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真真假假
走過一段羊腸小路便來到療養院門口，這是道虛掩著的木門，隱隱約約能夠從裡面看見透出的光亮。我幾步跨上台階，想從門外窺個虛實，但當我靠近的瞬間，那門竟然自己給打開了。我險些被嚇得摔下去，最後險險站穩便看見門內明亮非常，但是門邊的確沒有人。
那麼剛才是誰發現我的行蹤，然後才將門給打開？我不禁自問，卻又實在找不到答案，要不要進去這個問題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是基本上不用再多做思考，答案已經擺在那裡。要是只是因為擔心敵在暗我在明就退卻，那我之前所鼓起勇氣走過的路便白費。
這樣想著，我便重振勇氣抬步走了進去。大廳裡面也是燈光透亮，我正覺得奇怪，一轉身，便發現自己已經處於無數人群的包圍中，這種感覺實在詭異，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而在人群之外，我看見葉醫生高高漂浮在半空中。
他已經不再是我原先認識的那個溫潤的醫生，現在的他看起來像個暴躁的中年人，滿臉寫著不甘心。他在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即便我被那些屍體異變的怪物們包圍，他也還是能夠一眼看見我。
「你究竟想要怎樣？」眼看著那些屍體離我越來越近，我幾乎都能夠聞見他們身上腐爛的氣息，但是葉醫生並沒有馬上作答，只是愣著看了我半響方才說道：「我要你去死！」這簡直就是詛咒，但是我已經沒有功夫跟他去爭辯，那些屍群向我圍攏過來，瞬間便將我淹沒。
我害怕地蹲了下去，但是意料中的壓迫感並沒有出現，那些屍群竟然只是魂魄，從我身上穿過，並沒有對我造成別的傷害。這簡直就是萬幸，但是即便如此，我也還是沒有立即站起來，等屍群從我身上全部踏過去，我才慢慢直起身子。
這時，我才看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葉醫生已經站在我的面前。我喘了會兒氣卻什麼話都問不出來，反而還是葉醫生先開了口，他淡淡道：「如何，害怕嗎？」我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點頭還是搖頭，要是點頭，豈不是有損我驅魔師的威嚴，要是搖頭，他讓我再體驗一次要怎麼辦？
於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便是，我站在那裡，什麼話也不說。葉醫生靠近我，笑了笑道：「怎麼，之前還能夠侃侃而談，來了這裡反而不願意說話了，我就有這麼恐怖？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之前還聊的很好。」說話間，他的眼睛裡面閃過一絲紅光。
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但等我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些紅光越來越多。即便再無知我也知道這是他要魔化的前兆，以防萬一，我連忙施展出畫魂術法，想將他先置於虛空中再說。但是誰知還是晚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葉醫生的眼瞳變成深紅色，這是最危險的徵兆。
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看著葉醫生還站在原地，沒有朝我逼近。「你就這麼想殺了我？這裡原本的病人呢，你把他們弄到哪裡去了？」我問道。
「病人，哪裡還有病人。」他搖搖頭說道，我再一想便就明白過來，問道：「那麼你之前跟我說的都是騙我的，這裡並沒有病人，也沒有屍體變異的事情發生？」我跟他慢慢說著話，感覺到他的眼瞳的顏色在慢慢恢復。不多時便恢復到正常的模樣，我這才舒了口氣。
葉醫生在原地站了會兒，怔怔地看著我，瞬間又有些歉意道：「讓你受驚了。」我頓時莫名其妙道：「為什麼道歉？」他倒是頗為不好意思說道：「我的身份你應該知道了，其他的事情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瞞著你。我的確和胡珊一樣，都是死去的亡靈，不僅是我，這裡你所看見的人，基本上都是。」
「都是什麼？」我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似的追問，葉醫生笑道：「都是亡靈。」
見我還是愣愣望著他，他便好脾氣地解釋道：「這個世界裡面，你所能看見的所有的人，其實都是亡靈，而像我和胡珊這樣的邪靈，也不在少數。我明白你為什麼來這裡，或許胡珊不記得了，但是我還是能夠想起我們從地府逃脫的細節，我想，你來便是想要帶我們回去，克現在看來，你能否自己走出去還是個難題。」
聞言，我便明白，想必這葉醫生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來，我沉思便可道：「你剛才的道歉，是因為前一刻的魔化？」
「那不叫魔化，我現在不過是克制住自己的本性，不要隨意傷人，但是從我成為亡靈的那刻起，我便註定不再是個善人。」他喃喃道。
我聽他說著，心裡的警惕一刻也不敢放鬆，悄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生害怕他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突然剋制不住自己，然後傷害我。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葉醫生像是看出我的顧慮，笑道：「你不用緊張，既然我能夠站在這裡跟你心平氣和地講話，就說明我們現在都是安全的。」
但是我還是有很多的不解，見他態度頗好，便問道：「你是說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裡面全都是鬼魂，那你們是在死後聚集在這裡的，還是……」我話沒有問完，剛說出開頭便覺得自己有些失禮，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說太多引起他的反感，到時候得不償失。
