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執念」
從涼爽的、幽靜的鄉村山林回到悶熱、嘲雜的繁華都市,車上張雲清三人的心情反而輕鬆了許多。
張昊第一次出現場的興奮勁還沒過去,纏著張雲清說這說那,張雲清還是老樣子,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時不時的回應張昊一兩句。
張思琪不失時機打趣道:「張昊,你不是一直關心你師父的案子嗎?怎麼見了屍體腿就軟了,都不敢過去看幾眼。」
「你別小看人,我只是怕影響到大家的搜證工作。我、我……」說這話時張昊明顯底氣不足,引得張思琪哈哈大笑。
張雲清則是從旁安慰道:「沒關係,誰都會有第一次。我第一次接觸到兇案現場時恐怕還不如你呢。」
張思琪頓時對張雲清這話嗤之以鼻,兩天接觸下來張思琪算是看明白了,張雲清這小子在人前所展現出來的就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臉上始終帶著笑容,誰都不得罪,還習慣說一些應景的安慰人的話,其實這小子長了毛能變成猴子,精得很。
就拿張雲清剛才這句話來說,張雲清在無意間使用了「恐怕」這個詞,很明顯是在用善意的謊言安慰張昊,也只有張昊這傻子會聽不出來。張思琪就納悶,張昊這小子長得人五人六的,智商咋這麼低呢。
同時張思琪也發現她是越來越看不透張雲清這個人了。
「雲清哥,以後我可就跟著你了,你放心,我會好好表現的,絕對不比某些人差。爭取能幫助你把這次的案子破了,也是幫我師父了卻一樁心愿。」張昊信誓旦旦的說道。
「求之不得。」張雲清用力點了點頭。
張思琪扭過頭用鄙視的目光瞪了張昊一眼,「某些人」很明顯是在說她,她自然要表現出她的不滿,要不是現在開著車,張思琪真想拉著張昊用她的方式溝通一下。
張昊假裝沒看到張思琪的眼神,繼續道:「那我們的組合就算成立了,得取個響亮點的名稱才對,你看我們三個都姓張,說不定幾千年前還是一個老祖宗,以後我們就叫張氏三雄怎麼樣?」
「雄你妹!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張思琪操起前座的一個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子就朝張昊砸了過去,逗得張昊哈哈大笑,接著又連聲道歉,「對不起了,思琪姐,我沒照顧到你的性別,要不叫張氏三傑……張氏三金剛,張氏……」
張雲清宛若旁觀者一般看著張昊和張思琪打鬧,他知道張思琪二人也在刻意地迴避不去談論這兩天發生的幾件案子,這幾件案子關係著他們的師父,他們比誰都想要知道幕後的兇手是誰。
然而案情太過沉重、壓抑,以張思琪和張昊樂觀開朗的性格,要他們一直繃緊神經他們也受不了,現在這樣反而能讓他們獲得短時間的放鬆,也挺好的。
「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我有件事想問你們?之前在案發現場初檢屍體的那個女法醫怎麼樣?」張雲清想起了一件事,問道。
這次組建積案偵破小組,王強已經同意張雲清自己選拔人手,不過要低調行事,不能刺激到兇手。如今連同他在內已經有三個人,就算不要技術員,至少還需要一個法醫。張雲清便想起了那個冷美人。
「古怪。」
「變態。」
分別從張思琪二人口中蹦出了不同的字眼,張雲清不禁苦笑道:「呵呵,思琪,這樣說自己的同事不好吧。」
「你去局裡打聽打聽,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對吧,張昊。」張思琪道。
「雲清哥,你說的應該是王羽佳吧,這女孩確實有點古古怪怪的,但也沒思琪姐說的那麼不堪,而且人家的專業水準是得到大夥認可的。」張昊鄭重解釋道。
「原來她叫王羽佳。」張雲清心說。
「我怎麼說得她不堪了,我不是說的事實嗎?但凡正常人沒幾個願意和她接觸,那女人總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往常都是我師父去找她。你是不知道,去年發生了一件案子,也是這季節,有人在下水道里發現了一具腐屍。屍體高度腐爛,臭味方圓幾公里都能聞到。我和師父去找那女人交流案情,你知道她當時在幹什麼嗎?她正在臭味熏天的解剖室里吃午飯……」張思琪說不下去了,做乾嘔狀。
