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霓虹光
校園欺凌……其實錢笑笑本身對這件事也是半信半疑。先不說李美芸在學校里的人緣有多好，她本身的性格也絕不會成為被欺凌的對象。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程隊，程隊抿了抿唇，眼神在夜色中有些沉：「如果不是因為校園欺凌，那她為什麼會自殺？」
錢笑笑心裡打了個突，當時學校里關於李美芸跳樓自殺這件事，流傳最廣的說法是為情。她主觀上當然不信，但女人在愛情中都是智商為負的……想來想去她自己反倒迷糊了，錢笑笑不再跟程隊討論這件事。
「賀權今天晚上忙什麼去了？」她隨口問道。
程隊想起了昨晚許浩渺跟他說的事，多看了錢笑笑兩眼，看來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啊。
「接到一通報案，和片警出警去了。」他簡單回答，又想起來一件事，道：「這周周六是賀權生日，我們在麗水苑包了個房間聚餐，你來嗎？」
「生日？」錢笑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要送賀權什麼生日禮物，想到的第二件事是：「都是你們單位的同事嗎？我去會不會不太好？」
「這有什麼，交個朋友嘛。」他說完，意有所指的笑笑，「再說你認識的人也不少，浩渺也來。」
剛好走到校門口，程隊到門衛室去做離校登記，出來時問錢笑笑：「怎麼樣，來不來？」
錢笑笑點頭：「好。」
她要回家，程隊可以送她一程，錢笑笑看著那輛白色的警車，婉拒了，自己到公交站坐車。上了公交，她就開始想自己要送什麼禮物給賀權。
她經濟能力有限，送不了什麼名貴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公交車搖搖晃晃的開著，她要倒一班公交，中途下車時肚子餓了。現在物價瘋狂上漲，一碗面都要十塊，她選擇了回家煮東西吃。轉公交的位置附近有一家大超市，她進去買了幾個雞蛋和幾把蔬菜，出來時天已經全黑了，明明也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倒像是穿越了時空。
剛走出超市，便見到她等的那路公交到了，她抱著雞蛋蔬菜一通小跑過去，在公交車門關上的前一秒擠了進去。投了幣，她朝車廂後面走。這個時間公交車上人雖然不算多，但也沒有空位，錢笑笑靠窗站著。
下一站上來好些穿校服的學生，嘰嘰喳喳的，車廂里瞬間擁擠了起來。一個穿著短裙的女人被擠到了她身邊，錢笑笑聞到一陣很淺的香水味，淡淡的味道，但十分好聞。
她赫然想起來昨天晚上賀權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有一股薄荷的味道。
要不然送一瓶香水吧？大學寢室那會，小月也有好幾瓶香水，價位都在幾百塊錢。雖然這對她來說也不便宜，但至少勉強能送出手。只是不知道他平時都用什麼牌子的香水。錢笑笑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只怪當初近水樓台的時候沒有多注意。
她想來想去，摸出來手機給程隊發了條消息，問他賀權平時都用什麼牌子的香水。
程隊秒回：「香水？賀隊用香水？大老爺們的用什麼香水？」
錢笑笑看著屏幕上的字體，指尖摩挲著手機屏幕，很奇怪嗎？可他用的那個味道的香水味很好聞啊，而且……像他那種家庭的人，使用香水應該很常見吧？
她還沒回消息，程隊又發了一條過來：「你是想送香水給賀權嗎？還是換個別的吧，平時用不上，值警期間身上不能使用帶有氣味的東西。」
那她上次聞到的那個味是哪來的？
錢笑笑迷糊了，給程隊回了個消息，聊天終止。不能送香水，那送什麼呢？
她眼神無意識的落在車廂內的人身上。旁邊短裙小姐姐正在玩手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她動作突然僵硬了下，幾秒后關掉手機試圖朝前走。但是那群學生擠擠攘攘的杵在車廂中間，她只移動了一小步的距離，身後有個男人往前跟了半步。
公交車到站停下，又擠上來幾個人，車廂里熱的發悶。
錢笑笑扯了扯衣領，盼著早點下車。短裙小姐姐原本站在她身側，因為朝前走了一步，此時正在她平視的正前方，她無意間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發現她掉起了眼淚來。是那種隱忍的，死咬著嘴唇的無聲的哭泣。
錢笑笑心裡奇怪，怎麼哭起來了？坐個公交車就這麼讓她難受？她目光下意識掃過去，微微頓了下，緊接著目光緊緊落在短裙小姐姐身後那個男人身上。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過熾熱，男人注意到了，偏過視線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十分油膩的笑容。隨著他的動作，小姐姐喉嚨里哭破了一個音。
