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頭號通緝犯
2023年8月1日。
奧蘭多大陸,人類神聖同盟帝國,科恩郡,索蘭城。
女人在夜色中奔跑,身上的衣衫破碎不堪,露出片片白皙的肌膚和深可見骨的傷痕,傷痕像是猛獸啃咬留下的,又像是被什麼爪形的利器劃過。
暴雨傾盆,遠遠地從黑色的街道深處傳來幾聲狼嘯,可城裡怎麼可能會有狼?
女人氣喘吁吁,臉色蒼白得像是白紙,看得出來她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卻依然死死瞪大著那雙湛藍色的眼瞳,時不時地回望。
狼嚎聲漸近。
可慌亂逃竄的她明顯選錯了道路,拐過一個轉角后她突然停下,面前是一條死胡同,山一般的垃圾堆阻擋了通路,棲身在這裡的野貓和野狗們被她的喘氣聲驚醒,黑暗中亮起一道道柱狀的燈光。
她再也跑不動了,終於絕望,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用右手捂著左肩上的傷口,盡量不讓血液如此快速地流失。
片刻前曾有一位英俊得好似王子的男人親吻過她的左肩,他如小貓般溫柔,弄得她很是舒服,這種舒服是家裡那位當麵包師的老公所無法給予她的體驗。
可這種溫柔卻在她就要完全沉浸其中時突然轉變成了獅子般的啃咬,而等她吃痛醒轉過來時,卻只看到男人那雙黑暗中亮起的、狼一般嗜血的紅色雙瞳和手上閃著寒光的鋼鐵利爪。
「開膛手……開膛手傑克!」她立馬明白了男人的真實身份——索蘭城臭名昭著的通緝犯,懸賞金額經過時間的積累已經來到了足以令人眼紅的30W金幣,卻沒有任何勇士能夠斬獲他的人頭領賞。
可是——畫像中的開膛手樣貌猙獰可怖,又怎麼可能是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呢?
雖然趁著他的不備、用腳攻擊他的下體才勉強得以逃脫,但似乎也已經到達了極限,女人靠著牆壁蹲下,冷雨澆打在她的身上,她感覺到死神來臨前那像是要將骨頭凍碎般的寒冷。
黑影快速地靠近,帶著猶如冷風穿過空洞般的森然笑聲,最終在女人的面前停下。
那是一個毛髮茂盛的男人,白色的亂髮將他矮小的身體裹住,像是刺蝟。他駝背、臉上黑斑密布、牙齒如同鋸齒般參差不齊,雙手各抓著一把狼爪樣的武器,看起來蒼老而醜陋,根本和「英俊」和「高大」一點都不沾邊。
男人如同狼一般將頭探過來,嗅了嗅女人身上的氣味,用尖細的聲音說道:「哎呀呀,看來藥效快要過了呢,得快點「享用」才行,斷氣后的獵物血肉可就不新鮮了啊。」
女人的瞳孔漸漸渙散,男人伸出黑色的舌頭來,貪婪地舔了舔她的臉頰,發出一陣森然的笑聲。
「原來如此,你就是用這種「迷幻藥」來控制看中的獵物的么?」
一道聲音突然從高處傳來,開膛手抬頭,看見一道白色的剪影站在前面的屋頂上,看不清長相,但從聲音來判斷該是個年輕的傢伙才對。
「又是不要命的「勇士」么?」他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嘿嘿一笑:「看來今夜過後,我的賞金份額又會增加好大一筆呢。」
「不,不會再增加了。」
人影縱身從三米多高的屋頂直接跳了下來,開膛手有些愕然,因為走近了一看才知道這個「冒險者」到底有多年輕。
他穿著一身自己之前完全沒有見過其樣式的白色衣袍,背上斜挎著一把黑色長劍,黑色的短髮,東方人的臉龐,看起來還是個乳臭未乾的男孩罷了。
「怎麼樣?開膛手傑克,這種野獸般的捕獵體驗一定令你十分滿足和愉悅吧?」男孩問。
「嘿嘿。」開膛手笑了:「看來你也是個同道中人嘛!這麼說來你不是想要來拿我人頭去領賞的愚蠢勇士?」
「不是。」男孩也笑了:「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確實跟你是同道中人,因為我現在也是索蘭城大名鼎鼎的通緝犯啊。」
「你是犯了什麼事?」
「誰知道呢。」男孩聳肩:「殺人?搶劫?盜竊?畏罪潛逃?」
「哼,那些愚蠢的傢伙,根本不懂何謂生存的愉悅!」開膛手傑克像是找到了同伴,甚至高興得忘記了旁邊獵物的死活,只對男孩宣讀著自己的理念和信仰:「所謂『活著』呢,只有當剝奪走別人生存的權利時,才會有切實的體會和思考啊!」
「是嗎?」男孩伸出手,緩緩搭上背後的劍柄,似乎想要抽出劍來。
「額……」開膛手愣了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不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么?他不是說自己也是索蘭城的通緝犯么?
