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要那種女人也不要她

寧願要那種女人也不要她

「聽說我四哥昨兒個帶回一個女人,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剛上完早朝,離朱王爺就搖著摺扇三兩步靠過來,邪魅的眼神望著秀秀有些纏綿,他試探著,走近秀秀一些,眼珠子轉了幾轉,細細觀察她的反應。

秀秀沒什麼反應,打了個哈欠道:「沒準兒就是你說的那位絕色美人兒刺激了他,她昨兒不是身子不舒服么?」說完又打了個哈欠,繼續道:「可是你那四哥非要人作陪,於是兩人就矛盾了……」

「你這一番推理很有些道理。」離朱點點頭:「不過毫無根據。我四哥可不是這麼隨便的人。」

秀秀望著這張與趙喻七分相似的臉,心想:趙喻隨便,那不叫隨便,那叫自便,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娶誰就娶誰,有沒有人敢說他什麼。

「不過就是有些可惜了。」秀秀嘆了口氣。

「怎麼?」離朱饒有興緻地望著她,示意她快說。

「你看啊,」秀秀分析道:「你四哥本來就是受了刺激的,想要帶回的本是那位絕色美人兒,可是偏偏就不巧了,只好找個人來頂替。真是可惜了一位美人,又便宜了一位美人。我怎麼覺得我這心裡隱隱作痛呢?」

秀秀捂著嘴吃吃地說:「其實這些也沒什麼,做個妓女其實也很好是不是?指不定哪天,就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她抬頭望了望天,再次犯困地道。

「你真這麼想?」離朱有些訕訕地問。

秀秀點點頭,「嗯,我真這麼想,不過我不會真的這麼做。這種事情幾率有點小,搞不好一生就這麼毀了,我只會做更有把握的事。」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不過美人兒,應該能找到好歸宿的吧,比如說,你?」離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示意他們可以湊合湊合。

秀秀敲了敲他的肩膀,哀聲道:「你這說法我可不敢苟同。」說完拂袖而去。

「那是因為,我站在你面前,你卻視而不見。」離朱甚是誠懇地朝她喊。傻姑娘!沒發現胡律就站在不遠處看你么?

「好啦,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我們換個,談感情傷感情啊!」秀秀跳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又踢了他一角,兩人說說笑笑的離開了。

離朱看著她不說話,心裡卻在說:「秀秀,其實你可以得到更好的。」

……

這麼刺眼的一幕,印在胡律眼睛里就更加刺目,甚至有種鑽心的疼。

昨日他將秀秀從離王府抱出來時,秀秀睡得人事不知,原本想回家之後狠狠揍她一頓的,後來一個沒忍住,將離朱揍了一頓。

好好的,那麼多姑娘他不招惹,偏偏招惹他的妹妹。傷了一個妹妹還不算,偏偏還要來招惹秀秀,叫他忍無可忍!他竟然帶她去了煙花之地,還喝了酒,她不知道秀秀如今不能喝酒么?好吧,這個他不知道情有可原。將她灌醉了,卻不將她送回府上,而是抱回了家,這難道不是別有用心么?離朱確實良苦用心,不過胡律不知道罷了。

胡律望著兩人勾肩搭背粘在一起的身影,直想就這樣衝過去,將他們狠狠分開,再揍他一頓。昨日離開時,他警告過他,不要打秀秀的主意,他當時怎麼說?

離朱說:「胡律,秀秀只是你的妹妹,她和誰交往,真的不是你該管的吧?」

他說:「你不是值得秀秀託付終生的良人。」

離朱反問他:「我不是,難道你是?」

是的,他不是,至少在秀秀眼裡他不是。可就算他不是,也該為秀秀找個好夫君,而這個人,是誰也不能是離朱。

「秀秀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她不會喜歡你。」就像當初他對秀秀說的:「你不是離朱喜歡的類型。」

離朱說:「我知道,秀秀喜歡的人是四哥,而我四哥也喜歡她。胡律,不要以為你什麼都知道,秀秀不需要你為她安排道路,她自己可以選擇,而我們身不由己。我既然無法選擇胡韻,自然不會再傷害秀秀,這一點你可以放心。」離朱向他保證。

