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降建奴者,罪同謀逆,主犯凌遲,夷其
「吳三桂真這麼說?」
多爾袞問著洪承疇。
洪承疇頷首稱是。
多爾袞使勁地捏了一下手,然後皺了一下眉頭,才站了起來,說道:「這個朱由檢不簡單啊,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
「但也是徒勞。」
多爾袞說著就冷冷一笑:「吳三桂麾下不過數千家丁,不過僅僅能擋住我大清的鐵騎一時,而擋不住一世,本王不相信他吳三桂不會識時務,不知道他的數千關寧鐵騎已非大清之敵,他這是在坐地起價。」
「王爺聖明!」
洪承疇奉承了多爾袞一句,就附和道:「吳氏與祖氏乃遼西將門,世代聯姻,整個遼西地區,所有的莊田皆是他們兩家私田,所有的農戶皆是他們兩家奴隸,早已類同藩鎮諸侯,但現在祖氏一門祖大壽已投降我大清,僅吳門一族,難擋我大清大兵攻勢,他吳三桂除非真能放棄遼西莊田歸順李自成或南下投靠他的皇帝崇禎,否則他只能投降我大清,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守住他們在遼西的家業,何況就算他吳三桂不願意投降,他的那些世代在遼地的部將也會逼他投降,他吳三桂是識時務的,不會看不明白這點。」
「洪先生高才!」
多爾袞也笑著說了一句,然後嚴肅地對洪承疇命道:「你再去見他!同時,我會派正白旗與正黃旗、鑲黃旗包圍進抵寧遠山海關一帶,你告訴他吳三桂,要麼投降我大清,我大清可以讓他封疆永鎮,裂土封王,否則本王必屠他遼西將門!」
十日後,洪承疇再次見到了吳三桂,並傳達了多爾袞的意思。
吳三桂聽后勃然大怒,指著洪承疇:「洪承疇!你是何意思!敢威脅本王!」
洪承疇只淡淡一笑:「平西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請平西王在殺洪某之前再仔細考慮考慮,為你麾下遼西諸將考慮考慮,為這些靠你生活的遼西百姓們考慮考慮,攝政王的大兵就在城外,難道平西王真的要等我大清攻入了城裡才肯簽城下之盟嗎,到時候,平西王只怕您就不是平西王了,而是階下囚,而遼西自然也不會是你的了。」
「哼!」
吳三桂頗為憤懣,但他也知道洪承疇說的有理。
所以,吳三桂在沉默片刻后,說道:「本王可以投降,但本王有條件。」
「平西王請講。」
洪承疇回道。
「第一、如你們所言,允許本王永鎮遼西;
第二、承認大明皇帝陛下給我的「平西王」封號;
第三、我是以大明平西王的名義與你們攝政王聯盟,借你大清之兵入關剿滅闖賊,而不是投降你們大清。」
……
「答應他!」
這時,多爾袞從洪承疇嘴裡知道吳三桂的條件后直接想也沒想地回了一句,又道:「大丈夫做事當不拘小節,他吳三桂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貞節牌坊,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他,等大清將來入關坐穩了天下,他吳三桂到時候不過就是芥蘚之疾而已。」
於是。
吳三桂最終還是因為想要保住自己的遼西的地盤且懼怕建奴實力而投降了滿清。
如同歷史上祖大壽會投降滿清一樣。
……
淮安。
武家墩。
朱由檢和他的中央朝廷臨時駐蹕之處。
「陛下,這是吳三桂的奏本,他在奏疏上表示,他為盪除國賊、收復京師,迎陛下回京,已不得不與建奴聯合,並借得建奴鐵騎數萬入關,已直驅京師,言三月之內,必奏凱歌!」
王承恩這時候向朱由檢彙報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朱由檢聽后愣了一會兒,一時才苦笑了起來:「他終究還是做了漢賊!」
朱由檢說后便看向吳孟明:「將吳三桂的家眷全部押起來!男丁全部斬殺!女眷發配為奴!隨行家產全部家產籍沒!」
「陛下!且慢!」
李國禎這時候忙喊了一句,然後朝朱由檢拱手道:「陛下,臣認為,此時當不能殺吳三桂家眷,因為此時若殺吳三桂,我們在道義上站不住腳,吳三桂此舉甚為狡猾,他知道自己如果直接投降建奴,自己家眷肯定會被陛下您報復,所以他用了借建奴兵為陛下您收復京師的借口;
陛下此時若報復他,倒顯得不是在報復漢賊,而是在陷害忠良,若陛下此時殺吳三桂家眷,吳三桂也就有了直接投降建奴的理由,依臣看,現在不宜殺吳三桂家眷,只能繼續穩住吳三桂。」
「此事不準有異議!朕早就對他吳三桂下過明旨,敢放建奴入關,朕必殺他全家!朕乃天下之主,絕不能有戲言!」
朱由檢冷冷地回了一句。
「陛下三思,臣認為襄城伯說得對,或許吳三桂只是聯虜平寇,而真未投降建奴。」
張鳳翔也在這時候替吳三桂說起情來。
朱由檢笑了起來:「諸卿還看不明白嗎,當今天下,於大明威脅最大者是誰,不是李自成!也不是張獻忠!是多爾袞,是建奴!
