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千萬別出事
那狼犬其實極通人性,再厭惡明寧也沒真咬傷了她,只兇悍的嚎叫。
可明寧仍是被嚇得花容失色慘白的臉躲避,摔在了書房門前石階上。
書房內的蕭璟聽見動靜,抬眼瞧見這副情形。
邊往門外走去,邊寒聲怒斥護衛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將那狼犬拉開。」
護衛快速反應過來上前,扯著那狼犬後撤,心裡叫苦道,祖宗喔,一日之內嚇著兩個金貴主子,是真不怕殿下把你這畜生剁了吃肉啊。
護衛抱著嚎叫不止的狼犬後撤,那明寧余驚未消,強裝鎮定,昂首看向蕭璟。
她知曉蕭璟一向喜歡沉穩端雅的女子,此時即便恨不得命人打死那野狗,臉上卻仍掛著一副虛偽的面具。
石階冰冷硌人,明寧跌跪在上頭,一副狼狽可憐模樣瞧著蕭璟。
她當然希望,蕭璟能伸手拉她起來。
一旁的狼犬叫嚷不斷,喊的蕭璟頭疼。
他捏了捏眉心,視線從明寧身上移開,看向那抱著狼犬的護衛,沉聲道:「把這畜生帶下去,栓上繩子,餓個半天,治治它這胡亂撲咬人的毛病。」
話落,那護衛抱著狼犬退下。
蕭璟才重又看向明寧。
他眉眼薄冷,但從面色上,瞧不出什麼情緒。
既沒有久別重逢的喜色,也沒舊情人再遇時的複雜。
好像只是,看著一個,尋常故人。
明寧失望的攥緊了手,裝出一副哀婉情深的模樣看向蕭璟,嗓音哽咽低首道:「多年不見,殿下可還好嗎?明寧遠在漠北,日日都盼著有朝一日能再見殿下一面。」
話音深情至極,連一旁的奴才聽著都覺動容。
蕭璟微微頷首道:「孤一切都好,勞明寧掛心了。」
明寧眼裡的淚恰到好處的落下,她抬手抹淚,瞧著蕭璟,眼帶期冀道:「殿下,明寧摔得厲害,您能扶明寧起身嗎?」
明明她身邊就有貼身婢女陪著,偏偏卻在此時,當著東宮裡一應宮人奴婢的面,要蕭璟親手扶她。
就是想讓東宮的人知道,她明寧,即便五年不在,一朝回京,也仍舊是蕭璟身邊,最特殊最受寵的女子。
蕭璟瞧著她這副狼狽模樣,想著方才狼犬的兇狠,也因她提及漠北一事,想起她孤身遠嫁多年,到底念著同她多年青梅竹馬的些許情分,和她父親的緣故,而心生不忍。
扶她起來而已,不過舉手之勞。
他緩步近前,停在明寧跟前,正欲伸手扶她起身。
耳邊突地想起雲喬偶爾嘟囔著罵他的話音,鬼使神差的停了動作。
雲喬本就和明寧生得相似,今日他扶了明寧,明日東宮就又要有風言風語傳出,屆時聽到雲喬耳中,她那性子,怕是又要心裡暗暗罵他。
蕭璟心下無奈失笑,面色如常的停了欲要去扶明寧的動作,只道:「明寧,男女大防要緊,又不是小時候了,你一貫守禮規矩的,怎麼久別重逢,卻忘了規矩。」
話落,轉而吩咐明寧身邊的婢女:「扶郡主起來。」
明寧聞言,心知蕭璟不會親自來扶自己,掩在袖中的手緊攥。
蕭璟沒忘記他請明寧來的緣由,眼瞧著婢女近前伸手去扶明寧,目光落在明寧身前,隱帶幾分審視的問她:
「突然到訪東宮,所為何事?孤聽下人說,今日是你將雲喬引到那處洞口的,此事當真嗎?你一貫不多事,怎麼突然要引著她去那洞口,你可知,那洞口有那狼犬剛生下的一窩小崽子?」
這一番話了,句句都是質問,甚至帶著幾分責怪。
明寧掩在袖中的手攥得更緊,刻意借著衣袖遮掩,狠狠將手砸在石階沿上,把手砸的破皮流血。
方才伸手搭在婢女手上,盈盈起身。
目光哀怨的看向蕭璟,苦笑了聲道:
「殿下,您說的她,是沈夫人云喬嗎?
