之主,卻縱容宮女行兇,傷害皇上龍體。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將杭妃杖打三十大板,引以為戒。」
林伽若低著頭,手裡攥著那張血淋淋的紙,嘴裡喃喃說著什麼。
吳太后沒有聽清,皺眉道:「杭妃,你在說什麼?」
「我說——」林伽若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眼眶欲裂的瞪著吳太后以及一旁一言不發的汪皇后一字一句大喊道:「這是什麼狗屁證據,你們就是這樣草菅人命的,啊——」
吳太后猛然站起來,手指著正中央無懼無畏的林伽若,顫抖著道:「你你.杭妃,你竟然敢如此對哀家說話,簡直是是大逆不道。」
林伽若環視四周,平靜的視線落到喈鳳宮中每個女子的眉眼之上,有的人驚疑不定,有的人幸災樂禍,有的人快意興奮……
眾生百態,有趣至極。
林伽若最終將視線放回道怒容滿面的吳太後身上,緩緩道:「在你們眼裡,人命就這麼不值錢!為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太後娘娘你一句話,就能輕易的要了一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少女的性命。就是為了滿足你那見不得人的心思,對嗎!!」
吳太后撫著心口,為眼前這個女子的話氣的上氣不接下氣,汪皇后也是一臉膽戰心驚,忙撐著吳太后的身子,平時寬厚大度的端莊面容如今也變得冷酷無情起來:「杭妃,你是要造反嗎?」
林伽若嗤笑一聲,看著當初抱著見濟滿臉疼愛的汪皇后,冷冷道:「皇后,這不是正合了你們的意嗎?」
汪齡看著林伽若身上所散發出的冷冽的寒意,以及她眼神中的直白鄙夷,竟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吳太后緩過氣來,顫抖著手叱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都聾了嗎,將杭妃杖打三十大板不.杖打四十大板,給我打!!」
太監原本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位杭妃口出驚人之語,如今聽到吳太后厲聲催促,忙搬過半米寬的條凳,將林伽若壓在條凳上,前後四個太監壓制住林伽若的手腳,中間一個高頭大馬的太監手執紅木棍杖,站立在林伽若左側。
吳太后目露凶光,蹙眉喝道:「給我重重的打。」
隨著喈鳳宮地位最為尊貴的女子一聲令下,執著棍杖的太監揚手高高揮起手,往面前憔悴不堪的女子打下去。
棍子落到林伽若背部的時候,她悶悶的發出一聲壓抑痛苦的低吟聲。
真痛啊,她這輩子就沒有這麼痛過。
四十棍,恐怕她連接下來的第二棍也熬不過去了。滾燙的身體在灼燒著她的腦子,渾身似有一把烈火燃燒著她僅存的氣息。
「第一棍——」旁邊太監尖細的嗓音在抱著數。
當太監第二棍落下時,喈鳳宮裡的幾個妃子都不忍心再看下去,紛紛側目,用手帕遮住了臉。
林伽若閉眼迎接即將到來的折磨,突然,她感覺到背上趴著一個馨香溫熱的身子,林伽若瞬時睜開眼睛回頭看著這個曾經視自己如仇敵的李惜兒。
吳太后驚奇的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皺眉道:「僖才人,你要幹什麼?」
李惜兒跪在半昏迷的林伽若身旁,眼睛里盈盈淚水,情真意切道:「太后,念在杭妃為皇上育有一子的份上,就饒了杭妃一命吧,四十杖刑太重了,就連男子也撐不住啊。」
汪齡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之前還找自己控訴杭妃種種惡行的李惜兒,現在怎麼反倒幫起她說話了。
汪齡心中一凜,腦海中突然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光。
吳太后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僖才人,皇上還躺在乾清宮裡沒有清醒,你的戲可以不用演了。」
李惜兒咬了咬嘴唇,可憐道:「太后,臣妾當日不慎導致杭妃早產,內心愧疚難當。」說完,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林伽若,繼而咬牙道:「就讓臣妾替杭妃承受這剩下的杖刑吧。」
林伽若艱難的吐話道:「不用,你走開。」
吳太后似是不認識李惜兒了,看了她好幾眼,不解道:「你確定?」
李惜兒點點頭:「臣妾甘願替杭妃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