誰知葉醫生倒是不甚在意，他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便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個地方，我們生活著的這個地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是個鬼村了。」聞言，我的身體止不住地抖了抖，或許是被他所說的鬼村給嚇唬住，也或許是被他悲涼的語氣給連帶起心中的不忍。
我沒有說話，這時又聽他繼續說道：「你想聽嗎？那是個特別久遠的故事。呵呵。很多年前，這個地方還只是個小村鎮，人口也就大概幾百人，雖說地方小，但是日子過的也是順風順水，但是突然有天，一夥兒外國人闖進了村子。他們倒不是後面史料上記載的侵華軍，而是支有上百人的科考隊。
那隊伍裡面有專家和軍人。然後，他們便在村子後面的山下安營紮寨，沒過多久，便有招工的告示給貼了出來。這件事很新奇，第一是那伙科考隊裡面勞力不少，為什麼還要對外招工，而且條件優厚，第二嗎，那個時候我們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招工要去做什麼。
但是沖著優厚的工錢，村裡的壯勞力幾乎全都去了。那伙科考隊似乎有用不完的錢財，他們將所有前去應聘的村民都留下，但是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任務完成之前，他們不能回家。大家覺得這估計是他們的保密條款，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後來大概又過了幾個月，那伙科考隊終於離開，前去幫忙的村民也回來了，他們帶回來大量的金錢，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們整個村子才富足了起來。可是，奇怪的事情也開始慢慢發生，最開始是村子裡面的牲畜無緣無故地死去，那些牲畜都是用來從事生產勞動的。
這可讓村民心痛又心急，但是人們還沒來得及找出原因，村裡不滿四周歲的小孩又在一個夜裡突然全部暴斃。那是何等慘烈的死亡，小孩們看起來都很平靜，甚至死去的時候嘴角還浮現著笑意，如果不是他們混身的血液都被抽干成為具乾屍，那麼他們看上去就只是像是剛睡著似的。
到了這個時候，村子裡面的人才開始著急，我們到處尋醫問葯，但是村裡的人還是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到了最後，只剩下三百六十九個人，我們決定給自己蓋個墳墓，免得道最後死了，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他說到這裡笑了笑，我卻背後突然升起陣陣冷汗。
我上上下下打量四周，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你們當時所修建的墳墓，難道就是……」我說不出口，只能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葉醫生點點頭笑道：「沒錯，這棟所謂的療養院其實就是我們當時所修建的棺材，這裡面一共有三百六十九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面都躺著一具乾癟的屍體。」我聽到這裡，渾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不忍搓了搓胳膊說不出半句話來。
「那胡珊？」我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點頭道：「胡珊和我一樣都留到了最後。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後來也是等我真正死去之後，才明白這一切都跟那伙科考隊有關。」
「難不成，是當時他們徵召的那些村民出了問題？」我連忙問道。
葉醫生搖了搖頭，有些失意道：「村民沒有問題，所有的問題都出在那伙科考隊身上！」他說著憤憤不平地握緊拳頭，又聽他道：「那伙科考隊從一開始就沒有按什麼好心，他們召集村民做事，也不是因為人手不夠，他們缺少的是試驗體。」
「試驗體。」我不免跟著大叫出聲，心裡突然就有了種特別不好的想法。
隨機，便聽他繼續道：「科考隊的目的在後山，傳說那裡有讓人長生不來的靈藥，但是前提是需要自己進入山洞，那山洞低矮陰冷，科考隊處於自身安全考慮自然不願意，於是才召集了村民，村民進入山洞，最後真的讓他們找到個紅漆木箱子，後來那箱子給了科考隊，但是村民卻受到詛咒。」
「可是，這些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我不解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式，這就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葉醫生道。
我有些迷惑地看了看他，突然對上他的眼睛，那裡面寫滿堅毅，我才恍然大悟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你，該不會是想去那裡看看吧。」我踟躕道。
「實不相瞞，山洞裡面我去過多次，但是都沒有什麼發現，之前的路已經被堵死，我想要知道那些村民究竟在山洞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有些激動道。
「可是，現在你們都已經如此，又何必要去糾結多年前的事情，倒不如向前看。」我規勸道，他的意思我再明白不過，他身為鬼魂進入山洞，卻什麼東西都沒有找到，所以才需要我這個人類進去看看究竟，但是我在聽他說完那些事情之後，怎麼可能還會願意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