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兩人的舞
這個女人，知道他的身份！
馬超雖然不善於思考深層次東西，但並不代表他腦子不好使，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立刻意識到這並不是簡單的兩個人之間的問題，這明顯是沖著他背後的劉焉來的。
這就意味著涉及到軍事政治以及一系列個人之外的東西，這怎能不讓他心生警惕？
「劉夫人認識我？」智商上線一點的馬超開始跟蔡氏繞圈子，他現在唯一能想出的對策就是繞圈子拖延時間，等到坊市關門的時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脫身。
大概以他現在的腦子，是想不到他可以直接轉身走人的，或者說是不願意去想這個方案。
「西涼馬孟起，馬壽成之子，涼州第一勇士，劉丞相愛將，尚未成親，這些東西誰不知道？」蔡氏幽幽地把馬超的基本情況說了出來，接著輕輕一嘆，「就是不想知道，也不得不知道……」
「為什麼？」馬超不明白，他又不是什麼出名的人物，怎麼會有人對他如此上心？
「看你這痴痴傻傻的樣子，」蔡氏笑聲又起，伸出手作勢要去拍馬超，但手伸到一半，又快速縮回去，「真不知道跟溫侯呂布對打的到底是不是你，你能有這麼厲害？」
呂布的武藝已經被各方勢力知曉，作為劉表的遺孀，自然也略知一二，呂布追殺劉焉卻被三個人聯手擋住的故事，也變得家喻戶曉。
不知道這個故事襯托的是呂布的武藝，還是三個人聯手對敵的勇敢，亦或者是三個人一起才能打得過一個人的無能？
「我能！」
若是尋常人質疑，馬超一定會一笑了之，跟他們根本不用太較真，真正有本事的人他見過，人家都不稀罕嘴上質疑，都是直接動手比試，沒有什麼比親身體驗過更加讓人印象深刻的。
不知怎麼的，一聽到蔡氏質疑，馬超只感覺一股氣流湧上太陽穴，腦子裡只想著一件事情：向她證明自己的實力！
一抬手，又拿起了剛剛放下的木頭長槍，之前隱約有一點的疲憊感霎時間消散全無，馬超只感覺精力充沛，整個身子又回到了最巔峰的狀態。
「看好了！」
長槍舞動，身形跟隨，馬超現在使出的槍法是他自己創的，槍影之中夾雜著步法和掌法，能夠讓敵人完全處於自己的攻勢之下，任敵人如何逃竄，也難逃一死。
這套槍法馬超完全沒有讓別人看到過，就連親生父親馬騰和整天形影不離的兄弟們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
所以說，蔡氏是第一親眼看到它的人。
而蔡氏本人卻完全不知道這一點，此刻的她正在努力端詳，不是說她對武學有什麼造詣——事實上她活這麼大連刀都沒拿過——只是因為她好像從這裡看到了些不同的東西。
「等等！你先停一下！」蔡氏出聲叫住了馬超，「你這槍法……是你自己創的？」
「是，我自己創的，還不是很成熟，怎麼了？」
按理來說，施展到一半的槍法想要停下來，絕對是非常困難的，就算是練得再熟練，也得有一點時間和動作來緩衝。但是馬超這等天才，早就把手上長槍練得隨心所欲，收放自如，所以直直地打了個轉，就停了下來。
停下來的馬超接著回憶：「我當時我剛剛得到白馬，就一個人偷偷出去騎馬，結果遇到了一夥羌人，好在那個部落跟我父親關係不錯，也認得我，就好生招待，正巧他們的首領在求親……」
說到這裡，馬超突然想起了什麼，把嘴一閉，不再繼續說下去。
原來羌人有一個傳統，求親的時候男方會朝女方跳一支舞，女方要是也回跳一支舞，就算是雙方達成一致。要是女方那個沒有看上男方，就原地一動不動，對舞蹈不作回應。
而馬超正是看到了求親舞蹈，才有了後來的槍法身形。
也就是說，要是按照羌人的習俗來看，他這動作無疑是在向蔡氏求親。
一想到這裡，馬超潔白的臉上紅暈連連。
「你臉怎麼紅了？」蔡氏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就好像沒有其他情緒一樣。
「練槍練得！」為了增強可信性，馬超還特地把聲音提高了一些。
「哦，確實應該臉紅，」蔡氏點點頭，一臉的認真，好像相信了馬超的話，「不過我看你的槍法，還以為是一個男人在向女人求歡呢。」
「咳咳咳……」
語不驚人死不休，馬超被蔡氏的話驚到。接連的咳嗽聲既是為了掩飾他內心的狀態，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真的被嗆到。
沒想到蔡氏一介女流，居然會有如此敏銳的洞察能力，能夠一眼看透原型……
「夫人可會武？」為了試探，馬超主動發問，想要知道蔡氏的底細。
「舞？我會啊！」蔡氏想了片刻，忽地一拍手，臉上露出喜色，當即展示起來。
