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巡山

夜色，幽靜。

後山山林間的小道上，兩名巡山的小道士，正往上山的方向走。

「師兄，你說今天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天生異象？」

一名小道士面露不解之色，開口問道。

另一名年紀稍大些的道士一笑，說道：「你沒其他師兄弟說嗎？是有人帶了道門至寶上山，所以才引發了異象。」

「噢？道門至寶？」

小道士眉頭微微一皺，思索了一下，說道：「我白天時候在前山，瞧見天空之上雲海翻湧，這雷光浩瀚，實屬可怕，若真按照你這麼說，是因為道門至寶引起的，那有些不應該啊……」

「不應該？有啥不應該的？」

「師兄，你想想，這寶物，既然是我道門的，那現如今物歸原主，這祖師爺應該欣喜才對，又怎麼會引動天雷落下？」

小道士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他這麼一說，原本不以為然的師兄，彷彿也微微一怔，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說道：「你這麼一說，倒也有些道理，我今天瞧見那天雷威勢，十分可怕，看著……不像是為了迎接寶物回歸的，反倒像是……像是……」

說到這裡，師兄遲疑了一下。

「像是什麼？」小道士連忙問道。

師兄神色有些凝重，說道：「早年間，我曾隨青雲長老下山辦事過一次，有緣得見這山中蝙蝠精渡劫……」

「渡劫？」

小道士聞言，大吃一驚。

要知道，這末法時期，能證道成仙者，無不是人間巔峰的生物，渡劫這樣的情況，就更是少見了。

師兄點了點頭，說道：「當時，就連青雲長老，也為之震驚，不敢驚擾那妖物渡劫，後來……我們在遠處觀望，那妖物倒也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不過……它受雷劫所困，無法分心對付我們……我當時，只瞧見那雷電宛如江海一般，連綿不絕，怒嚎四方，威勢洶湧……」

「後來呢？」

小道士十分好奇。

師兄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這妖物在修鍊上，終究是差了一些，雖達到了渡劫成仙的資格，但卻無法邁過這一道檻，最終，在雷劫之下，被打得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這樣啊……」

小道士聽罷，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惋惜的神色。

畢竟，渡劫失敗，意味著功虧一簣，對於妖物來說，數千年的修鍊毀於一旦，著實可惜。

師兄思索了一下，說道：「可今日，我在這山頂之上瞧見那天雷，著實有些像當初瞧見的雷劫，當然……威勢稍稍小了一些，但我明明瞧見那天雷落下之後，似是後頭好像還有第二重、第三重……卻不知怎麼的，突然消失了……」

小道士大吃一驚，說道：「師……師兄……你的意思是說，難不成，我們這山上，有人要渡劫成仙？」

「這倒也未必，不過……那天雷，確實不像是為迎接寶物回歸的樣子……」

師兄搖了搖頭，也是一臉不解。

「可是，可是……掌門真人，親自接待了那位道友……想來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小道士說道。

若今日那位道友所言有假，掌門真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可是，掌門真人很明顯對今天的天雷，完全沒有任何交代，似是視若無睹一般。

照理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避免門中弟子恐慌，多少也得要說明一下吧？

「師弟，你說……會不會……是有妖物上了山？」

突然，師兄開口，說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妖物？」

小道士臉色一變，驚道：「師兄，你……你可別胡說……我們堂堂道門聖地，哪裡來的妖物？再說了……若真有妖物，掌門真人會看不出來？」

師兄聞言，一時之間也沉默了，沒繼續說話，低著頭，一路上山。

一股陰冷冷的寒風吹來，這師兄弟兩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猛然之間，師兄的腳步，突然停下。

「怎麼了，師兄？」

小道士有些不解。

師兄一轉頭，看向他，說道：「師弟，你可記得那安寧院後頭，有一口『囚窮井』？」

「記得啊！」小道士咧嘴一笑，說道：「那口井，聽說打茅山立派以來，就已經存在了，眾說紛紜……我聽師叔他們說起過，說是井底鎮壓了一個妖物，十分厲害……不過，卻從來沒有聽到井底有任何動靜……要我說，若真有妖物在裡頭，這幾千年的時光，早就已經被碾為血水了吧！」

小道士說著，有些不以為然。

畢竟，這口井，所有的人，都早已經習以為常。

那安寧院也不是什麼禁地，所以平日裡頭，也常有道士出沒在裡頭，打掃衛生之類的，從未發生過什麼古怪的事情。

許多東西，時日一久，大家便逐漸放鬆了警惕之心，更何況，那口井已經二千餘年沒啥動靜了。

雖然有傳說裡頭鎮壓了上古妖獸，但在茅山的古籍之中，倒也沒有相關的記載。

「不對啊……師弟……你說，那天雷，會不會……是沖那井底的妖物來的？」師兄眉頭一皺，開口說道。

「師兄，你會不會想多了？」小道士笑了。

師兄搖了搖頭，說道：「尋常妖物，若真上了茅山這等聖地，必定會氣息泄露，被人察覺出來……可是，倘若這妖物，一直就在茅山上呢？而且……若它實力通天，興許真的能夠掩蓋住自己的氣息，讓所有的人，都沒有察覺到……」

