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銘

第14章 顧銘

第14章顧銘

周圍的空氣彷彿冷了下來。

又來了,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周北川心裡沉了沉。他餘光不自覺的落在身邊的人身上。這也是當初他為什麼不想讓秦沐歌參與辦案的原因。

她給他的感覺太像了。

工作這麼多年,他經手的案件無數,重案十幾件。每一個高智商的,心理有問題的罪犯有一個共同點。

在談起犯罪的時候,或興奮,或陰暗。但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冷血至極的表情。

秦沐歌和這些人太像了。那種平淡的語氣,讓人心理忍不住冒出絲絲涼意。

她在談論顧銘的時候,那種旁觀感,抽離感……

作品?印章?什麼人會這樣形容受害者?

秦沐歌敏感的察覺身邊的人情緒變化,周北川微抿著嘴唇,下巴僵硬,顯然身處不適的環境。

她移開目光,低下頭。

「你說……印章。」周北川道:「繼續。」

「秤和劍,就是顧銘的印章。」

周北川反應了一會這東西怎麼這麼熟,然後突然被氣笑了。

「西彌斯?正義女神?」

還要點臉不?

「希臘神話中,正義女神一手拿劍,一手拿秤,蒙著眼睛。審判世間罪惡,掌管人間公平。」秦沐歌也冷冷的笑了:「顧銘認為自己是人間的神,掌握一切。」

所以說顧銘是在審判善惡?周北川覺得陣陣諷刺。

「他做的很隱秘,如果不是預先知道自己要找什麼的話,幾乎不可能在現場找到他留下的痕迹。」

周北川:「顧銘的卷宗確實沒有記載。」他忽然想到什麼,渾身一陣冷汗。「你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顧銘特有的犯案標記出現在了芳華小區的犯罪現場?」

「不可能!」他斬說的釘截鐵:「顧銘被關在最嚴密的監獄里,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他絕對沒有作案的可能!」

秦沐歌看向他,周北川已經可以隱隱看見前方的目的地。他將車停在一邊。

他舉起手在腦袋旁邊晃了晃:「等等等等,我懷疑52號公路的案子和芳華小區的案子是同一人所為。」他慢慢的說著彷彿在清理思路:「如果說樂米案發現場那本書確實屬於兇手的標記的話,那麼在52號公路的案子也應該有這種標記。」

他看向秦沐歌,秦沐歌搖頭:「在卷宗里我沒有找到。」

周北川聽到這句話,悄悄鬆了口氣。

「不過,畢竟只是照片,我還要去現場看看。究竟是不是和顧銘有關係,現在還不能確定。」

周北川重新啟動車子。

「不至於這麼背吧。」他默默的想。

車子開到門口,站崗的警察檢查了他們的證件,放行。

……

按照華夏的法律,以顧銘的罪刑判他十次的死刑都是輕的。可最終特別批示下來,他有「重大立功」情節,被判了無期徒刑,限制減刑緩刑。

就是說他一輩子都得在監獄里度過了。

但確實,不用死。

媒體對他的報道很少,少數的故事也都是外圍人員或者曾經認識他的人東拼西湊出來的。很多東西誇大了,也有很多東西失實了。

對他的報道被嚴格控制,就連案件本身,主流媒體都是必要的時候一句帶過。

顧銘在監獄里被嚴格限制探監,就算是機關人員也需要得到上面的審批同意才能會見。他一個人住在單獨的牢房,有專門的看守監視。

周北川和秦沐歌隨著獄警慢慢往監獄最深處走去。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安靜,除了腳步聲和監獄鐵門「嘎吱」被推動的聲音外,幾乎鴉雀無聲。

這也是周北川第一次來見這個傳說中的人。

他聽過許多消息,妖魔化神聖化的都有,終於要見到這個警察學院書本上都要隱隱避忌的人,他竟然沒有一絲期待。

他看了一眼秦沐歌,以他對她的了解,這個女人在所有接近過去記憶的事情上都會情緒異常激動,他真的怕還沒見到顧銘,她便會崩潰。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秦沐歌神色平靜極了。甚至是顯得越發平靜。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一個平靜按鈕,每踩一步都會比原先更輕鬆一點。

她的舉止更加規範。

獄警為她開的每次門,她都要微微欠身表示感謝。

甚至,她的嘴角竟然露出了笑容!

