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33章 錢老爺沒了
果然,不出所料。
錢夫人上下打量她,著重在腹部多看了會兒,而後,語氣篤定道:「宋娘子根本沒有身孕吧。」
左右躲不過去,宋青眼一閉,承認道:「我不是故意騙——」
不等她解釋,錢夫人又道:「我雖沒有生養過,但並非毫不懂得。你自述有孕時,已經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了,這麼長時間過去,肚子絲毫不顯……不是騙我又是什麼?」
宋青愈發愧疚。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解釋再多,也無法徹底圓上當初撒下的謊,索性放棄,垂下眼帘,老實巴交道歉:「對不起,錢夫人,我跟您道歉。」
「雖說當初撒謊懷孕,只是不想被框在錢家一輩子做廚娘,但不管怎麼說,騙就是騙了,我浪費了您的一番好意,也辜負了您對我的信任,是我對您不住。」
「不過你放心,那個懷孕秘方絕對沒問題。」她認真道:「即便無法在短期內懷孕生子,但只要按照我說的方子來,身體一定能夠變好,以後懷孕生子不是問題。」
說了許多,對面錢夫人卻始終沒吭聲。
宋青心裡有點慌。
她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去打量錢夫人。
但萬萬沒想到,對方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她。
是以,她剛抬眸,就撞上了錢夫人的視線。
出乎預料的,錢夫人的臉色沒她想象中難看,非但如此,反而噙著淡淡的笑,眼神慈愛。
宋青一怔。
「以為我會責怪你?」錢夫人問。
她咬了下唇,很是不好意思,「畢竟是我騙了您。」
「你給我的方子是真的,不是么?」錢夫人笑眯眯看著她。
宋青下意識點頭,「是,但——」說到這兒,她突然反應過來,驚喜道:「錢夫人,您有孕了?!」
錢夫人淡笑著搖頭。
她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解釋道:「我年紀很大了,大夫說過很多次,這個年紀想要有孕很艱難,即便我的身子日漸好轉,日後生產還有鬼門關要過,屆時只怕很難撐過去。」
聽到這兒,宋青認同地點頭。
不過,錢家家大業大,難道錢夫人捨得把這麼厚的家業拱手讓給錢鶴昌?
只聽錢夫人輕舒口氣,又道:「所以,我決定從娘家親戚家挑選個合眼緣的孩子,過繼到我的名下撫養。以後我們夫妻百年,就由這個孩子來繼承家業,洒掃祭祀。」
宋青過於吃驚,一時嘴快問道:「錢鶴昌會同意嗎?」
說完,她意識到失言,忙捂了下嘴,尷尬道:「錢夫人,我不是挑撥你們母子間的關係,只是……前少爺畢竟不是您的親生——不,他只是錢老爺領養來的孩子,自小在錢家長大,只怕他未必甘心捨棄。」
提起錢鶴昌,錢夫人眯了下眼睛,其中有一閃而過的狠戾。
她語氣依舊柔和,但眼角眉梢的嫌惡快要溢出來。
「這是我和他父親共同的決定,他甘不甘心的,與我無關。這份家業是我父親和丈夫奮鬥來的,和他沒有關係,饒是告上公堂,也沒他的份。」
雖不知錢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據錢夫人的決定來看,錢鶴昌應該沒佔到上風。
宋青微微一笑,「您說的是。」
錢夫人又和她聊了會兒,但和往日不同,今天聊的,基本都是生意上的事。
讓她詫異的是,錢夫人的眼界和魄力不比何飛縷差分毫,而且因為年紀大更加沉穩,策略也更加成熟。將近一個時辰聊下來,宋青受益頗多,也對錢夫人生出幾分敬佩。
然而在這之餘,她又覺得可惜。
這樣有本領的一位婦人,多年來卻只能深居宅院,繁衍子嗣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她身上,讓她終日陷於苦惱,甚至被各種偏方欺騙而作踐身體,完全沒有施展拳腳的機會和心思。
唯一慶幸的,她如今終於不再糾結懷孕生子,放過了自己。
「吱呀——」
白景年從外回來,手裡拎著東西,看到堂屋空無一人,問:「她們都走了?」
宋青回過神,點頭:「剛走。」
她視線落在男人雙手提著的東西,是滿滿當當的兩袋吃食,「這麼多?我們兩個再加上春秀也吃不完。天氣又愈發暖和了,一口氣買這麼多,該放壞了。」
「不是我們吃,是給你買的。」白景年將東西放到桌上,一一清點整理。
宋青瞪大眼睛。
布袋內的東西一一擺到檯面上,足足佔據了整個桌子,各種果蔬、肉類,甚至還有一小盒參須。問白景年,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這是特地買來給宋青補身子的。
宋青:「……我身體很好,不用補。」
「但你昨晚——」
「補補補,我補,行了吧?」宋青急忙打斷他。
饒是屋內只有兩個人在,她也萬分的不自在。
「我去把雞燉上,你好好休息。」白景年拎著東西走向灶房。
她想了想,跟上去,「我幫你。」
「昨日你太辛苦,這幾日你好好坐著,千萬不能勞神費力,不然對身體不好。」白景年很認真。
宋青:「……你這些都是聽誰說的?」
白景年:「不用聽別人說,我心裡明白。」
「對了,」他又道:「這幾天店裡有春秀和你的小徒弟看著,你不用時時刻刻在那守著,空閑了去看一眼即可。放心,店裡生意很好,出不了岔子。」
宋青有心反駁,但男人態度堅決,她也的確很累,乾脆順勢答應,藉此期間好好休息,順便琢磨男人的腿疾下一階段該如何治療。
經過這段時日的醫治,白景年的腿已經小有起色,逐漸恢復了感覺。
接下來只需稍加鍛煉,再進行針灸、葯浴等治療,腿疾痊癒完全不是問題。
但也正因如此,後期的治療和復建計劃要更加詳盡。
如此在家歇了數日,日子逐漸無聊。
她想著還是得去店裡,哪怕不幹活,站在店中和客人聊聊天,也會比如今有趣得多。
也巧,就在這時,鎮上出現一起大新聞。
「錢老爺沒了!」
「昨晚上還有人在茶樓遇見他,沒成想今天一早錢家大門就掛上了白布,一打聽,才知道錢老爺突然沒了。」
「突然死的?這裡面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能有什麼貓膩?和錢老爺吃飯的是他家的夥計,自傢伙計還能害掌柜的不成?」
「可這個節骨眼上暴斃,實在蹊蹺啊。」
「什麼節骨眼,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還不知道?錢夫人從娘家領了個孩子回來,說要過繼到自己名下,錢老爺也同意了。他們夫妻二人雖沒明說,但以後分家產,這孩子也要有一份,你們覺得,那位少爺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