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組建

左一鳴的話剛剛落音，張衛軍主任從醫院會診回來了，他右手中拿著一個黑色的手提包，依然戴著金屬邊框眼鏡，表情嚴肅地走了進來。

「陳隊長，你好！」張主任禮貌的問道，臉上依然是波瀾不驚。

「張主任，你好，你這是風塵僕僕從外面回來！」

「只是有個傷情鑒定的案子涉及到CT片解讀，我去找醫院專家提供一些建議，談不上辛苦，不知陳大隊有何安排。」

「安排說不上，只是有空過來看看你們，來到刑偵支隊有三年多的時間了，但是來你們技術部門的時間很少，今天下午正好沒有會議，所以就過來了。」

「陳隊長，日理萬機，平時一定忙得很。」欣悅站在旁邊笑著說道。

「主要會議太多，現在文山會海，真的有些吃不消。」

張主任是個久經職場的老男人，對於人情世故也算是相當了解，現在陳隊長的到來，絕不僅僅是看看我們物證鑒定中心這麼簡單，他在心中思考著眼前這個被很多人冷落的「隊長」來意究竟是為何。

欣悅看到幾個人都是站著，趕忙說道：「陳隊長，張主任，請你們坐，我去給你們燒水泡茶。」

陳隊長微微一笑，轉身向旁邊的沙發走去，「這個新同志，真是勤快。」

張主任也跟在身後，慢慢的坐了下來，臉上依然波瀾不驚。

陳隊長坐下后看到江楓、左一鳴還是站在旁邊，說道：「你們兩個也坐，不要拘束，又不是開會，只是過來坐坐，談談心。」

話語一出，站在旁邊的江楓也覺得十分意外，畢竟自己來到刑偵隊這幾年來，陳隊長還是第一次來到刑偵隊開展「談心活動。」

就在這時，欣悅右手端著一壺開水，左手拿著一次性杯子，杯子內裝有茶葉。

她面帶笑容的走到茶几旁邊，緩緩的將一次性杯子放在茶几上，倒入滾燙的開水后，依次將杯子遞在了陳隊長、張主任的面前，江楓和左一鳴二人自己拿了過去。

「小姑娘快坐。」陳隊長說道，「今年你們物證鑒定中心又添了兩名骨幹成員，隊伍在不斷的壯大。」

「主要是我們的工作太多，每年需要開展的犯罪現場勘查及所有物證的檢驗鑒定工作任務太繁重，這也是工作的需要。」張主任也是一副官話。

「說來你們物證鑒定中心在打擊犯罪、維護社會穩定方面發揮著重大作用，尤其這兩年來，多發性侵財犯罪頻繁發生，對於犯罪現場的痕迹物證經驗鑒定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比如有些現場留下的毛髮、汗液可以直接比中違法犯罪嫌疑人，起到了打擊犯罪關鍵作用。」

陳隊長對物證鑒定中心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某種程度上是對他們的工作給予了充分讚揚，聽得江楓、左一鳴及欣悅的心裡暖洋洋的，說明在領導的心中，物證鑒定中心的工作得到了領導的認可。

張主任依然是面不改色，他認為這只是一種煙霧彈而已，不知道陳隊長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茶几上杯子中的水溫度稍微低了一些，他端起一次性杯子，輕輕的泯了一口茶，然後說道：「昨天發生的那一件碎屍案件在全市影響很大，我們刑偵部門的工作職責重，可是現在我們目前的進展很緩慢，沒有特別的進展，確實讓人頭痛。」

「陳隊長，破案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事情，況且對於這種惡性的碎屍案件，更不能急。」江楓安慰的說道。

「小江，你說的對，這個事情不能急，現場勘查及屍體檢驗的方面有沒有什麼方向？」

這句話問了出來，張主任似乎能摸清了陳隊長這次來的目的，估計可能是為了那個碎屍案而來，不過對於陳隊長親自過問這個案件物證檢驗、屍體及現場勘查的信息，他很意外，畢竟在他來到刑偵隊擔任領導職位這幾年的時間內沒有太多的作為。

第一次面對陳隊長親自上門過問案件的現場勘查信息，江楓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回答：「陳隊長，目前來說，現場勘查工作這一塊工作沒有發現有重大的突破，不過對於這個屍體被拋屍的位置很奇怪。」

「哦？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說說看？」

「對於這個拋屍的地點是在公路旁邊的一條小河內，這條小河正常的情況下水流速度比較快，向下流匯入長江內，只是在前幾天為了清理河道的時候才對上游的入口處進行了河水的截流，因此現在才出現了河水大量減少、乾枯的情況，小河底才可見，我想這也是為何會發現屍體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兇手本來打算通過這條河，將屍塊流入長江中去。」

「陳隊長，是的，我的確是這樣想的，兇手最先把屍塊拋到這條河中是為了毀屍滅跡，只是不巧在拋屍后出現了清理河道的狀況，才將屍塊暴露出來。」

陳隊長聽了之後，輕輕的點了點頭，認為他分析的也很有道理。

張主任一直在旁邊聽著，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依然捉摸不透。

陳隊長欠了欠身體，面向張主任問道：「張主任，你在法醫的這條道路上也是奮鬥了很多年，經驗十分的豐富，在你面前我還是個小學生，請問對這個案件的偵破有什麼建議。」

張主任第一感覺到陳隊長與自己說話的姿態如此的低，很是意外，他說道：「陳隊長，你太謙虛了，你是我的領導，曾經在派出所的功勛更是值得我們去學習。」

「那都是陳年往事了，現在在刑偵隊長這個職位上，我是個新手，所以特地來到這裡向張主任討教討教。」

聽到陳隊長的語氣如此謙虛、誠懇，張主任也不好再推辭，慢慢談起了自己對這個案件分析：「這個案件說來也算很罕見，至少在我從事法醫這個行業來說，也沒有遇到過幾起，雖然屍體已經被分屍了，但是依然有很多值得分析的地方。」

