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章 四 kela！like！it！ho

「好安靜的地方吶，這樣充足的陽光，這樣肥沃的土地，這樣溫暖潤澤的氣候，今年的西瓜一定會豐收了。」戴著遮陽草帽、穿著夏季連衣長裙的少女，在二月呼嘯的寒風之中，用小小的鋤頭在腳下這片橫豎尺寸都不超過兩米的微小瓜田中輕輕的刨了刨，直起身來看了看黑壓壓的雲底，將帽檐稍稍掀高了少許，向著南面不遠處的滾滾長江眺望——一片殘垣斷壁，被beta肆虐過的光禿大地，和遠處在陰雲下晦暗的重山，彎下腰去，拿起腳邊印著威廉伯爵頭像的塑膠袋，將金燦燦的顆粒灑進田裡。

這裡，是古都西安的北面，江邊不遠處的一塊小小的，難得的在beta刮地皮的活動之中倖存下來的土壤，長不過兩三米，寬同樣不過兩三米，邊緣是層層疊疊的突擊級腳印和被炮火翻起之後又被踏平的堅硬土塊，在雨水與風沙的侵蝕之下已經變得千溝萬壑，正像是這片被外星怪物侵犯的大陸的縮影一般。

支援軍的環境治理行動的展開，使得被beta破壞的土地得以恢復，但是，那畢竟是在戰線的後方，作為這條中華統一戰線目前最大控制範圍的邊界，戰線上的每一個被提名的城市都意味著坐落在這座城市舊址上的一座堅固的前線要塞，兩座節點之間的直線便是在這片大陸之上人類與beta的分界線，線后是正在慢慢恢復國土，線前依舊是那片被beta來回碾壓的地獄——而這裡是西安，是一片不帶上重火力和高機動的戰鬥裝備人類便無法生存之地。

就在這片小小的瓜田之前，是一片確實的地獄，屬於beta的地獄。

或大或小，或多或少，或紅或白，全是一片彷彿被巨大而又殘暴，即使是吃飽了也一樣要將目光所見之處所有的生命全部撕碎的兇惡猛獸光顧過的雞籠一樣，以各種詭異獵奇的形式堆積在大地之上的beta殘屍幾乎一眼望不到頭。堆起來猶如連綿山丘一般的碎肉流血漂櫓，將因為流經失去表層土壤的土地而半泥漿化的長江變成了一條血河，濃稠的血漿就像是芝麻糊一樣幾乎是停滯在河中，無力的向著下游運動著，在流淌到這片beta殘屍的盡頭之時便會遇上那突兀的從江水之中長出來的一片紅樹林般的奇異喬木叢林。血水被一叢叢十數米高的紅樹樣的喬木獵奇的吸入根須，在表皮上形成一條條密密層層的血管狀的網路往頂冠而去，中途消散在樹皮之中，讓頂冠上異常繁茂的枝葉如同開了數百倍的加速鏡頭一般生長增殖，長出一叢叢標槍般的種子，沿著江岸飛射出去，釘在已經被江水沖刷的光滑一片的石岸上，卻彷彿是鐵筷插進豆腐一樣輕鬆沒入，在濃稠的beta血水之中轉眼之間冒出一叢叢嫩芽，轉而又成為一株新的「紅樹」。

雖然這的場景無比的詭異，但是黑壓壓的雲層卻讓軌道上的衛星根本無法看見這裡發生了什麼，縱使是支援軍的【天眼】也只能隔著這片在設計功能之中不能成為阻礙的雲海掃描出地面上是一大片破碎的有機物反應，沒有發現飄蕩在雲中的無數似乎是蒲公英種子的東西完全不顧自然規律的在風中靜滯在半空，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粒。透視性能出眾的掃描儀器就像是被人黑了一般看不到地上，但是卻能夠接受到從雲下傳來的量子信號，而遠在合肥的支援軍指揮部的指揮大廳里，看著在這片謎一樣的區域之中那些個代表著「uh技術作戰測試組」最高特殊級別成員的定位游標，熟知保密條例的衛星系統操作人員便將數據記錄打上了「重要機密」的標籤，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將畫面切到重慶hive所在的前線，繼續對著布置在前線的支援軍作戰單位進行戰術監測。

