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瘋子

第三戰區長官部。

司令長官蔣介石可以用熱鍋上的螞蟻來形容了，腳步是停不住了，一步一步地走動，顧祝同在旁邊看著，卻沒出聲，領袖的心情並不好，原因就是那個被視為淞滬戰場冉冉升起的新星也說沒有信心守住蘇州河。

蔣介石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進行利用中國這片廣大的土地來作為大縱深戰場，是因為他希望蘇聯能出兵，蘇聯能夠意識到俯卧在東亞那幾塊小島的國家，不是一隻溫順的貓，也不是一隻聽話的狗，而是一匹獨狼，睥睨天下的野狼。這匹野心極大的獨狼，始終威脅著蘇聯遠東這塊土地。

可蔣並沒有等到蘇聯的出兵，蘇聯冷眼旁觀，這場堅持了三個月的戰役，就要以**的慘敗而拉下帷幕嗎？上海失陷，日軍的兵鋒直指南京這座六朝古都。

「墨三（顧祝同表字），下令南京政府準備遷都事宜。另外，我軍必須為南京政府的遷都而爭取幾天時間。」蔣介石的雙眼散發著一種無奈，他知道，這是最明智的選擇了，中華民國，不能亡，這個延續了中華民族五千年文化的國家不能亡，更不能亡在他蔣中正的手裡。

顧祝同聽到之後，並不覺得驚訝，撤退是當午之急，可若是南京政府被日軍攻陷，抗戰，毫無意義，很顯然，他也覺得這是一個長遠的計劃，「委座，咱們遷都，遷去哪兒？」

蔣介石嘆了一口氣。道：「重慶吧！這裡不能作為首都，這裡只能作為陪都。我們的首都是南京，南京，我們遲早要拿回來。」

顧祝同知道，眼前這人過中年的領袖並沒有頹廢，蔣介石一直是顧祝同最為佩服的人，他做的決定，顧墨三，無條件服從。無條件執行。

蘇州河上游戰場，這裡的戰火依然激烈，日軍的進攻並沒有因為新七旅這個生力軍的加入而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更加兇猛，十七軍的將士在用生命換取時間，日軍也在爭取時間，日軍那個野心極大的師團長在看著戰況。日軍的攻勢亦是更加兇猛，若不努力，那麼，也就意味著被作為逃兵槍斃，死後也進不了靖國神社這個所謂的「神聖的地方」。

沈星夜兩眼通紅，好幾次。他要上戰場和日軍拚命，都被部下死命攔了下來，就這麼四個小時，手下的兩個團長，就犧牲一個了。營長也換了許多個了，**倒下的同時。日軍傷亡也不小。十三聯隊，這支日軍老牌精銳，爆發出了日軍其他部隊所沒有的狠勁和韌勁，並不是說日軍其他部隊就不兇悍，不強韌了，而是這支部隊，比其他日軍，更狠，更韌，只有這支部隊，才有幸稱為「野獸」。

佐藤鋼夫的臉色很平常，他知道，這就是全力以赴的第六師團。

戰鬥，已經進入白刃戰的時刻了，第六師團的這群小崽子，不光是裝備好，體質雄壯，而且拼刺刀也遠比其他部隊更為嫻熟、兇悍。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在這裡，用這個來形容卻是再合適不過了，日軍有所謂的「武士道」精神支持，悍不畏死，他們認為，只有戰死者的英魂才能有資格進入那個象徵著最為神聖的地方——靖國神社；而中**人，憑的是一股熱血，愛國的熱情，誓死也要打退這些侵略者，他們或許沒有日軍的拼刺刀那麼強悍，也沒有那個西北軍聞名天下的大刀隊兇猛，但是，拚命，絕不含糊。

即使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這樣，死而無憾。這是在和日軍拚命的中**人的內心的最真實的寫照，強大的侵略者，並不可怕，最怕的是他們死後和祖先見面時，沒有殺死那些可惡的侵略者，沒有用盡自己的全部來守護這一片祖先披荊斬棘所留下的神州大地。

劉建輝作為一名指揮官，他已經麻木了，生生死死，已經註定，戰場沒有不死人，他只能儘力保持最清醒的大腦，作為一名指揮官，必須要理性壓過感性，「這一仗，新三師的這兩個旅，要打殘了。只可惜這麼一支優秀的軍隊，註定要埋沒戰場。」

「軍座，這一仗，就算賠上整個新三師，卑職也不後悔。十七軍的軍人，不能死在逃跑的路上。」白寥的嘴角微微揚起，顯然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劉建輝微微點頭，卻沒有再說話，他手上的所有的籌碼，就是這五個團了，撐死了也就是能挺三四天而已，照這種打法，不夠兩天，估計就打光了。