就說嘛，一般不會武藝的人，怎麼可能看透原型。馬超暗自鬆了口氣，可當他看到蔡氏的「武」，才知道兩個人說得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沾染著荊楚文化的舞姿既有原始文明的活力，但也不乏來自中原的禮儀正朔，這就讓它包含著活力和規矩這兩種元素，讓來自廣袤涼州大地的馬超大為吃驚。
單純的豪放馬超見過，涼州到處都是，單純的禮樂他也見過，在長安的宮殿里，在天子大宴群臣的酒席上，但是這種把雙方都結合起來的舞，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對……好像有哪裡不對……
他說的根本不是這種舞啊！他說的是上陣殺敵破陣斬將的殺人武術啊！
馬超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說的本就不是一個東西，此刻有點荒唐可笑的感覺。
「你笑什麼，我跳得不好嗎？」不知什麼時候，蔡氏的舞已經停下，一雙大眼睛眨啊眨地看向馬超，嘴唇隱隱有些撅起。
這哪裡是已婚之婦，分明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才會出現的表情。
馬超心中混亂，只得後退幾步，趕緊抱拳，便要離開。他感覺自己不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趕緊離開才好。
「別急啊馬將軍，你忘了這個。」
馬超止住腳步，轉身看去，蔡氏手裡拿著一塊金子，正笑盈盈看著他。
「你好像挺缺錢的，吶，這塊金子給你吧。」
「無功不受祿。」馬超一眼就認出，這塊絕對是真金子，不是黃銅，也不是其他的鐵錢，就是價值不菲的金子，如果這塊金子給了他，估計能解決幾百士卒的供暖問題。
只是他現在心裡混亂，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個金子他很想要，但也知道要是如此輕易就收下，無異於被人拿住了把柄。
而且還是被這個女人拿住的把柄，馬超不大願意，總感覺之後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剛才耍的那一套槍，應該沒給別人看過吧？」蔡氏把手收了回來，等看到馬超點頭之後，又伸出去，「那給你，你值這個價。」
如果是當作觀賞報酬的話……那也太多了吧！可是他又說自己值這個價……自己也覺得價值不菲……
經過馬超自以為的長時間思考，最終還是在幾秒之後伸出了手。
畢竟他們已經豁出尊嚴去賺錢了，這麼多錢不拿著實屬可惜。
「這就對了嘛，」蔡氏笑盈盈看著馬超接過金子，「明天我還會來的，記住了沒？」
馬超除了點頭之外，也做不出別的動作了。事實上，除了混亂之外，他心裡還有一絲竊喜，只是他自己都可能沒有意識到。
蔡氏轉身，動作輕盈而平穩，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馬超看見了都不禁暗嘆一聲好。
這樣的女子在現代的環境下都非常罕見，更不用說這個民智未起的時代。
馬超就像是被人點穴一樣，楞楞地目送蔡氏離開，直到她上了馬車，門帘放下，窗沿邊的掛穗再也看不見為止，他才想起來回去。
他成為坊市關門前最後一個出去的人，還是之前的那個門，守門的還是凌晨開門差點起衝突的那組士兵。
沒有時間寒暄，馬超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就穿門離開坊市，只留下那些士兵在悄悄討論。
「你們有沒有一種感覺？」
「什麼？」
「這個人有點眼熟……」
「沒有吧，這不就是一個會點武術的百姓嘛，早上……不對，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有些眼熟……」
「是吧，我說肯定見過……」
方式是一個城市的重中之重，劉焉不放心讓荊州降卒來看守，因此負責看守的士兵都是跟他打過多次大仗的，見過馬超自然也是挺正常的。
「你看他還挺白，要是再穿著白色衣服，城裡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肯定都能把他家的門堵上。」
「不至於吧，這小子確實好看了點，白了點，但我也不賴啊！」
「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哎，不對……白衣服？白鎧甲？」
「你是說他是……」
聊天的士兵關上坊市大門之後，才把這個拿木頭武器的人跟戰場上的白馬銀槍的戰神放到一起。
兩個人都不太敢說話，唯恐這個秘密被別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