錢笑笑騰出手來從兜里重新摸出來手機，打開攝像機，對著男人。
「你幹什麼？」男人喊她。
錢笑笑抬頭，用比平時要大不少的音量道：「拍照啊，我從來沒有見過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無恥的人。」
周圍不少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短裙小姐姐趁著這個機會朝前硬擠了幾步，融入了人群里。男人可能是慌了，此時以他為中心圍出來一個圓。
他指著錢笑笑大罵：「你要不要臉？怎麼什麼都拍，我讓你拍我了嘛！」
錢笑笑拎著自己的雞蛋蔬菜高貴冷艷的看著他：「做雞也不接你這麼短呵，敢做不敢當啊。」
男人惱羞成怒要動手，人群中一個體格高大的男人摁住他的肩膀：「你幹什麼？」
恰好公交車到站停了下來，男人又瞪了錢笑笑一眼，灰溜溜的下車了。等他下車，車上有人開始談論起來，聲音不大不小，不時有人看向錢笑笑的方向。
挺身而出的男人道：「你沒事吧？」
「沒事，剛才謝謝你。」錢笑笑靠在窗戶上，腿有點軟。
又過了一站，短裙小姐姐要下車，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很小聲的說了句謝謝，錢笑笑露出來一個笑容，沒來得及說什麼，小姐姐已經下車了。
公交車搖搖晃晃的又過了幾站，到了她該下車的站台。
她拐了兩條街走到直接進入小區的那條路，卻發現壞了快一個月的路燈被修好了。她心裡喜滋滋的，這應該是她做好事的獎勵吧？
拐彎進小區時，餘光瞥見遠處路口很快閃過一個黑影，她視線掃過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蘇西不在家，家裡烏漆嘛黑的。錢笑笑將買的食材整理進冰箱時，發現碎了好幾個雞蛋，大概是她和那個猥瑣男對峙的時候太緊張捏壞的。她心疼的不行，但已經沒法要了，只能丟進垃圾桶里。
她給自己下了一大碗面，一邊捧著碗吃一邊玩手機。她對手機依賴度很低，此時檢查了一遍沒有未讀消息也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面吃到一半，門突然被人一陣猛敲，活像要把門給拍爛似的。錢笑笑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開始害怕起來，難道又是哪個她以前的顧客來算賬了？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從貓眼往外看，是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很眼生。她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是剛才公交車上那個男人找人報復來了？這麼快嗎？
正奇怪，門外的男人突然朝貓眼靠近往裡看，錢笑笑嚇得忙原地蹲下。
「蘇西！老子知道你在裡面，快給我出來！這事你別想算了！」
「躲得了初一你躲得了十五嗎！出來！」
外面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也不知道蘇西是怎麼惹上這些人的。錢笑笑貓著身子將門鎖全上了，又回到沙發的位置給蘇西發簡訊，問她現在在哪裡，門外有幾個男人找她。
她等了一會，沒想到蘇西直接打了電話過來，錢笑笑嚇得虎軀一震，忙接通了躲進卧室里。
「喂？」
「你說有人找我？什麼人？」
蘇西那邊的背景音很吵，但她的聲音有幾分冷，這讓錢笑笑覺得很陌生，她頓了下才將事情的原委講清楚，然後告訴她外面那些人的喊話。蘇西冷哼一聲：「你別管，他們找不到我自然就走了。」
錢笑笑想問她到底怎麼和這些凶神惡煞的人結了梁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正要掛電話，那邊蘇西突然道歉：「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發現我住在你那裡的，你放心，我會警告他們的。」
警告……錢笑笑愣愣的應了聲，電話掛了。
她打開卧室門，外面拍門的聲音已經停了。她不敢掉以輕心，弓著身子到客廳，然後吃完了剩下的那半碗面。害怕洗碗的聲音太大，她連碗都沒洗直接丟進了水槽里，蒙著被子躺上了床。
萬籟俱寂，恐懼退卻后，她腦海里又開始盤旋那個問題——到底要送什麼生日禮物呢？
自從上次紅葉小學那件事發生后，賀權最近巡夜都會過一遍錢笑笑家附近，這一天晚上，他看見一群社會青年罵罵咧咧的從單元樓底下出來，手裡還拎著木棍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