不瞞殿下,是明寧帶沈夫人去的那洞口,明寧實在不願殿下,因一時糊塗毀了賢良名聲,日後讓御史百官朝堂內外指指點點,何況……何況,明寧在東宮後院瞧見那沈夫人時,她正急於逃出東宮,親口同我說不願留在此地,求我幫她,我實在是不忍心這樣一個命苦的女子,因著殿下的糊塗事,來日,也讓人口誅筆伐的指責。
可明寧著實不知道那狼犬在洞口下了窩崽子,剛生下崽子的畜生有多兇惡,明寧又不是不知。難道在殿下心裡,明寧就是那般歹毒之人嗎?」
說這一番話時,手上還微微動作,假裝不經意將方才袖籠遮掩下,刻意在石階沿上砸出的手背血痕露出。
婢女也猜得到自家主子的心思,見狀忙驚呼了聲,話音焦急道:「哎呦,郡主,您的手,怎麼傷成了這樣!」
蕭璟目光落在明寧手上傷處,抿唇靜默了刻。
擺手示意奴才道:「來人,帶郡主下去上藥,天色不早了,上完葯,就送郡主回驛站去,免得漠北王庭的人憂心。」
他話落,便轉身回了書房,沒在言語。
明寧和婢女,立在書房門外。
奴才聽了蕭璟的吩咐,忙帶明寧下去上藥。
明寧是個聰明人,將情緒藏的極好。
即便心裡無比盼著那狼犬能將雲喬的臉咬爛,也一直忍到葯上完時,才假裝不經意的問起下人,雲喬那邊的情況。
「方才聽殿下說,那狼犬在狗洞里下了一窩小崽子,沈夫人可曾被狼犬咬傷,有沒有傷到臉?都怪我,若不是我帶她過去,哪會鬧出這般事來,我真是後悔死了,那位夫人,身份微賤,想來一慣是以色侍人的,如今毀了臉,日後可如何能活啊,那狼犬傷了那夫人的臉,又該如何是好,」
她做出一副憂心著急的樣子,又說什麼愧疚不已的話語。
實則心裡巴不得雲喬的臉,被狼犬咬爛。
面上焦急愧悔,心底卻暗暗叫好,幸災樂禍,想著毀了臉,看那賤人還能靠什麼狐媚功夫勾引殿下。
誰曾想,那一旁給她上藥的東宮奴婢,聞言卻安慰她道:「郡主莫要憂心,那位貴人好端端著呢,方才奴婢還親眼瞧著殿下抱了人進了側殿,貴人的那張臉,依舊花容月貌,好著呢。」
好著呢?怎麼會好端端的呢?
那隻野狗,怎麼沒有咬爛她的臉呢。
明寧恨得絞著手中帕子,臉上神情也有些綳不住。
強忍著才壓著火氣,口是心非道:「沒傷著就好,沒傷著就好。」
下人上了葯便依著蕭璟吩咐,預備送明寧回驛站去。
明寧眼珠子微轉,笑著命手下人給宮女遞了塊兒金子。
宮女是東宮的奴才,哪敢貿然接外頭人的賞賜,嚇得連連搖頭。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明寧溫聲道:「好了,不過是你給我上藥的賞銀罷了,有什麼不敢的,收著就是,別推辭。我方才雖聽你說沈夫人無事,心裡卻還是不安,實在擔憂,想親自去探望她一番,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不會耽擱多少時辰,你啊,就莫要去向殿下稟告了,殿下他,今日已經夠煩心了,也不是多大的事,莫要擾了他清凈。」
婢女不疑有它,也畏懼明寧的郡主身份,不敢嚴詞拒絕,只能硬著頭皮收下。
小心翼翼道:「郡主一定要儘快,殿下對那位貴人,看得十分要緊,奴婢怕,惹了殿下不滿。」
明寧聽著這話,心裡愈發恨雲喬得寵。
面上卻笑意溫柔道:「那是自然,你放心就是。」
話落,便帶著婢女去了方才那宮婢口中的側殿。
眼瞧著明寧走遠,那婢女還是有些后怕,擔驚受怕的在原地等著。
那往日里伺候雲喬的嬤嬤,剛領了罰回來,正要往雲喬寢殿處去瞧瞧,冷不丁撞見了這神色有異樣的宮女。
嬤嬤到底是宮裡的老人,瞧出不對勁后,當即上去問話,一番敲打后,得知明寧郡主無意間險些害得明寧被狼犬咬傷的事,也從婢女口中知曉,明寧眼下竟去見了雲喬。
宮婢年歲輕,不善識人。
嬤嬤卻是從皇後宮里出來的,最知道明寧郡主,是個怎樣面慈心苦的主兒。
如皇后所言,那可真是個,咬死了人,都還讓人瞧不出的毒蛇啊。
那位打江南來的姑娘心思那樣淺顯,哪裡斗得過這位。
嬤嬤臉色難看極了,罵了這宮婢一句后,趕忙喊了個腳力快的內侍。
「去請殿下,就說,郡主去見雲姑娘了。」
吩咐完,自己也疾步往雲喬寢殿那處走去。
邊走心下還一再念著,老天爺保佑,千萬別出什麼事,千萬別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