……

「對了,我記得我昨晚好像喝醉了,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我難道又是夢遊回來的?」秀秀抱著一隻茶壺猛灌了幾口問離朱。

「夢遊?」離朱笑著打趣:「這一定是胡律告訴你的吧?」

秀秀一驚:「你怎麼知道?」

離朱再笑:「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胡律一向喜歡騙小姑娘,他一定騙你說他也很喜歡你吧,其實他經常對別的女孩子這麼說。」離朱為了心中一時之快,插了胡律三刀。

離朱的這個笑話,沒能夠引起秀秀的共鳴。印象中,胡律好像真的對她說過喜歡她,就是那個月夜,他半開玩笑地說,那時候秀秀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聽離朱這麼一說,秀秀又覺得難過起來。難道一句喜歡的話,都不屑對她說,還要騙她么?還要在佔了她的便宜時,再騙她么?

秀秀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恨過胡律,好恨好恨,她想起胡律平時對她的那些指使與壓榨,心底生出一種濃濃的悲哀。在胡律眼裡,她就是個跳樑小丑吧,他讓她笑,她便笑,讓她哭便哭,想同情她,就再編個理由吧。

離朱走時,秀秀心裡還是亂亂的,糟糟的,一個人縮在牆角,什麼也不想做,這種凄涼的感覺,好像六歲前就一直存在,消失許久現在又回來了。原來沒人疼愛的孩子,就是她這樣的,好不容易有個人疼愛過她,卻也因為選擇,放棄了她。

夜,如此漫長。窗外風拂過窗檯,暖暖的,卻沒能捂熱她的心。眼前迷濛蒙一片,身下的枕套也濕了,這樣的日子很累呢,秀秀想,這樣的堅持到底值不值得呢?值得的,一定值得,就當是對趙喻喜歡了十年的祭奠吧,至於胡律,等她做完了想做的事情該做的事,再也不會與他聯繫,再也不會因為他的欺騙而傷心了。

「秀秀……」胡律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秀秀擦了擦眼淚,背過身不看他:「你走吧,我今天不太想見你。」秀秀毫無情緒地說道。

「秀秀,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過去欺負了你?」胡律在她床沿坐下,月色朦朧照進軒窗,他的臉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出是位英俊的公子,他好像更瘦了,他一瘦,叫著她的聲音都會黯啞許多。

秀秀抿著嘴不說話,胡律又接著道:「我原本以為,我這樣對你,你就會對我多一點恨意,多一點我不在乎,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有喜歡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趙喻,我早該想到的,當年你打翻的瓦罐中,一定是給他熬的湯吧,是我忽略了,原來你們一起生活了六年,早已密不可分,你一定很恨我對不對。」胡律一番說得很是淡然,回過神握緊她手,在她手背上親了親。

秀秀回過頭來,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對他吼道:「為什麼知道我秘密的人是你,揭開我傷疤的人還是你,為什麼都是你,為什麼總是你,為什麼你要騙我,我從來就沒有什麼夢遊症,一直都是你騙我,娘也合起來騙我,你占我便宜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還說什麼喜歡我,喜歡看我笑話很得意是不是?」

「秀秀,如果我說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你信不信?」胡律望著她,眼神炙熱又認真。

「我不信,我不信,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你這個大壞蛋。」秀秀揪住他的衣襟,狠狠敲打他的背。

「胡律,你這個狐狸精,你這個變態,你這個自大狂,你這個沒人性的,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我要咬死你。」秀秀抱著他的脖子,餓狼撲食一般,咬了上去。兩人滾到床上,糾纏不清。