不是平時隨時掛在她臉上的勉強拉扯嘴角向上,而是真正的笑容。

平生遇事從來都滿不在乎的周北川,此時慢慢汗毛倒起,竟覺得比見鬼還恐怖。

「你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不能做任何記錄,不能錄像錄音。身上除服裝外,不能帶任何物品。手錶耳釘都不行。進去之前需要接受我們的檢查。」獄警的聲音十分客氣,語氣卻不容商量。

周北川表示同意。

秦沐歌笑了笑:「麻煩你們了。」

她笑起來很好看,笑容標準,笑意直達眼角。面無表情的獄警也下意識的沖她笑了笑。

兩人接受檢查,周北川低聲對她說:「你這是怎麼了?」

秦沐歌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我沒事啊。」她眉眼彎彎:「不用擔心我,我盡量不搞砸咱們的行動。」

周北川緩緩的凝住了目光,雙眉緊鎖。

她怎麼了?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雙重人格?精神分裂?

兩人來到一扇鐵門跟前,秦沐歌說道:「我能一個人進去么?你可以在觀察室等我。」

周北川立刻想要拒絕。卻在出口時忍住了。

「你確定?」

「是的。」

他想了一會,看著獄警:「有觀察室么?」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好吧。」他看著秦沐歌,認真道:「我們都在觀察室。有事情就叫我。」

「好。」

秦沐歌身穿一條米色的裙子,整個人看起來乾淨整潔。她面前的門被緩緩推開,她往前一步。

裡面有一張鐵桌,對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她的笑容更大,叫了一聲。

「爸爸。」

男人抬頭,彷彿看了她好久,又彷彿只有一瞬間。

他溫和的笑道:「小夢,你來了。」

周北川一進入觀察室就後悔了。讓兩個人單獨相處實在不是一個好選擇。他煩躁的捋了捋頭髮,向玻璃鏡裡面看去。

正對著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大概四五十歲。

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梳去,額前連個頭髮絲都不見。這個男人十分英俊。眼角,額頭上有明顯的皺紋,但絲毫沒有影響男人的形象,反而使他更顯得沉穩,可靠。

周北川下意識的繞了繞自己總是落在額頭前的碎發,挑眉看向旁邊,問道:「他竟然還有髮膠?」

獄警:「在規定允許範圍內,犯人有一定權利。」

也就是說,他在這裡的條件至少比大多數囚犯要好。

「是犯人,還是就只是這個犯人?」

他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秦沐歌坐到了顧銘的對面:「十二年不見了,您過的好么?」

她的聲音如此關切,真情實意。

顧銘雙手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他仔仔細細的看著面前這個女孩。哦不,現在不是女孩。

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我很好。你在外面辛苦么?」

「不會啊,我找到一份工作,可以養活自己,生活的挺好。」

顧銘點頭:「出賣我換來了生活,你肯定會過的好,我不擔心。」

秦沐歌停頓了幾秒鐘,驚訝道:「爸爸,你說什麼?我怎麼會出賣你?你誤會我了。」

他低下頭,眼睛卻向上看,笑容漸深:「你這隻狡猾惡毒的狐狸。」

她頓了頓,慢慢嘆了口氣:「對不起爸爸,是董叔叔強迫我的。你知道我對你最忠心,你說什麼我都願意做。」

顧銘抬頭,那溫和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彷彿剛才怨毒的樣子是所有人的幻覺。

他關心道:「你找到蘇艾了么?我記得當時你一直在找你的朋友。她回家了么?」

秦沐歌笑容一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沒有。我沒找到她。」

顧銘伸手張開手掌放在桌子上,像是想要握她的手。

「那真是可惜了。」他惋惜道:「我記得她的皮膚最好,摸起來就像是綢緞,我真的很想多留她一陣子。但是她總是不肯安靜,你也總是惦記她。」

「你知道,友誼也是一種依賴。」他像個老師,溫和的教育學生。

他點著頭對她說:「而依賴,是最軟弱的表現。」

秦沐歌背對著周北川。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見這個男人像個最體貼的長輩,用最溫柔的語氣,最沒有攻擊性的姿態面對秦沐歌。

周北川覺得一陣噁心。

他不由的傾身上前,手指放在桌子上的按鈕上方。

「周隊長,你幹嘛?」

按鈕按下去,詢問即告終結。

面前像是被冰凍了的秦沐歌卻緩緩抬起雙手,放在顧銘的手心裡,握住。

「是我錯了。對不起,爸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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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半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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