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day three
第73章daythree
心理學上若想摧毀一個人的意志,首先要剝奪他為人的身份——先從衣服開始。
經過漫長的人類演變,服裝對於每個人來講不能說是最重要的,但絕對是每個人必須的。人至少都有穿衣服的權利,可以選擇自己的服裝。當你剝奪了一個人穿衣服的權利,即是在直接的剝奪他/她為人的尊嚴,可以讓人產生巨大的羞恥感。
而這正是周北川首先要對曹光做的事。
不意外的遭到了曹光的反抗,但他身體上只是一個略有發福的中年男子,沒有任何能力制止身後武裝人員對他做的任何事。
曹光再次被拷在椅子上,渾身赤裸。他雙目因為很怒而怒睜著,臉上因為羞辱而通紅。
他使勁的在椅子上掙扎:「你們不能這麼做,我有公民權利!我有人權!」
和周北川相比,他的掙扎簡直像是小孩子的玩笑。
周北川將手推車推到他面前,將最上層黑色的箱子打開。
曹光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恐慌:「這是什麼?你們想幹什麼?」
周北川深吸一口氣,道:「你相信我,如果我說這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情,我絕對說的是真話。」
他在曹光旁邊蹲下,曹光赤裸著身體無所遁形,他滿面通紅向後仰去。
「你有人權,但是你的人權不在這,不在百萬名人命的之上。告訴我,你們的計劃。」
曹光慌亂的看著那個打開的黑箱子,裡面冰冷的陌生的金屬讓他不寒而慄,他又看向周北川,他眼中的堅定讓他更加恐慌。
「我不知道……」
周北川低頭靜了片刻,站起來,對旁邊的兩個戰士道:「你們出去吧。」
兩個人行了禮,服從命令出去。
玻璃窗外,高毅和秦沐歌兩個人通過耳麥聽著裡面現場的對話。
高毅突然向旁邊扭頭,耳麥里傳來男人痛苦的叫聲。
那聲音並不算尖利,但卻像是響徹在午後公園的一聲槍響,打破了一切平靜。
為了驅逐惡魔,關押著另一個惡魔的籠子被打開了一條縫。
誰能說這是對,還是錯?
……………………
場內的人被全部撤走,偌大的空間里只有四個人存在。往出口的位置所有的燈光都被關上,剩下鐵棚這裡顯得光線更加明亮。
鐵棚外面寂靜無聲像是所有生物都死光了,鐵棚裡面不斷傳來慘叫不絕於耳,即使高毅早已將耳麥摘下來,那聲音依舊穿過了玻璃向他隱隱約約的傳來。
秦沐歌不斷對著麥克說著什麼,好像是在分析曹光的心理狀態,以給出周北川最佳的審訊問題。
裡面的周北川再不是警局裡那個懶懶散散卻意外讓人踏實的隊長,他穿著淺色的T恤,圍了一條皮質的圍裙,戴上同樣材質的手套,和屠宰場的屠夫沒有兩樣。
秦沐歌將耳麥摘下,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麼。
高毅諷刺的一笑:「我終於知道你和周隊長之間為什麼相互吸引了,你看他的樣子和顧銘能有什麼兩樣?」
秦沐歌沒有理他,而是將手上的東西寫完,然後抬頭,神色不變:「高警官,我以為你只是性格讓人討厭,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徹底的偽君子,真小人。」
「我是偽君子?他平時一副正義的樣子,結果是這樣的怪物,你說我是偽君子?」
「是你將他逼來的。」秦沐歌平靜道:「你用道德和人性強迫他做這一切,卻同時責怪他像個怪物?呵,你可真高尚。」
高毅大口的喘著氣,他回敬不了秦沐歌,因為她說的是事實,他否定不了。可是那持續的哀嚎求饒聲讓他的腦袋裡的神經都要斷了。
「他不是怪物。」秦沐歌開口,輕聲道:「他並不能從虐待別人的行為里找到快感。相反,這種行為使他陷入痛苦。這就是他和怪物不一樣的地方。」
鐵棚里的周北川汗如雨下,身上年黏膩的感受讓人覺得噁心。原本乾淨的地面被刷了一層淡淡的血跡。
他猙獰的看著椅子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幾乎懇求道:「你們有幾個人,他們是什麼身份?告訴我,你告訴我之後這一切就結束了。我可以把你放下來,帶你去醫院,你難道不想讓這一切結束么?!」
曹光癱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雙手還拷在兩側,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曹光:「……」
周北川立刻靠近他:「你說什麼?」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曹光突然笑了起來,突兀的笑聲讓人異常的不舒服。
「你笑什麼?」
「我在笑你,你們。」曹光目光看著對面的玻璃。
秦沐歌覺得他彷彿看到了自己。
