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嶺石坳

李長生見兩人面露驚駭之色，淡淡一笑，說道：「無妨，你們在此等我。」

說罷，便徑直朝著嶺石坳的方向走去。

劉民和吉勇，面面相覷，都呆愣在那裡。

密林之中，詭異非常。

這嶺石坳，乃是古戰場之地，屍首亂葬遍野，年深日久，屍骸遍布，荒涼至極。

穿過一片密林，便來到此處，一眼望去，果然十分空曠。

李長生也察覺到，這地方有不尋常的氣息。

這股氣息，說來也怪，不似一般妖邪，隱約之間，似是有些似曾相識。

「果然有蹊蹺。」

李長生面色，頓時變得凝重幾分，朝著四處，打量了一下。

黑夜靜謐，四周漆黑一片，卻是寂靜無聲。

莫說是人了，就連個鬼影，都瞧不見一個。

李長生緩步朝前走，突然之間，腳下似是踩到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他行動一滯，蹲下了身子。

地上掉落著一塊翡翠鑲金的小飾品，估摸著拇指大小，上面纏著金黃色的絲綢帶子。

李長生的神色，微微一變，將這小飾品拿起來，在手中細看。

上頭雕龍刻鳳，十分精細小巧，一看便知此物非凡，絕對是能工巧匠所做。

瞧著金黃色絲綢帶子的成色，也可分辨出，這玩意兒應該是剛被落下的，不太像那些枉死在此處的冤魂所遺留下來的物件。

一陣陰冷冷的寒風吹來。

突然之間，李長生腦海裡頭，靈光一閃，似是想到什麼。

這一刻，他的臉上，竟然也出現了驚訝的神色，瞳孔驟然一縮，喃喃自語道：「是他……」

他的腦海里，想到了一個人。

當下，李長生站起身來，又朝著這亂葬之地，環顧了一下。

只見他從衣兜裡頭，取出三根清香，點燃之後，朝著東南方向，拜了三拜，口中念道：「吾奉天尊之命，求解世間難題，一請山神土地，二請四方神靈，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罷，便坐於一巨石之上，閉上了眼睛。

恍惚之間，山間冷風，呼嘯不止。

只感覺耳畔邊上，如有霧氣飛騰而過。

隱約之間，好像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李長生這才睜開了眼。

只見四周，已經變得迷霧朦朧，仙氣繚繞，與剛才荒涼詭異的畫面渾然不同。

幽幽的黑暗之中，一名老者，身子顫顫巍巍，正朝著李長生迎面走來。

「此方土地神，見過李仙師！」

老者走到跟前，面露微笑，朝著李長生作了個揖。

李長生的臉色，十分冰冷，看著他，說道：「我問你，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什麼他？」老者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不解地問道：「李仙師指的是何人？」

李長生一臉淡漠，目光如炬，卻是盯著老者，一言不發。

老者是掌管這一方水土的土地爺。

李長生相信，這老者知道自己說的是何人。

那人在這地方，潛藏了數百年之久，作為此地的土地神，又怎麼會不知道？

老者心裡頭「咯噔」一下，似是被他看著渾身有些不自在，訕訕一笑，說道：「我……我知道了……李仙師，就在剛才……他剛走沒多久，估摸一刻鐘的時間，你就來了……」

「哦？」李長生聽罷，一笑，說道：「這麼說來，他知道我要來？」

「這……應該是知道。」老者臉色有些難看。

「他在這裡，呆了多久了？」李長生又問道。

老者聽罷，細細思索，掐指算了算，說道：「老朽任職此方土地，現如今共計五百六十餘年，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是在我任職第三百二十個年頭之時來此的，自他來此之後，此山中妖邪精怪，被殺七十有三，奉他如神明一般，畏懼萬分，后……後來……又有不少採葯客和過路人被殺……」