建奴與遼東士族勾結,又聯合了蒙古,還征服了朝鮮,如今其內部儲位之爭已定,建奴已無內憂,又當是其對外擴張之時,何況自孔有德等擅火器者降清后,八旗兵如今已設有攻城利器紅衣大炮,可以說如今的八旗不但野戰無敵,攻城也已無阻礙,一旦入關,誰可抵擋?
你們覺得李自成這種「闖王來了不納糧」且只知搶大戶的流賊能戰勝建奴?還是山東抵達劉澤清能擋住建奴?建奴為何要幫吳三桂收復京師,這天下哪有白乾活沒好處的事!諸卿皆是飽學之士,宦海沉浮多年,看不明白他建奴的野心?」
朱由檢說著就大聲吼了起來:「兩宋教訓才幾年啊,忘啦!」
李國禎不由得一哆嗦,忙拱手道:「陛下說的是,臣糊塗!」
張鳳翔也只好回了一句:「陛下聖明!但臣想說,照如此,那想滅我大明的只怕不只有流賊,還有建奴。」
「豈止是這流賊和建奴欲滅我大明,還有內部的一群吃裡扒外自私自利的縉紳官員,他們也在有意無意地毀我大明根基!」
蔣德璟這時候冷言說了一句,這些日子他在朱由檢的指示下,認真調查了一下大明基層腐敗情況,這讓他這個內閣首輔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鄉紳之害,因而,蔣德璟此時才多了一句嘴。
「這不新鮮,自朕即位以來,便一直有這三股敵人,流賊、外虜、劣紳豪強,但朕想問你們,你們怕了嗎?」
朱由檢問了一句。
「臣不怕!」
周遇吉這時候回了一句,重重地拱手。
朱由檢笑了笑,看向周遇吉、蔣德璟等輔政大臣:「朕也不怕!因為朕相信我大明還有忠臣良將,這天下還有許多想跟朕一起過太平日子的老百姓,而漢家的大部分漢兒漢女也絕不願為胡人之奴!」
聽朱由檢這麼說,周遇吉、蔣德璟、張鳳翔、李國禎、吳孟明、王承恩六人和在場的錦衣衛與內宦皆很受感觸。
因為從這一刻起,他們在朱由檢的提醒下,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是漢人,而漢人是不能為胡人奴的。
「朕不想做兩腳羊!不想做四等奴!你們願意嗎?你們願意讓腦後只留一金錢鼠尾的蠻夷做你們的主子?」
朱由檢又問了起來。
「不願意!陛下,臣明白了,吳三桂這是在引狼入室,他與石敬瑭沒有區別,不只是國賊,更是漢賊也!」
周遇吉鄭重地回了一句,他是遼人,比誰都清楚,建奴是如何奴役漢人的。
蔣德璟也附和道:「陛下之言,令臣醍醐灌頂,臣請陛下立斬吳賊家眷,以正我漢家骨氣!」
李國禎也改變了主意,說道:「臣剛才竟為漢賊說話,實在是有罪,如陛下所言,建奴野心不小,吳三桂不是愚笨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建奴的野心,他明著說是聯虜平寇,其實是在給自己投降建奴找說辭,這是欺陛下無君王之威!」
張鳳翔此時則繼續辯解起來,說道:「陛下,按照儒家聖人之學,無論君王是胡人還是漢人,自古入主中國者便為中國主,士人所提倡的是忠君之事食君之祿,所以若成為胡人之臣,自當為胡人盡忠,如元末大儒就有為元廷盡忠者,難不成這些人皆是漢賊而非忠臣乎?
朱由檢沒想到張鳳翔會問這個問題。
但朱由檢也知道儒家思想里沒有民族思想,只有忠孝倫理之理。
所以,在這個以儒學為主的時代,大多數士大夫是沒有太強烈的民族意識的,也就沒認為元朝滅宋以及滿清滅明和漢滅秦有什麼區別。
在朱由檢看來,中國歷史上有那麼多漢奸,在這裡面,儒家可謂是功不可沒。
因而,現在張鳳翔這麼問,朱由檢雖然沒想到,但也沒感到意外:「這類人算是元廷的忠臣,但絲毫不能掩蓋這類人是我漢家之叛賊!」
「以陛下之言,臣明白了,陛下在意華夷之別,而聖人則重君臣有序,好在臣乃陛下之臣,亦是漢家之人,故臣無話可說,陛下說得對,建奴滅我之心已久,吳三桂無論投降建奴還是不投降建奴都不能阻止建奴亡我之心,如此殺吳三桂與不殺吳三桂於大局已無影響,然吳三桂終究是違背了陛下旨意,陛下殺他家眷是立威,也是為了警戒天下豪強,勿要輕視陛下之言,故臣收回剛才所言,請陛下立斬吳三桂家眷。」
張鳳翔侃侃而談起來,最後也轉變了態度。
朱由檢微微一笑:「諸卿能明白朕之深意便好,如不明白,朕不在意多殺幾個人,亂世當用重典!下詔各督撫與總兵官,降建奴者,罪同謀逆,主犯凌遲,夷其三族!」
「臣等遵旨!」
輔政大臣們回了一句。
於是,很快,吳襄等吳三桂家眷二十餘口男丁皆被押到了校場上,等著被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