腳底的金屬滾輪在堅硬的地面上擦出片片火星，腿側的turn－pin在地上劃出道道溝壑，引擎震顫聲猶如鏗鏘長鳴，一台又一台綠色機甲從地平線下出現，由東向西沿著長江而來，在漸漸向著江岸兩側擴展的稀疏紅樹林之中靈巧的穿梭前行，無論是已經在短的以分鐘計算的時間內長成合抱粗細的大樹，還是剛剛擠裂堅硬的地面生根發芽的幼苗，都未被這二十餘台呼嘯而過的眼鏡狗擦上分毫，就連飛濺的火花都沒能沾染其上，幾乎是兩個眨眼之間便讓這些渾身漆成軍綠色，只在左肩圓滾滾的肩甲上用異色區分開來的機甲穿過這片正在貪婪的吸取著beta血漿的怪異叢林，向著不算太遠處的那片瓜田——還有停在瓜田邊的那輛沾染著遠行征塵的江淮小飛虎衝去。

瓜田中的少女如同要拉起跌倒的小朋友一般的俯身伸出手去，碧油油的秧苗之下一顆足有三十多斤重的巨大西瓜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的掙脫瓜秧彈跳而起，讓少女抱在了懷裡，直起身來，看著已經衝到近前的綠色機甲們。

軍綠色的armored－trooper數量足足有二十八台，軍綠色的機身使用的都是些大同小異的武器配置，用來區分的左肩甲分別塗著四種不同的辨別塗裝。

純黑的肩甲鑲嵌般在肩甲口沿塗著一圈窄窄的紅色，左裙甲上用醒目的白色塗著r1至r4的四台armored－trooper排成一行縱隊，razgriz的四機沿著微微靠左的弧形線路，在整個隊伍之中落在中后的位置賓士而來；而在肩甲上讓鐵灰色做底，棕紅與灰白各自佔據一角的塗裝的同樣是四台armored－trooper的操作者是rot的四人，將rot－1到rot－4的編號噴在了胸甲一側，雖然排名在razgriz之後卻在此時跑在比前者更靠前的位置，走著靠右位置弧線的四機的隊形卻是如同一個正在繞著圓心不斷旋轉的圓弧，卻又是整體上走著對稱卻又靠前的路線不緊不慢的的前進著；八台將左肩甲簡單的塗成純白色的armored－trooper排列著一道刀削般整齊的斜線兜在隊伍的最後，所有機體都只在肩甲上用淡淡的灰色在側面寫了個8492的數字，沒有任何區分的標誌；而剩下的十二台armored－trooper走在最前方，其左肩甲是鐵褐色做底，一道道鐵紅色的紋理將之劃成數個大色塊，一輪簡潔卻不簡單的轉折之後在肩甲正面形成了一個充滿玄奇色彩的英文單詞：strigon，然後在其下分別圍合出從001到012的數字分別裝飾在每一台機體的肩甲上，全機排出一個大略為三角形的隊形，卻在行進之間似緩實急的切換著各自的位置，讓這個僅有區區12個節點組成的三角如同一個生物一般吞吐不定，減速，分散，融入后隊，待到二十八台armored－trooper來到近前之時已經是如同攪和過的肉餡一般混成了一團。

暮然間，二十八機團成一團的隊形猶如夏夜的焰火一般炸開，如同流星一般劃出各自不同的路線，穿花蝴蝶般互相穿插，看似雜亂無章卻實則如同激蕩泉流中灑落的花瓣一般劃出一道道華麗的流線，貼著小飛虎那單薄的車體一滑而過，就像這輛便宜耐用的小卡車是泉流中間的磐石一般繞了過去，行向了不遠處的瓜田。

二十八機用愈發華麗的配合靠近了這片纖小的瓜田，卻在即將碰上之前以一種神奇而極不合理的配合幾乎是眨眼之間將隊伍組成了一道移動的直牆，如同繞著太陽的行星一般一邊面對著瓜田中的少女，一邊劃出一條精準到極點的弧線，如同一根甩進大碗的短筷，瞬間舉起右臂在左肩甲上一砸，二十八個聲音混在了同一個點上，變成了一聲短促卻明亮的敲擊，旋即保持著這條直線轉到了先前面對的方向上，同時散開了直線隊形，變為以各自戰隊為一組的四列縱隊，朝著那片堆滿了beta碎肉的大地而去。

猶如連綿山丘般的殘屍碎肉之中忽然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嫩綠樹苗，緊接著便以一種瘋狂的速度暴長起來，幾乎是一個呼吸便冒起兩三米高，還沒等沖向這片碎肉的機甲們靠近，便已經變成了一株株需要至少二十人合抱的蒼天大樹，大自然需要幾百年時間所做到的，此時僅僅以秒計便詭異的重複出來，一株株將粗大複雜的根系露在外面的巨樹長成之時，大地上便已經沒有了只在十幾秒前還堆起多高的beta們的殘屍，只有那沿著巨大樹身詭異流淌著的道道血紅線條才能解釋那麼多碎肉去了哪裡。