「你是覺得她不夠專業,在解剖室里吃午飯,如果不注意會污染到證物?」張雲清用了疑問的語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這人……」張思琪氣得說不下去。
「呵呵,我跟你開玩笑的。好了,別這麼說她了。你應該換位替人家想想,一個女孩幹上法醫這行、成天和屍體打交道,有點小怪癖也很正常。多一些理解、包容,說不定你們還能成為朋友。」
「打住打住,這樣性情古怪的朋友我還是少交幾個為好。我看你的意思是想把她也招進來吧,這我管不著,反正以後別讓我和她一起執行什麼任務就行。」一提起王羽佳,張思琪就覺得渾身發涼,車外還是三十幾度的高溫,她都有種掉入冰窟窿的感覺。只差沒有把車裡的空調關掉。
「雲清哥,思琪姐是對人家有成見,別聽她瞎說。雖然我也沒有怎麼接觸過這個人,但也聽聞過她的一些事。王羽佳這女孩長得特別漂亮,你也見過了,就跟畫中人似的,可是她去相了好幾次親,人家一聽說她是法醫就避之不及了。二十五六歲了也沒交男朋友,想想也覺得挺可憐的,紅顏易老啊!」
「老你妹!張昊,你把話說清楚了,什麼叫二十五六歲沒交男朋友就可憐了?現在的八零后哪這麼容易找對象?你姐我今年也二十五了,怎麼了?可憐嗎?這叫寧缺毋濫,寧願孤獨地驕傲著,也不勉強湊活著過。人就這一輩子,不找個相知相愛的相守一生,隨便找個替代品有意思嗎?」
「思琪姐,你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不找個真愛結婚也枉費了大好的青春……」
「那是當然,我是你姐,姐的話自然有道理了。」
張雲清笑著聽完張思琪二人的對話,心中也是生髮出了一絲感慨,大家都到了婚配的年紀,確實又不容易找到合適的。提起相親這事,張雲清的姨媽已經給他發過幾條微信了,張雲清也不知道他下午要不要去見見那個女孩。
張雲清是昨天凌晨到的天楓市,因為時間太晚就在姨媽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回的梧桐小區。
他現在真後悔讓姨媽知道他回來了,他姨媽知道了,全世界就都知道了,這還不到兩天時間就在給他張羅相親的事了。
「雲清,之前忘了問你,你在國外不是做側寫師嗎?發展前景未必就沒有國內好,怎麼做得好好的又想起回國來了?」
對於張思琪提出的這個問題張昊也表現出了興趣,目光灼灼地看著張雲清。張雲清臉色微變,嘴角的笑容也收斂了許多,如果不是張思琪問起,他真不願提起。
這次回國張雲清除了組織積案偵破小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追查十七年前殺害他母親的兇手,之所以回國后沒有立刻著手調查此案,一是因為李剛案發,第二個原因是因為張雲清心裡擔心。
張雲清這些年在國外的學習、積累都是為了這個案子,他擔心自己準備得還不夠,不敢輕易去碰觸這個案子,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再說,已經等了十幾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時間。
張雲清似乎陷入了沉思,場面顯得有幾分尷尬,張思琪與張昊對視一眼,張昊輕咳了兩聲,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可能是在國外待的時間長了,想家了,你八卦這麼多幹什麼,調查戶口啊。」
「呵呵,我看也是。不過國內的環境也挺好的,變化也蠻大的,機會也挺多的,多待幾天就不捨得走了。」海歸現在早就不稀罕了。
張雲清聽著張思琪二人一唱一和,淡然一笑道:「過一陣你們會知道的。」張雲清有意賣了個關子,倒不是不願意透露給張思琪二人知道,只怕會影響到他倆調查李剛案和無頭女屍案的思路。
「這小子,搞得還挺神秘。」張思琪心下嘀咕一句,收回了注意力。
車內漸漸安靜了下來,張昊思前想後想找點話題燒熱這跌入冰點的氣氛,張雲清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張雲清看了一眼手機,頓時有種頭痛的感覺,下意識地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還是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