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就此別過
橘黃的路燈下,兩個身形差不多、髮型也差不多的年輕人,相向而站。邱楊語氣平靜的說:「孫亦川,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們分開是最好的選擇。」孫亦川張口要辯駁,邱楊立馬說:「你先等我說完。」邱楊說:「你跟我不同,你可以找一個女人結婚生子,過正常生活,不用接受世人的譴責。你有大好的前程,你有滿腔的抱負,不該因為我,而毀了你的一生。」「你難道沒有嗎?」孫亦川反問,「你我們回來,不就是為了實現我們的抱負?」「所以說,我們分開是最好的。」邱楊的唇角彎起,「你我各自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孫亦川問:「你回到南城能幹什麼?你也要結婚生子嗎?」邱楊依舊笑著,笑容卻是無比悲涼,「你不用擔心我,我會過得很好的。」孫亦川又問:「我們約定好的,你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堅持比放棄難多了。」邱楊說,「孫亦川,男女間談戀愛尚且會分手。你跟我這種畸形的關係,更應該斷個乾淨。」一輛計程車停了下來,邱大輝和楊潔已經準備上車了。邱楊抬眸直視著孫亦川,目光炯炯,「我們就此別過,祝願你家庭幸福、前程似錦!」邱楊轉身,大步邁向路邊的計程車。計程車疾馳而去,孫亦川站在原地望著遠方的路。初春的風,寒冷又猛烈,從身體吹進心裡,孫亦川的身心都像是被凍僵了,疼痛到麻木。他是被沿路找出來的孫福海和王佳慧拉回家裡的。孫亦川太了解邱楊,邱楊骨子裡是血性剛烈的,說一不二。邱楊這麼決絕的說分開,是下定了此生再也不見的決心。孫亦川胸口疼的像是被人活生生的劃開了。翌日早上,邱楊辦了出院手續,然後去單位交了辭職報告。領導挽留他,「邱楊同志,你這是何必呢?你可是人才啊!我們領導都認可你對單位的貢獻,你個人的私生活又沒影響工作。」「還有,莫志新同志不正當競爭,故意抹黑你,單位也給他降職和記過處理了。我們領導商量了,這個主任還是你最合適。」邱楊從來不在乎主不主任的,現在更是連工作都不在乎了。他客氣的笑著說:「謝謝領導的賞識,我已經決定要辭職了。」邱楊回到家裡,邱大輝和楊潔才知道他辭職了。他們是讓邱楊去單位請假,先跟他們回南城,然後找關係把他的工作調回南城。誰知道,他居然一聲不吭的辭職了。邱大輝忍不住的大罵:「外面多少人擠破腦袋想找個鐵飯碗,你倒好,有個鐵飯碗,你自己不要!你是以為你很有本事?···」楊潔拉了他一下,暗示他別說了。邱大輝忍了又忍,閉上了嘴。邱楊平靜的說:「爸媽,我們收拾一下,明天回南城。」楊潔:「···這麼快嗎?」他們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把邱楊帶回南城嗎?怎麼現在邱楊順從的要跟他們回去了,她卻心惶惶的。楊潔說:「你於叔他們準備跟我們一起回去,我去通知他們一聲明天走。」「好,我去買票。」邱楊和楊潔一同出門,然後分開,一個去火車站買票,一個去家屬院。邱楊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春光燦爛,灼的他冒眼淚。他和孫亦川都是喜歡戶外活動的人,可回國這幾年,他們為了避嫌,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在外面玩。大多數時候,兩人都是窩在家裡,看書、聊天、干工作。楊潔來到於向陽家裡,跟於家順和趙若竹講了邱楊的事。兩口子沉默了好半晌。於家順心想,他們軍人的子女就該這樣,拿得起放得下!趙若竹唏噓道:「邱楊這孩子,心裡該多疼啊。」這話又把楊潔弄得流淚。趙若竹勸她,「你也別傷心了,事已至此,讓邱楊回南城好好的緩上一段時間。」邱楊買了車票回來,便進房間睡覺,睡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第二天一大早,於向陽開車載著於家順和趙若竹,來接邱家一家三口,送他們去火車站。到了車站外,大家下車。於向陽叫住了邱楊,「邱楊,你和孫亦川的事,我聽說了。」於向陽也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意見,他說:「你從小比我精,書讀的比我多,世面也比我見的多,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邱楊淡笑,「謝謝。」兩人難得在一起,不鬥嘴。於向陽說:「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好。」邱楊義無反顧的上了火車。於向陽回到部隊里,跟程景默講了邱楊和孫亦川分開的事。程景默沉默了片刻,「他倆要是其中一方的性別換一下,就是現實版的梁山伯與祝英台。」於向陽回:「他們沒法化蝶。」程景默白他一眼,「我講的是愛情的凄美,兩個相愛的人因為家庭、世俗而被迫分開!你講的是神話!」於向陽固執的說:「可梁山伯與祝英台就是化蝶了!凄美就凄美在他們化蝶了!」「你滾一邊去!」孫亦川是在邱楊離開的那天中午,才聽說邱楊辭職的事。雖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還是說不出來的難受。下一步,邱楊就該回南城了吧。孫亦川立馬走出辦公室,騎著單車來到了邱楊父母買的房子處。他知道邱大輝和楊潔不想看見他,連邱楊也不想看見他。可他還是來了。他敲了好一會兒的門,都沒人應。還是隔壁鄰居說:「今天早上一大早的,一家三口拎著行李出門了,估計是回老家了。」孫亦川又騎上單車離開了,他腦子裡反覆出現邱楊說分開后,眼淚滴落的場面。孫亦川只覺得胸口又疼又悶,快要窒息的感覺。明晃晃的太陽直射的大地,照的人也恍惚。「硄啷」一聲,單車倒地,孫亦川栽到地上。此時的邱楊,目光獃滯的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從上火車起,他就這樣,不說話也不動,就那麼看著外面。風景在眼前疾馳而過,他的腦海里一幀一幀的是他和孫亦川的這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