「我願聞其詳！」

「第一，就是剛剛江楓所說那樣，拋屍所在的位置是在一條公路旁邊的小河中，這條河最早之前是公路邊的排水溝，後來為了建設綠色城市，才對排水溝進行了擴寬，建成了現在我們看到的小河，平常來說，這個小河的水深大概有2米多，水面寬度有4米左右，前幾天因為清理河道，水位才快速的下降，出現了河床。所以來說，如果沒有清理河道的行為，這條河是一個不錯的拋屍的地方，一來，這條小河比較的深，水流速度也比較的快，這個季節又是夏季，雨水較為充沛，上游的富江流入這條小河的水量多，所以對於屍塊來說幾天的時間就能流入長江中去，這樣就可以達到毀屍滅跡的目的，但是可能拋屍的人沒有料到會有清理河道的事情，所以才將屍體暴露出來。」

「第二，對於兩個人被分屍形成的屍塊，拋屍必須需要工具，小河大部分河段都是緊鄰公路，行駛車輛多，且路上有很多的測速攝像頭，因此我認為在公路上向河中拋屍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在公路邊拋屍被發現的概率很大，在案發後我仔細研究了這條河的走向，發現有兩段因為是避開建築物，遠離公路，隱蔽性較強，所以我認為在這兩段拋屍的可能性很大。」

「第三，剛才我從醫院會診傷者回來的路上，沿著那條河邊的公路行駛，發現那兩段弧形的小河從一片閑置的土地上穿過，附近長滿了雜草和小樹，位置不易發現，適合拋屍。」

聽著張主任的分析，陳隊長不時地點頭，從面部的表情來看，也在不斷的思考。

「張主任，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拋屍的地點從現在來看是能夠確定了，最有可能就在那兩個弧形的河段，對於拋屍的地點說不定會有一些蛛絲馬跡。」

欣悅發現陳隊長杯子中的茶水已經很少，遂站起來給陳主任添了一些茶水。

陳隊長說了一聲謝謝之後，繼續說道：「今天上午開會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現在我們刑偵隊真正聽從我指揮安排，把我這個領導放在眼裡的人恐怕只有在座的各位同志了，說來很慚愧，在這個職位上，不能發揮打擊犯罪、抓捕壞人的作用，我在腳下的這片土地上真的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曾經在基層我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組織上把我調入刑偵隊長這個職位，但是我沒有刑偵的能力，辜負了組織上對我的信任，內心一直很自責。現在我市發生了這個惡性的碎屍案，雖然我沒有很強的刑偵的能力，但是我至少還有作為一名警察的血性，內心依然保持著隨時與犯罪分子作戰到底的決心和勇氣。」

「今天上午開會的時候，在座的各位能夠準時參加那個會議，是對我個人的尊重，也是對刑偵隊長的尊重，更是將打擊犯罪的重任扛在肩上的具體表現，所以我在這裡有個重大的安排，或者說是一個請求，我想為這個碎屍案件組建一個小專案組，一起努力將這個案件偵破。」

陳隊長的言辭從最開始的悲傷、沉鬱逐漸變得慷慨激昂,不僅僅道出了一個刑偵隊長的悲哀，也更流露出一名警察所具備的正義感。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真正讓陳隊長內心發生巨大變化的不是上午的那個被下屬奚落、輕視的會議，而是自己辦公室內牆上的那一塊匾，以及兒子對自己的崇拜，這兩樣東西在陳隊長的心中彌足珍貴，正是由於這種思想的衝擊讓他不能再做一個平庸的刑偵隊長，他決定開始覺醒了。

張主任、江楓、左一鳴、欣悅對於陳隊長的這個重大決定感到十分的意外，相互看了看之後，都讀到了彼此內心的茫然，畢竟物證鑒定中心自成立以來主要為打擊犯罪、偵查破案提供技術支撐任務，從沒有主動參與負責案件的偵破，更為意外的是這個專案組是由一個刑偵隊長和四個技術人員組成，不能說這樣的組合絕對沒有，只是太罕見，某種程度上來說比碎屍案的發生更為罕見。

張主任看著眼前這個面部有些滄桑的男人，本來打算拒絕，但是想到自己曾經的那段不堪往事，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同為一名領導，他曾經在正義的面前退縮了，妥協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體內流淌著滾燙的熱血，對於正義的渴望和追求不得不讓他折服，畢竟自從陳繼峰擔任隊長以來，第一次讓張衛軍覺得陳隊長也是一條硬漢子，一名有擔當的刑警。

張主任定了定神之後，堅定的說道：「陳隊長，現在你就是我們這個5人小組的組長。」

陳隊長聽了之後，激動握住張主任的手，「謝謝你的支持！」

此刻，陳繼峰隊長和張衛軍主任第一次面對面，雙目直視，也許二人都沒有完全讀懂對方的心理，但是從彼此的眼神中能感受到信任和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