「發報給李洋，問一下七十六師到哪裡了。」劉建輝吩咐李道觀道。

李道觀應聲說是，然後去吩咐通訊兵了。

這一戰，便是戰到天黑，戰鬥一如既往地白熱化，但是很顯然是日軍佔上風，十七軍的官兵是憑著一股韌性，生生地把日軍這把鋒利的尖刀頂了下來，隨著日軍渡江人數的增多，十七軍的壓力越來越大，這股日軍似乎是要跟十七軍耗到底一般，攻勢並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這就是那支可以說號稱「皇軍之花」的野獸師團第六師團，它要以最鋒芒的攻勢擊潰敵軍。

劉建輝一直在觀察著戰場的變化，他觀察了這麼久，這支日軍部隊並沒有減弱一點點攻勢，哪怕是一點點，新三師就不會抵擋得這麼吃力了，可是劉建輝的註定要失望，這股日軍的戰鬥意志是極強的，讓劉建輝感到一陣不寒而慄，這股日軍是日軍的尖刀王牌。

既然你是尖刀，就讓你嘗試一下什麼叫做大鎚擊打刀芒。

「入夜後，若是鬼子還要纏鬥，特務團馬上發起反衝鋒，就是撤退，也要給這支日軍王牌一個教訓。」劉建輝目露寒光，舌頭舔了一下嘴角，感覺就像那猙獰的野狼。感性，終於壓過了理性。

這是個瘋子。張靈甫在心裡嘟囔了一句，明知道對面是日軍的尖刀部隊，還要這麼冒險拼個兩敗俱傷的結果，也要拼盡全力給這支尖刀部隊一擊，不是瘋子是什麼，要是換做其他將領，只會把這有限的兵力放在陣地戰上，來殺傷敵軍。

日軍第六師團臨時指揮部。

「石川君，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打這一仗？」谷壽夫問他身邊最倚重的智囊石川太郎道。

石川太郎臉色微微一沉，道：「照常理看，其他支那軍隊要是碰到第六師團如此打法，恐怕早已崩潰，這支部隊能抗這麼久，說明這麼久說明指揮官不同尋常，而且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極有可能就是曾給予第三師團，以及我們師團重創的那個男人，說實話，猜不出，從這幾次作戰來看，此人都是善用奇兵。用他們中國的老話說，那就是以正合奇，奇兵制勝。」

「喲西，石川君分析得十分有道理，此人的確善用奇兵，在人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就把場面控制好了，不過這一戰，主動權在我們的手上，諒他也翻不出我們的五指山。今晚全力進攻，哼。」谷壽夫不屑一顧地說道，雖說劉建輝值得他重視，但還沒有那種讓他窒息的感覺，更何況，無論是兵力、裝備、訓練、制空權、還有火力支援，這些制勝因素都在他的手上，沒理由不勝的，只要步步緊逼，謹慎一些，中**隊，沒有勝機。

「師團長閣下……英明。」石川太郎咽下本來想要說的話，因為他又看見了那個自負到幾近不可一世的師團長了，他了解師團長的性格，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再怎麼說也拉不回來的，這是一種執拗的頑固。

石川太郎想想又覺得不對，這樣是對將士的不負責任，於是說道：「師團長，勿要夜戰。」

可是如此的執拗且驕傲的谷壽夫已經決定的事，又如何那麼容易改變呢？谷壽夫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天時地利人和，絕對的優勢皆在我軍手中，讓十三聯隊加強攻勢，直到天亮前，再換上二十三聯隊，給予這些支那猴子致命的一擊，讓他們知道一下連俄軍都打趴的大日本皇軍的強悍。」

石川太郎無言以對，只在心裡祈禱師團長能夠慎重，祈禱對岸的那個善用奇兵的指揮官，不會覺察出師團長的意圖。

事實上，谷壽夫的想法是對的，以絕對的實力進行壓迫，在絕對的實力的面前，什麼陰謀詭計都不堪一擊。

但是，谷壽夫，他遇到一個瘋子，絕對拼上所有力量，也要拼掉他谷壽夫一個戰鬥力最為強悍的聯隊的瘋子。

天色已暗，這天晚上，日軍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到第二天凌晨再進行攻擊。日軍的進攻力度，絲毫不下白天的激烈，槍林彈雨，日軍不惜傷亡的進攻，終於把劉建輝逼急了。

劉建輝自當上旅長以來，從未打過如此窩囊的仗，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劉建輝這隻牙口兇猛的野狼呢？

熱鬧的槍炮聲掩蓋了許多響聲，比如，特務團的集結，特務團是劉建輝同志苦心經營多年才形成如今規模，而且戰鬥力亦是十分兇猛，若是整個十七軍是一匹西北嗷嘯的野狼，特務團，絕對是那最為鋒利的牙口，一咬一個準。

今晚，註定無眠。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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