「那麼,收割了成百上千條人命的你,在這夢境世界里,又到底體會和思考到了什麼呢?在夢醒時分,是否又會有那麼一絲一毫的愧疚感和罪惡感呢?」
劍光亮了起來,黑夜中猶如璀璨的流星,而劍光照耀下男孩那雙黑色的眼瞳卻像死灰一般毫無光芒。
「慢著,等等……」開膛手傑克喊道。
男孩絲毫沒有猶豫,他揮下了那把長劍,劍刃在前面劃出一道弧形的光芒,開膛手驚呼了一聲,急忙抬起手上的利爪想要抵抗。垃圾堆里的野貓野狗似乎也聞到了那股冰冷的殺意,皆尖叫著四散而逃。
「叮」的一聲,開膛手那把平日里無堅不摧的利爪被劍光輕易地斬成碎片,他瞪大了瞳孔,看著面前這個惡魔一樣的白色身影,瞳孔里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個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借著劍身上的力道他快速地后跳,同時張開口噴出兩道暗器。
男孩揮舞長劍彈飛暗器,再定睛一看時,才發現開膛手的身影已經從黑夜中消失了。
「哦?是敏捷系的刺客么?」他笑了笑:「真遺憾啊,在這款遊戲里,1V1的情況下,刺客是絕對贏不了劍客的哦!」
「囂張的傢伙!」開膛手的身影突然從高處襲來,他已經換上了備用的利爪,十指交錯寒芒如月。
這是他蓄謀已久且自信滿滿的一擊,他已經在索蘭城為非作歹很多年了,這期間不乏聲名顯赫的勇士想要前來取他的人頭,但最後都成了為他增加賞金額的砝碼而已,在這樣的暗夜裡他自信自己就是無敵的存在!
至少——在男孩的身影下一秒也突然消失在視野里之前,他是如此認為的。
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的速度能快過自己?
臉頰上突然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開膛手瞪大了瞳孔,男孩那張稚嫩的臉龐已經近在咫尺,他盯著自己的眼神如同死神般冰寒。
劍刃從他的脖子上切入,一直划爛了他的整個左臉才停下,鮮血噴涌。
這一次——開膛手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陽光明媚的午後,偌大的辦公室,他跪在一個中年女人的腳下,伸出舌頭舔她的鞋尖。
「社長……實在很抱歉,千萬不要開除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了!」
「哼,抱歉就能了事嗎?抱歉就能彌補公司的虧損么?」
錐子般尖利的鞋尖鑿在了他的臉上,如此時這般火辣的疼,而心裡的痛楚和憤怒甚至更加鋒利。
「死肥豬!滾!你只配舔鞋!」
他滾在地上,捂著臉,淚水從眼眶中溢出,瞳孔里印著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名為「TRAUME」的築夢公司招牌在陽光中閃著迷人的光輝。
他低低地笑了,笑得咬牙切齒,笑得難看至極。那時候他曾發誓——一定要報復這個女人,一定要撕裂她高傲的臉皮、划爛她自負的肚腹,品嘗她的淚水,吞噬她的血肉……
「醒來了嗎?」男孩問。
「啊,該醒了。」他跪了下去,放棄了抵抗。
男孩抬高手臂,劍刃落下。
雨淅瀝瀝地降落。
女人緩緩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回想起現實,什麼圓形的東西骨碌碌地滾落在了她的腳下。
她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借著一閃而逝的閃電亮光她看清了那個東西的面貌,赫然是開膛手傑克血淋淋的頭顱!
「拿去警備廳領賞吧,這顆腦袋可值30萬金幣呢。」在她前面,一個白色的影子背對著她輕聲說。
「你是?」女人顫抖著聲音問。
「我么?」男孩說:「一個人頭比他還要值錢十幾倍的通緝犯——陸佟。」
女人怔怔地看著他遠去,背影被黑夜所吞沒,「陸佟,陸佟……」她在心裡默念,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她突然想起來了,陸佟,不就是那個前不久殺死了索蘭城主拜爾德男爵,高庭花園直接懸賞十萬科爾幣來招募全城勇士一併討伐的索蘭城頭號通緝犯么?
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殺死開膛手傑克?又為什麼要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