「這……」小道士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神色也變得古怪起來，有些不太敢相信。

師兄繼續說道：「師弟，你想想，那妖物被封印在井底，想要出來，必定難如登天，只能選擇蟄伏，等待時機……這數千年來，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快要忽略這妖物的存在了……說不定，封印已經鬆動，這妖物想要從裡頭出來，這才引發了祖師爺震怒，降下天雷……」

「可……可這又如何解釋，這天雷後來又消失了？」小道士一怔。

「這妖物說不定瞧見天雷，心生懼怕，於是再次蟄伏，天雷這才退去……」

說到這裡，師兄似是有些放心不下，說道：「走，我們去安寧院看看……」

「好！」

小道士聽罷，猛地點了點頭。

兩人上了山頂，便連忙朝著安寧院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萬籟俱寂，寧靜祥和，根本察覺不到任何異常之處。

可是，這一到安寧院門口，師兄弟兩人，驟然臉色一變。

只瞧見，黑暗之中，宛如有一股濃密的黑霧，像是將整個安寧院，完全包裹起來一般，看著十分詭異。

「不好，快進去看看……」

師兄大吃一驚，慌忙沖了進去。

小道士緊隨其後。

一股寒風襲來，像是將師兄弟兩人完全籠罩住。

一入安寧院，只聽見裡頭「轟隆」一聲巨響，宛如天雷震動一般，師兄弟兩人，驚得身子一個顫抖，差一點癱坐在地。

「哈哈哈……我……我終於出來了……哈哈哈……」

黑暗之中，傳出了一聲癲狂的大笑聲。

隱約之間，這兩名小道士，只聽見似是有人不斷地喊著「二爺爺，二爺爺」。

還未等兩人緩過神來，只瞧見一股黑氣席捲而來，一瞬之間，落在了兩人的身前。

只見那黑氣之中，走出一個怪物，赤果著上半身，通體發紅，身後頭竟然有兩扇巨大無比的翅膀，虎頭人身，雙眸裡頭閃著猩紅幽邃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你……你……是什麼怪物……」

兩名道士嚇得身子不住地顫動，只覺得渾身發軟，想要逃跑，但在這一刻，卻是根本挪不動腳。

「桀桀……」

黑暗之中，眼前的怪物面目醜陋且猙獰，帶著詭異陰森的笑容，幽幽地說道：「你們說得不錯……我確實是個怪物……只可惜，你們沒有資格評論我……」

他話音落下，突然兩名道士只覺得眼前血光一閃。

「啊……」

凄厲的慘叫聲傳出，兩名道士的鼻子，硬生生被剛才出現的那一道血光切了下來，鮮血四溢而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了空氣之中。

兩名道士痛苦萬分，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這一刻，眼前一黑，頓時就昏死過去，倒在了地上。

「我最喜歡吃人的鼻子！」

怪物幽幽地說著，一伸手，將手裡兩個剛切下來，還鮮血淋漓的鼻子，放入了自己的嘴巴里，大口嚼食起來。

「二爺爺，二爺爺……」

一個聲音，從怪物的身後頭傳來，只見八岐大蛇一臉興奮，跑了上來。

怪物吃了兩個鼻子，嘴角還帶著鮮血，咧嘴一笑，眸子里閃著詭異的光，看向八岐大蛇，幽幽地說道：「不錯……不錯……好孫兒，今日……若沒有你……我恐怕還要被困在這井底數千年。」

說罷，一伸手，摸了摸八岐大蛇的腦袋。

八岐大蛇哭喪著臉，說道：「二爺爺……我……我現如今沒了內丹，這可怎麼辦？」

「莫慌，有二爺爺在，到時，我會幫你集齊天下蒼生鮮血，祭練出一顆無上內丹，你的力量，將超越之前……」

怪物的臉色陰沉，幽幽地說著。

「好，好！」八岐大蛇聞言，欣喜若狂。

就在這時，整個茅山之上，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

「警鐘？」

怪物目光朝著天際一看，冷笑一聲，說道：「好孫兒，二爺爺我先走一步，日後有緣再見！」

「好。」八岐大蛇連忙點頭。

那怪物一跺腳，頓時衝天而起，化作一道血光，直朝著遠方天際而去。

茅山上，警鐘震響，聲音連綿，回蕩在山谷之中。

寂靜的黑夜，被這突如其來的鐘聲，給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