秀秀抱緊他的脖子,沿著他的脖頸,一路咬到嘴角,實在沒有力氣了,癱倒在床上,眼中霧煞煞的一片,惹人憐愛,她對胡律道:「吻我。」

胡律:「好。」

秀秀:「我喜歡趙喻這件事,誰也不許說。」

胡律:「好。」

秀秀:「以後天天都要陪我睡覺。」

胡律:「好。」

秀秀:「不許再去找別的女人。」

胡律:「好。」

秀秀:「回答的一點誠意也沒有。」

胡律一時沒反應過來,仍舊答道:「好。」

秀秀:「胡律,你去死一死吧!」

胡律:「……」

夜漫長而寧靜。

胡律緊緊將她攬在懷中,撫摸她腦後的秀髮,懷中人兒已然熟睡,他貼在她唇上輕輕一吻:「秀秀,忘了他。」

……

「穆老頭兒,你不是說來這兒就可以見到姑姑了么,你又騙我。」相府正屋內,一四五歲大的小娃娃奶聲奶氣地嚷道。被他叫做穆老頭兒的,正是他奶奶的爹爹,他秀秀姑姑的爺爺,他的太爺爺穆如一老先生。

一向老當益壯,鶴髮童顏的穆爺爺似乎並不在乎小傢伙叫他老頭兒,還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安慰他:「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姑姑現在是大官了,她很忙的,哪能像以前一樣,隨叫隨到啊。」穆爺爺捏了捏他小重孫的小鼻子,又對府中眾人道:「這娃娃,老愛纏著我們家秀秀。」

歡笑之餘,又寒暄了幾句。秀秀跟在胡律身後,走進了屋子。

「姑姑……」遠遠地,秀秀就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叫喚,走近幾步,一綠衫子的玉娃娃猛扎進她懷中,挨著她蹭啊蹭啊,就是不放手。

秀秀無可奈何,笑意盈盈將他抱起來,在他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親,道:「小鬼頭,這麼想我呀?」

「對呀,我一想姑姑,姑姑就來了。」小傢伙又抱著她的脖子不停蹭啊蹭。

秀秀怕癢,抱著小娃娃的手一抖,胡律在身後拖住了她的腰,狀似無意,卻很小心。

「不錯啊,小傢伙最近變重了,告訴姑姑,是不是貪吃了?」秀秀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輕笑著捏了捏。前年她因為什麼事兒回去過一次,那時候小娃娃講話還不大流利,整日跟在她身後叫姑姑,才過了一年,他這聲姑姑叫的越發清脆了,她卻越發蒼老了,想到此處她就有些唏噓。

「才沒有,我都好久沒有吃姑姑做的紅豆餅了,怎麼會胖?」小傢伙肉嘟嘟的臉又在她臉上蹭了蹭,無比親密地挨著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秀秀笑笑,這才打量屋子裡的人。「爺爺,你不是說只有你一個人來么,怎麼益堂也來了?」原來這個粉雕玉器的小娃娃,就是穆承風與顧惜雲的愛情結晶,秀秀的小侄子穆益堂。

秀秀爺爺笑道:「這不中途有事兒么,你承風哥哥和惜雲嫂子最近去了塞外,說是要拓展生意,沒時間顧看兒子,你姑姑最近收了關門弟子,也沒時間顧看孫子,爺爺老了,想顧看也有心無力,我聽說趙喻,嗯,我說的陛下,他不是賜了你一座金屋么,聽說還很寬敞,僕人也多,正好你帶他些日子。」

秀秀微微撇了撇嘴,所以,這是讓她帶孩子了?當她是奶娘么?他爹的他娘的,為了過二人世界,居然讓她帶,真是很好意思!

「姑姑,益堂好可憐。」小傢伙挨著她又蹭了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迷濛了淚水,甚是可憐,胖乎乎的小手放進她手心,小聲地說道:「姑姑,要不我過繼給你做兒子算了,反正他們都不要我了。」

望著小傢伙哀怨的眼神,秀秀的心徹底被俘虜,一時間母性泛濫,覺得自己如果再不點頭,真的愧對自己的良心了,遂重重點頭。

惜雲嫂子,對不起了,你兒子暫時是我的了,秀秀心裡奸笑道。

遠在塞外的顧惜雲打了個噴嚏,隨聲叫顧承風關上門。「這塞外的風實在太大了,吵得人睡不著,不曉得益堂那小子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有沒有踢被子。」