巨樹們在十幾秒內從beta的殘屍堆上無比詭異的憑空生長直到形成一片延伸出去不知道多遠的叢林，將大地上的血肉吸的一乾二淨，卻又在長到最為雄偉之時彷彿鏡頭加速倒放一樣更加詭異的縮了回去，短短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armored－trooper們踏上beta殘屍堆砌的這片大地之時，一切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若不是不遠處的長江北岸上還是滿鋪著一片血紅，真的讓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地突然顫抖了起來，巨樹消失於大地的那一刻起，之前被遮擋的地平線上的一切又能夠被人所看見：那是一片數量龐大的beta集群，就在殘屍與巨樹消失的一剎那甩開腳步沖了過來，先前被那一堆堆殘屍所阻擋的怪物們發起了新的衝擊，之前它們做的和現在沒有什麼兩樣，卻是被詭異的無法解釋的異變植物群所絞碎，堵住了後續beta們前進路線，現在擋路的沒了，腦袋單純的怪物們再次發起了衝擊，而這回它們所面對的不是強大如神一般的站在絕對能力之上的存在，而是二十八台高度不超過四米，設計定位為戰場炮灰的armored－trooper，比起之前那一邊倒的碾壓更加科學的交戰開始了。

「小蔭，過來。」看著在遠處和beta交火的妹妹們，少女撫摸著懷中巨大的西瓜輕聲喚道，滿是泥土的小飛虎發出了舊車特有的「吱呀」一聲打開了車門，另一個年紀只有十多歲的少女從車裡下來，應了聲「是，姐姐大人，有何吩咐」，便隨手甩上了車門。

「過來。」車上下來的少女走上前來，「來這，」少女抱著西瓜招了招手，十多歲的少女又走了幾步，踏入了這片小小的瓜田之中，站在了懷抱西瓜的少女面前。「小蔭，你是所有妹妹裡面最有希望憑藉自己的力量突破障壁，直接跳過lv5進入lv6的一個，為了你的晉級，磨練是必不可少的，我專門過來這邊就是發覺這裡有個能夠給與你大量關於如何更進一步控制自己力量的經驗提升的機會……」

懷抱西瓜的少女開始說這些話的時候，瓜田活了起來，碧綠的藤蔓彷彿妖孽一般翻滾了起來，像是漫天亂舞的觸手一般將兩個少女包了起來，密密層層的彷彿是一個線團一般。

「這個機會嘛……」少女輕輕的拍了拍懷抱的西瓜，西瓜發出了熟透的迴響，兩人被藤蔓徹底包在了裡面，「是一場磨練……你先著裝吧，就是兄長給你的那個『伏魔』……」

棕紅色的uh憑空出現，覆蓋在了司寇蔭的身上，系統隨之啟動，自檢完成後戰鬥界面上的信息讓司寇蔭一愣，抬起頭看向了包裹著的藤蔓。

「那麼，這個磨練開始了……」說著，包裹著的藤蔓們散了開來，外面的一切又出現在了眼中，但是卻已經不是方才的場景，而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伏魔』立時便測出這是一個半徑超過一萬米的半球形地下空間，滿是奇異磷光的四壁上不知道有多少洞穴，系統在一片重新定位后將此刻的高度定在了地下五萬零二百六十三米處，而平日里不會出現的窗口上標出了此刻本機與太陽的距離是兩億三千六百萬零六千零三公里，位置在火星軌道。

「去幹掉它，就是那個長著六……嗯，是八隻眼睛的觸手怪物」司寇雪霜站在這片深在火星地下五萬米處大氣密度依舊稀薄的不滿地球的百分之三的地方，密密麻麻呈不規則放射狀攤開的瓜秧之中，絲毫不像是身處生命絕地的樣子，將懷中的西瓜放下，從腳邊拾起先前的那個印著威廉伯爵頭像的塑膠袋，一邊倒出一粒粒金燦燦的「原子彈」在手上灑向腳下的瓜田，一邊淡淡的說道，「不許用能力，只用兄長給你的這台『伏魔』。去吧！」

司寇蔭面色淡然的朝著四周望了望：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多少beta如同海潮一般涌了過來，輕輕的點了點頭。

「明白！黃色十三，開始交戰！」幽綠的光刃伴隨著引擎的咆哮，在如此稀薄的大氣中依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如劃破天空的閃電一般沒入beta捲起的浪潮之中。而本已異變的無法直視的瓜秧們此時已經變成了更加讓人目害的瘋狂狀態，盤旋著，揮舞著，向著大廣間上那個看起來不到一分錢硬幣大小的洞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