「老朽粗略算了算，死在他手中的，應有六百餘人之多……」

說到這裡，老者眼神之中，似是也露出了一絲畏懼的神色。

他一個土地爺，雖是地仙，管轄一方，但真遇上厲害的人物，他也奈何不了。

李長生眉頭一皺，說道：「他在你的地盤，做了如此多的惡事，你身為土地，竟然不管？」

「我……我管不了啊……」老者身子一顫，哭喪著臉，說道：「李仙師，我若不是有仙職在身，保我性命，只怕……只怕也要遭殃……我一個小小的土地，哪裡能管他的事情？」

土地，並非什麼有大本事的神仙。

充其量，只能對付一些小妖小怪罷了。

他們生前有福祿在身，死後修鍊，自得地仙之職，看似風光，但若是管轄之地來了大凶之輩，根本奈何不了。

當然，一般妖邪，也不會閑著沒事，去殺土地，畢竟他們有仙職在身，若是殺了，只怕天界震怒，降下天譴。

打狗尚且看主人，更別說殺地仙了。

「也罷，此事確實怪不得你，如此說來，只能是怪我慢了一步，不聊了，我先走，外頭還有兩個人在等我……」

李長生說罷，站起身來，轉身便走。

「恭送李仙師。」

老者顫顫巍巍，一臉恭敬，朝著李長生行了個禮，目送李長生離開。

不多時，便見李長生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

老者站在那裡，愣愣出神。

身後頭，出現了一個中年人，青衫素衣，面露輕浮之色，緩步走上前來，到了老者身旁，看著李長生離開的方向，一努嘴，說道：「他是什麼人？」

老者嚇得身子一個激靈，連忙一轉身，捂住那中年人的嘴巴，驚慌地說道：「你說話小點聲，要死啊？」

中年人把老者的手掰開，咧嘴一笑，說道：「你怎麼一驚一乍的？」

「他是李長生，你不知道？」老者有些生氣地說道。

「不知道。」中年頭搖得跟撥浪鼓。

老者有些無奈，說道：「你這山神，是怎麼當的？」

中年人笑了，說道：「我調任來此，才一百年不到，外界之事自然知之甚少，之前那個大和尚，你就畏之如虎，如今遇上個道士，你也如此懼怕，這是為何？」

老者眉頭一皺，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可聽說過，太上老君八十一化？」

「自然知道。」中年人樂了，說道：「一化起無始，二化運自然，三化現真身，四化秉教法，五化受玉圖，六化登位統……這八十一化，我能給你數出來……」

說到這裡，中年人臉上的笑意，突然一滯，露出了驚疑的神色，看向老者，說道：「老君八十一化，跟這李長生有什麼關係？」

老者的臉色鐵青，瞪著眼，看著中年人，說道：「老子李耳。」

這話一出口，中年人的臉色，剎那之間，也變了，如死灰一般，難看到了極點。

李耳，便是太上老君八十一化之一。

他愣神半晌，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朝著李長生離開的方向看了看，說道：「他也姓李！」

「同胞兄弟！」

老者又說。

這下，中年人徹底傻了，咋了咋舌。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老者剛才會一驚一乍了。

也能理解老者為何對李長生如此恭敬了。

看不出來，剛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道士，竟然二千餘歲了。

這土地爺看著顯老，都沒他年紀大！

老者長呼出一口氣，說道：「這李長生來這裡走一圈，倒是讓我們省心不少，沒想到連那大和尚也聞風而逃……」

這一點，倒是讓老者有些驚訝。

畢竟，那大和尚暴戾兇狠，在此地盤踞已久，沒想到知曉李長生來了，竟然二話不說，立馬就走。

中年人聞言，一臉好奇，說道：「對了，我一直沒敢問，這大和尚，是什麼來頭？我從未見過一個和尚，竟然如此好飲人血，吸食他人精元……」

老者冷「哼」一聲，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倒還知道好歹，之前怎麼不見你去找那大和尚親口問問？」

中年人笑了，說道：「我雖無知，但也不是個傻子，那大和尚如此兇殘，我若去親口問他，怕是要遭罪。」

說罷，中年人似是想到什麼，好奇地說道：「對了，你既然知道這李長生如此厲害，那為何不在他一來此地之時，便早早將這大和尚的消息，告知於他？」

老者沒好氣地說道：「我也不是個傻子，他和那大和尚若真在我們這地界打起來，你我恐要被殃及，萬一這李長生一不小心，讓這大和尚跑了，轉過天來，我這通風報信的，怕是要小命不保。」

中年人說道：「你這修鍊了幾百年，實力沒見漲，倒是變得鬼精鬼精的。」

「廢話。」

「說了那麼多，你還沒告訴，那大和尚的來歷呢？」

老者神秘一笑，轉身便走，口中悠悠地說道：

「法號慧能，人稱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