顧承風輕輕將妻子摟進懷中,安撫道:「別擔心,爺爺說他會將益堂送去小妹那裡,小妹平日也沒什麼事,自然會幫我們照顧好他。小傢伙從小就愛念著她,你該擔心的不是益堂,而是秀秀,小傢伙最會折磨人了,我們安心睡吧。萬一你實在睡不著,我們找些事兒來做做啊?」

塞外的月色和帝都一樣羞澀了……

……

秀秀放羊式的,放開益堂的手讓他在街頭亂跑,她亦在街頭一派亂逛,小傢伙從未來過帝都,一時間很興奮,秀秀百無聊奈在後面跟著。爺爺說和爹爹有要事相商,胡律也被叫去了,而娘親也時時刻刻陪在韻姐身邊。再過半月,就是韻姐大婚,到時候一定很熱鬧吧。總覺得這種熱鬧與她無緣,看著別人成雙入對,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像被世界遺棄了似的。總是看著別人的故事,傷自己的心。

離朱王爺最近好像懂事了不少,也不找她來閑逛了,也說是有些事情要做。趙喻更是夜以繼日有處理不完的國事,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在這個微微轉涼的秋天,所有人都忙著,只有她一個人很閑。

「姑姑,你說她老盯著我做什麼?」許久之後,小益堂指著遠處一位羞答答小女孩問。小傢伙面色潮紅,好像有些害羞。

「人家哪裡是盯的你,人家盯的是你手中的糖葫蘆。」秀秀摸摸他的頭,她的小侄子啊,簡直可愛極了,還好有益堂在她身邊。

「哦,那你給她買一串唄。」小益堂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又說道,「總盯著人家,煩不煩啊。」都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他像個大男人一般,宣洩著自己的不滿。

「你手中有兩串,怎麼不分給她一串?」秀秀看著他,示意他分一串。

小傢伙趕緊將另一串咬了一口,又握得更緊一些,生怕別人來搶。「我才不要呢?」

「……」秀秀憶起小時候,那時候她比現在的益堂大一些,也像今天一樣,被他爹爹拉著手在街上買糖葫蘆,這才過了多久啊,承風哥哥的兒子都這麼大了,真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生下來那麼小的一個娃娃,怎麼就長這麼大了呢,造化真奇妙。

「來,小丫頭,吃吧。」秀秀遞了一串糖葫蘆到小丫頭跟前。小孩子就是這樣,看著別人吃什麼,自己也想要吃什麼。其實她小時候也不很愛吃糖葫蘆,但因為她從小都沒有吃過,才會覺得特別想吃,等她終於能吃上的時候,糖葫蘆好像已經不是她懷念的那個味道了。

人開始懷念過去,那就是在變老。她還只是個十六歲的丫頭啊,怎麼就變得這麼滄桑了么?

眼前的小丫頭默默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對她甜甜一笑。

秀秀摸摸她的頭,也回以她一個微笑。

……

「姑姑,你說她老跟著我們做什麼?」小益堂指了指後面,「不是沒吃飽,還想要吧。姑姑你別給她買了,真是貪心不足。」益堂向後吐了吐舌頭。

「沒準兒人家是看上我們家小益堂了,瞧我們家益堂長得,長大又是一禍害。」秀秀揉了揉他的頭髮。小傢伙總了兩個角,就像兩顆小包子,煞是可愛。惜雲嫂子怎麼就捨得和這麼可愛的孩子分開呢?