「告訴我,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同?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這就是自詡正義的人做出來的事么?善與惡哪有邊界,無非是勝利之人一句話的事。」
周北川抓起他的頭髮讓他看著自己:「我再問你一次,你們有幾個人,計劃是什麼?」
曹光咧嘴一笑,牙齒上的血跡讓他更加詭異:「承認吧,你和我沒什麼不同,你自以為要保護的所有人與你我都沒什麼不同,你以為你在保護善良之人?你錯了,你只是在保護一個又一個還沒有露出獠牙的惡魔……是時候接受神的審判了,光明之日已經來到……啊啊……」
他的話伴隨著一聲慘叫。他的身上又添了一道傷口。
高毅扔掉了手中儀器,低聲對秦沐歌道:「我出去透口氣。」
這裡壓抑的氣氛能將人逼瘋。
「以神的名義。」秦沐歌閉上了眼睛,默念著這句話。
顧銘用了幾十年時間根植在她心裡的話。
人生而性本惡,顧銘用一生的時間用無數方法證明這一點。
看到面前這一幕,原本應是邪惡之人卻遭受著虐待,原本應是正義之人卻極盡施虐,秦沐歌的心裡突然有種異樣的感受。
也許曹光說的對,
也許善和惡根本沒有界限。
秦沐歌走近了那塊隔著血色的透明玻璃,她能看見自己呼吸的哈氣在上面形成一片薄霧,她深深的陷入了思緒中。
……………………
今天的科技展覽會上午8點開始,住的地方離場地比較遠,學生們早早的起床收拾起來。
宋景戴了一個厚厚的口罩,還戴了一個帽子,穿的衣服也多,好像要將自己徹底包起來一樣。
房莉非常擔心:「小景,我看你的狀態實在不好,我還是陪你去醫院吧?」
宋景搖頭堅持:「我為了今天準備了很久,咳咳……不能這樣回去。」她的眼睛彎了彎:「今天的科技展我一定要參加。」
「那……好吧。」房莉想了想:「那我去藥店給你止咳的葯,你一直在咳嗽。」
「嗯,好,謝謝你了,莉莉。」
房莉沖她笑笑:「咱們之間客氣什麼。」
宋景看著她跑掉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怔忪,只想再仔細的看看她才好。
「你……你沒事吧?」身邊有人問她。
宋景下意識遠離一步,看清楚來人愣了一下,搖頭。
冷澤非沒有戴耳機,他的頭髮帶著少年的柔順,眼角下面有顆淚痣非常醒目。他好像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下學期的奧數比賽你參加么?咱們可以一組複習。」
宋景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一陣鈍疼,她低著頭再次搖搖頭:「我可能參加不了了,左盼她數學挺好的,你們一組,挺好的。」
冷澤非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也沒走,他磨蹭了半晌,久的宋景覺得有點奇怪。他從口袋裡掏出個黃色的符來。
「那個……去廟裡求的多出來一個,聽說可以保佑學業……」他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微微有些窘迫:「不學奧賽也沒關係,我們還是可以一起自習。」
他將符放在行李箱上,說完連忙走掉了。
宋景眼圈一熱,好像有什麼東西梗在了喉嚨,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噯噯!我剛才看到了什麼!」跑回來的房莉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冷神是向你表白了么?是么!」
她的聲音有些大,宋景不得不拉了她一下,悶聲道:「才不是。」
她將黃色的符塞進上衣口袋:「冷澤非是在和我說學習的事情。」
「才不是!就剛才冷神那個小媳婦樣子是在和你說學習的事?我不信!快坦白交代,你們什麼時候好上了……你不理我也沒有用,你早晚都要告訴我,哈哈哈,左盼要氣死了!怪不得她今天感冒,原來是被你們氣的!」
宋景向前走的身影猛地僵住了。她僵硬的轉過身:「你說什麼?左盼怎麼了?」
房莉道:「你沒看見左盼今天都沒有化妝么,好像是感冒了。」
「她……她怎麼……」
「哎呀,你別擔心了。她也沒發燒,好像就是有點頭暈。」
宋景慌張的翻著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口罩,向左盼跑去。
「給你!」
左盼奇怪的看了宋景一眼:「我才不要呢,醜死了。」
宋景高聲道:「戴上!別傳染同學!」
左盼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旁邊有人看過來,她才不太好意思的接過口罩,恨恨的說道:「你放心,不會傳染同學的!就你多管閑事,跟那個房莉一個樣!」
房莉沖她吐了吐舌頭。
她們沒看見宋景那極為慌亂的眼睛,否則她們絕不會像現在一樣輕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