「姑姑,人家是好人。」小益堂扁扁嘴。

「乖,你是好人,姑姑說的不是這個。」秀秀解釋道。

「那你說的是哪個?」小益堂不死心,決心問到底。

「我是說益堂長大了,會保護喜歡的姑娘,把所有的壞人都打跑。」小孩子都一個樣,喜歡問東問西的。不過還是小時候好啊,什麼都不用想,只問問就可以了。

「那當然。」益堂得意地揚起頭,挺了挺胸膛,「姑姑,我會保護你的!」

秀秀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說道:「嗯,姑姑相信你。」

「姑姑,你能不能別總是和他們一樣,不是捏人家的鼻子,就是捏人家的臉?好歹人家也是個男人啊!」益堂不滿地道。

「誰叫咱家益堂這麼可愛?」秀秀再捏了捏,皮膚怎麼就這麼好呢?真叫人嫉妒。

某小孩兒在後面揚了揚拳頭。

……

「這是你家啊?」小益堂歪著小腦袋瞧了半響,覺得跟他們家差不多,就是有一個很大的院子。

「怎麼?」秀秀放開他的小手,任他小腦袋到處瞧。

「姑姑,你怎麼不和我們一起住呢?要是我想你了怎麼辦啊?」益堂摸摸小腦袋,一臉稚氣地望著她。

「小鬼,你是想念我的紅豆餅吧!」秀秀敲了一下他的頭,小小年紀就開始算計人了,真不知道是誰教壞的。

益堂嘿嘿一笑,轉過頭來看向門口,歪著小腦袋問:「咦,她怎麼跟到你家來了?」又用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門口。

「來,小丫頭快進來。」秀秀招呼她。

小丫頭怯生生地挪步走進來,怯生生地開口:「我,可不可以也叫你姑姑?」怯生生抬起頭,眼睛眨巴眨巴。

這類表情,秀秀最無招架之力了,每次小益堂叫她一聲姑姑,她就心都酥了。剛要說話,只聽小益堂道:「為什麼呀?」

「因為我沒有姑姑……」小女孩羞澀澀地開口。

「姑姑,你不要答應她,我才不要和她一起喊你姑姑。」這可關係到姑姑的歸屬問題,姑姑是他一個人的,他不願意。

小女孩兒作勢要哭,秀秀連忙止住她。「好啊好啊,就叫姑姑。」多一個人叫她,這沒什麼不好。

「姑姑!」小女孩兒化悲為喜,甜甜地叫了一聲。

「真乖。」秀秀很受用,又摸了摸她的頭。

小益堂可不答應了,嗔怪道:「好啊,你誇她不誇我,我可要生氣了,哼!」說完一張小嘴翹得老高。心裡想著:姑姑,你怎麼老喜歡摸人家?

「好,益堂也乖,姑姑做紅豆餅給你們吃。」秀秀搖搖頭,這孩子,這賴皮樣兒真是太可愛了。

秀秀邊做紅豆餅邊感慨,越發覺得自己有當娘親的潛質。等她有了孩子,一定也會這麼盡心儘力的為他做好吃的紅豆餅吧。後來她又想,自己當年都過得這麼辛苦了,將來有了孩子,她一定會像娘親使喚她和胡律一樣,使喚他的。

秀秀越想越陷入未來的遐想中無法自拔,她想著,等她將來有了孩子,胡律也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訴她的孩子,當年胡律是怎麼欺負她的,讓兒子給他欺負回來,如若胡律的孩子敢反抗,也像她對胡律的那樣,輕薄他。

院子里花開裊娜,枝枝蔓蔓,兩小孩兒吵開了:

「你誰啊,幹嘛跟著我們?」小益堂指著小丫頭的鼻子問。

「我叫小豆豆,益堂哥哥。」小丫頭甜甜叫了一聲。

「益堂哥!哥!」這是個很奇妙的稱呼,益堂雖然小,但是他記得,他姑姑就是這麼稱呼他爹爹的。每次娘聽見姑姑這麼叫爹爹,都很不高興,後來姑姑就改叫大哥了。

小益堂覺得這麼稱呼實在是個不好的稱呼,他懊惱地一抬頭,捏緊了拳頭,憤怒道:「誰是你哥哥,不要臉的女人!」他還不大能搞清楚狀況,腦中一時劃過這個不好的詞,就用上了。

小孩子記性好,這句話完全是他爹娘你儂我儂時,他爹叫他娘一聲妹妹,他娘回他爹一句不要臉的男人他記下的。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玩,益堂哥哥。」小丫頭纏著他不放。

「誰要和你一起玩兒,你一邊兒玩兒去。」益堂推開她,他才不要跟她玩呢,他爹都說了,是男子漢就不能成天想著玩,所以他成天想的不是玩,而是吃。

「益堂哥哥……」小丫頭委屈地追著他跑。

益堂邊跑邊拿樹葉扔她:「再叫,再叫就扔出去!」

小丫頭聽他這麼一說,揉了揉眼睛就要哭。

「你哭,你哭,再哭,再哭我就親你!」小益堂很生氣地說。這句話他沒有聽誰說過,不知道湊不湊效。不管湊不湊效,他姑姑教過她,做人一定要霸道,這樣才能做想做的事。

小丫頭果然不哭了,她娘親告訴她說,不能讓人隨便親的,特別是男人。

熱鬧的院子沒有打擾秀秀做紅豆餅的興緻,已經好久不做了,但是真正動起手來,還是這麼熟稔,看來她天生就是個吃貨。

「嘿嘿,院子里那兩隻,過來吃點心了。」秀秀朝他們喊道,覺得自己很有做賢妻良母的潛質。

「哦。」

「哦,來了。」

兩人同時開口。

還是小益堂跑得快,一把將盤子抱在懷裡。

小丫頭不滿地瞥了瞥嘴。「我也要吃。」

「你吃什麼吃,你這個外人!」在益堂眼裡,除了蘭亭那一家子還有他姑姑,其他人都是外人。

「姑姑也是我姑姑呀。」小丫頭眼眶裡包了一包的淚,嘴角一翹,就嚶嚶地哭起來。

「益堂,還不快分妹妹一些,你一個人吃的了那麼多?」秀秀喊道,這孩子還真霸道。

兩小孩兒還在你不情我不願地爭搶著吃食,益堂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盤子。

「好了,你不許吃了,這些我要留著明天吃!」益堂剛放手的盤子,又搶過來抱在懷裡。

秀秀好笑地看著他們。想當年,她也是這般霸道,不想今日竟看著別人霸道。小孩子情緒總來得快也去得快。她當年這麼霸道的時候,可曾想過別人的感受呢。秀秀覺得,當年趙喻一定是對她有諸多不滿的。

眼見著青草悠悠轉夏日荷涼,轉眼又是芳草萋萋冬雪蘊積。就這麼一晃,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過去的時間,卻有她過不去的情緒,這就是歲月催人老的原因。

她才十六歲啊,十六七八一枝花,她也是一枝花啊。算是最好的年紀,怎麼就這麼蒼老了啊!鬱悶鬱結於心,忍不住就想在牆上磕幾下。

「益堂,等你長大了,給你娶小丫頭做媳婦兒好不好?」秀秀溫和著笑看小益堂。

「我才不要,她這麼個愛哭鬼,我可是要做……」這還沒說完,就被秀秀狠狠捂住嘴。她示意他不準說話。益堂點點頭,秀秀才放開他。

益堂喘一口氣,又說道:「姑姑,做……」不好么?還未說完,又被秀秀捂住嘴。

益堂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心想:這個姑姑今天實在是太壞了,都不許他說話。

秀秀揚了揚拳頭,惡狠狠地示意他不要說話。可益堂哪裡知道,不說出來就心裡難受,待他姑姑一鬆開,益堂大聲地道:「做大官兒不好么,姑姑?」小益堂咬牙切齒。

秀秀送了口氣,差點兒尖叫,她最近太敏感了。小孩子總是這麼不知天高地厚,她小時候還想做皇後來著,這孩子跟她這麼親,一定也有個很偉大的願望吧。

還好他沒說要做……她聽見了不要緊,萬一被別人聽見了,別人又被別人聽見了,那她還要不要活了……這破孩子。

秀秀一本正經:「益堂,你給我聽著,如果以後你要做大事,千萬不要一開始就說出來,因為一說出來也許就做不成了。等你做成了,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而且到那個時候,別人一定都會認為你很低調,而且很佩服你。」秀秀想:這樣說,益堂是不是很明白。秀秀又想:益堂有個這麼聰明的姑姑,他一定會很快明白的。

「真的么?」小益堂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眼神里閃爍著淡藍的光,這個眼神,貌似在哪裡見過?

「嗯,真的,姑姑什麼時候騙過你?」秀秀也沒有多想,這小孩兒可比她當年聰明多了。

這樣,才過了一個下午,就聽見秀秀在喊:「益堂,我那一罐蜜,是不是被你給吃了?」秀秀疑惑,那麼大一罐子,本想拿來做餅子的,怎麼就沒了呢?難道是她年紀大了,記錯了?秀秀心裡嗚咽幾聲。

「嗯,是我。」益堂坦然承認,撫了撫肚子,靠在椅子上晃蕩著兩條小短腿。「不是我一個人吃的,還有那個小豆豆。」益堂說完打了個飽嗝,有些難受,真應該聽姑姑的話,不偷吃的。搞得他以後都不想吃蜜了。

「你居然敢偷吃,還把一整罐給吃了!」秀秀憤怒了,雞毛撣子,雞毛撣子在哪兒?她小時候不聽話都要挨打的!還要關小黑屋!

「都說了我是和小豆豆一起吃的,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就分給了她一些。」益堂難受地又打了個飽嗝。

秀秀抬起手來,又默默放下,沒敢打下去。

「姑姑,你是要打我么?」小益堂捂住頭,「你不是說做大事前,不讓人說的?說要做成了才說,好叫別人都佩服他?難道是你在騙我?」益堂睜大了眼睛,委屈地扭了扭脖子。

「我是說過,可是,偷吃算大事?」秀秀皺了皺眉,盯著他。

益堂一副很大事的表情無辜地望著她。

秀秀恨得牙痒痒,這個傢伙,也不知道像誰?惜雲姐也沒這麼調皮啊。不過這也不好說,她小時候也調皮來著,現在都這麼乖了。人總是會變的嘛,秀秀安慰自己。

……

「這小破孩兒誰呀?」趙離朱一進秀秀的院門,就看到一小孩兒滿院瘋跑。

「沒誰,我兒子,怎麼樣,很可愛吧。」秀秀得意地仰了仰頭。

「你能生出這麼大一兒子,說吧,那姦夫是誰?」離朱看了看天,甚是悲憤地道。

「……」秀秀無語,這個人,能說得再好聽一點么?

只聽離朱又說:「說起來你這個後娘也不容易,才這麼小就生了小傢伙,一定很痛苦吧,我這個做后爹的是不是也該多關照關照?沒關係,秀秀,我不在乎他是誰的,只要他是你兒子,我一定將他視為己出,你放心好了。」離朱一副很大義凜然的表情望著她。

「來,兒子,叫爹。」離朱向滿頭大汗的益堂招招手。

「你才不是我爹!」小益堂擺擺手,沖他做了個鬼臉。

「看吧,我兒子挺有眼光,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爹。」秀秀在一旁諷刺他。

「照你這麼說,你豈不是很沒眼光?找了我這麼個男人?」離朱也拿話來噎她。

「……」秀秀想割了他的舌頭下酒。這男人今天吃錯藥了?太不要臉了,平素也沒見過他這麼不要臉啊,胡律都沒有說過這麼不要臉的話呢。不過,最近的胡律,好像有些淡淡的愁緒。是因為朝政的事兒,爺爺跟他說了什麼?還是因為婚姻大事,被爹娘逼迫?

秀秀有種錯覺。自從胡律做官以後,性子收斂了許多,也不常和她開玩笑,好像一下子懂事了不少。原來男人都是這樣變成熟的么?原來仕途,可以將一個人的性情,完全磨平?

這是一條複雜的路,爺爺說:「這條路,是條不歸路,所以不能走錯。一步走錯,不不走錯。一步走正,步步為營。」胡律,他走對了么?

身旁的離朱又幽幽道:「我當然知道我不是你爹,我是你后爹,后爹也是爹啊。」離朱笑著對小益堂。

秀秀搖頭,像離朱王爺這樣,活的一生清閑的王爺,好像已經絕種了。還好他是個沒有什麼企圖的,不然一定早就趙喻給辦了吧。不是沒聽過趙喻的心狠,只是從來不敢去想,不敢提起。他那三個哥哥,其實也挺無辜的。這是一條被鮮血祭奠過的路,每一步,都驚心動魄,趙喻他,一定是世間最讓人同情的人。這樣的人,一定很寂寞吧,所以需要很多女人,來發泄自己的情緒。可他寧願要一個妓女,也不要她啊!

他到底只是逢場作戲,還是對她們付出了真心呢?只怕兼而有之吧,又不是冷血動物,看到美好的事物,總會動心吧。心裡想想好像已經沒那麼心疼了。那晚胡律跟她說了好些話,她也稍微能安心了。

「胡律,你的心呢,是不是也時時刻刻向著我呢?」秀秀在心底問。她是個自私的人,她要的東西,就要完全屬於她,分享這件事,她做不來,讓趙喻去做吧。

「益堂,他是你叔叔。」許久之後,秀秀笑了笑,望著眼前與益堂玩作一處的離朱,有些憤憤地說。

「叔叔。」小益堂很不情願地叫了一聲。

離朱摸了摸益堂的小腦瓜,柔聲地道:「沒關係,許多爹爹都是從叔叔做起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你爹爹我責任重大,等哪天空閑了,和你娘再生一個,這樣你就不孤單了。」離朱很慈愛地安慰益堂。

「……」這是今天,秀秀第三度無語。離朱王爺一定又是受了什麼打擊了

「小孩子面前,你這說的什麼話?」秀秀狠狠瞪他。

「哦,也是,小孩子面前怎麼能說,要不晚上……」離朱湊近她。

「趙離朱,你找死是不是?」秀秀狠狠掐他。

「……謀殺親夫是不是?」離朱微笑著皺了皺眉。

「……」

小益堂一個人在院子里發獃,看他的姑姑與所謂的叔叔你瞪我我瞪你,極不滿地咕噥一句:「姑姑,我餓了。」

某個男人突然回過神,很滿意地說了一句:「原來是姑姑啊,難怪要叫叔叔。姑姑跟叔叔才是一對兒啊,還好我不是你爹。」

秀秀:「……」你真無恥。

小益堂:「……」你太無恥了。

……

「趙離朱,你再不進來幫忙,等會兒別想吃飯!」某個女人在廚房裡喊。

「聽見沒有,你姑姑是真捨不得我,才這麼一會兒不見,就叫我進去陪她。」得意的趙離朱對哀怨的小益堂說。

小益堂恨恨地,在心裡默默詛咒他:吃飯被嗆,喝水被嗆……

「秀秀,我要走了。」趙離朱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說。

「什麼?」秀秀心中一頓。心情才剛剛變好,又被他一句要走了莫名揪心起來。「你要走,去哪兒?」

趙離朱笑了笑:「你不是一直說我不務正業么,我正想著做件什麼大事啊,不然你一直瞧不起我怎麼辦?」

面對離朱的笑意,秀秀有些瞭然。再過半個月,韻姐大婚了,他留在帝都,除了傷心也只能傷心吧。這男人嘴上不說,其實心裡還是很在乎的,出去走走也好吧。「那你準備去哪兒?」秀秀擔憂的問。

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做一些沒有理智的事情,她不希望也不相信離朱會這麼做,可是男人的心思似乎也沒那麼容易猜透,她也看不出他要做什麼。

離朱搖了搖頭:「去塞北吧,聽說那個地方最能磨礪人了,我從小學劍術,也沒有用武之地,是英雄都會寂寞的吧。」離朱不甚在意的輕笑著,眼角流露的情緒,卻讓秀秀覺得很落寞。他心裡一定有千萬般的不舍吧。男人就是這樣,什麼事都壓在心底,這也為什麼,讓人覺得男人比女人堅強的原因。

秀秀點點頭,停下手上的動作:「你,沒有想過在走之前再見一見她么?」

那個她,兩人不說也都心領神會。離朱搖搖頭:「不見了,見了如何會走得掉。」說完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簫,道:「幫我把這個交給她吧,我要說的話,她都知道的,還有,在她成婚之後給她。」

秀秀再點點頭,這大概就是情人之間的默契了吧。其實他們這樣銘心地愛過,也算不錯。既然得不到,那就放手吧,她也會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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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貨夫君,今晚上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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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願要那種女人也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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