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罪與罰（一）
魔法工會，天空樹。
這群魔法師之間的大戰已經差不多要結束，最開始魔法工會尚無防備的時候，各大家族的聯合部隊還稍微能佔據一點優勢，但等到工會的人整頓完畢，以及波波維奇到場，戰局就已經是一邊倒的局面了。
幾大聯合家族的族長都被抓住，他們被拷上枷鎖，跪在地上等待審判。
波波維奇宣讀了他們的罪行，反叛、擾亂治安、襲擊工會……起初還有幾個家主認為波波維奇再怎樣大膽也不可能處死他們，畢竟他們各自代表著的家族可都是在卡蘭貝勒紮根了千年之久的存在了，千年以來什麼大風大浪都能挺過來，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因此他們嘴硬著不願意認錯，甚至大聲咒罵起了波波維奇，罵他是獨裁者，卑鄙無恥的小人！還打賭明天天還沒亮波波維奇就會放了他們。
但這一次，他們顯然低估了這個老人的決心。隨著第一個家主被波波維奇使用冰之魔法結成冰晶，所有人都安靜了。
「會長，雖然他們反叛的罪行證據確鑿，但怎麼說也都是各大魔法世家的家主啊！如果他們死了，那羅琳學院里各大家族的子弟學生們會如何想？散布在全國的其餘家族魔法師又會如何看待？咱們魔法工會以後要怎樣跟帝國高層那邊交待呢？」還有人嘗試著要勸解波波維奇。畢竟這些家族雖然現在衰落了，但曾經都有過一段時間的榮耀，甚至都是聖十道的後人，他們的家族子弟遍布整個人類帝國，有的已經身居高位，若是今夜的消息傳出去，那可想而知必定會在整個帝國掀起一股怎樣巨大的風暴……
「這些都不是你們該考慮的事情。」波波維奇手握法杖站在天空樹之下，冷眼看著前方跪成一排的家主們，「魔法工會代表的是帝國的勢力，平日里這些家族子弟仗著各自背後家族給予的支持，在城內為非作歹壞事做盡。這些我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日他們聯合起來攻擊工會本部，這已經不能視為挑釁了，而是赤裸裸的叛國！」
「叛……叛國！」旁邊的理事們哆嗦著後退，波波維奇這一頂帽子扣下去，確實沒有任何再勸解的必要了，其餘任何罪行或多或少都能得到原諒，唯有叛國不可饒恕。
波波維奇從腰間取出煙斗，用火石點燃，白煙繚繞。
他行到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面前，低聲問：「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羅格納格蘭。」
「哼。」老人冷笑：「怪我沒有早些看清你的為人，波波維奇。當初你競選工會會長的時候，還是我一手將你推到了這個位置上！」
「啊，沒錯。」波波維奇點頭：「你我之間的關係，好比當年的羅琳和梅林。當初我以一個分家子弟的身份來到這裡，地位低下，受盡屈辱。要不是你將我視為摯友多加照顧，我又怎麼可能爬到這樣的高位呢？」
「現在說這些又還有什麼意義呢？波波維奇納格蘭。這麼多年過去了，又有誰還記得你本來的家族名？」名為羅格的老人用悲哀的眼神盯著波波維奇：「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最終成為了繼當年羅琳后再一次引領魔法世界變革的傳奇法師，我想這樣非凡的成就一定令你感到十分驕傲吧？」
「驕傲？」波波維奇搖頭：「不，羅格，我的心裡沒有一絲一毫類似於驕傲這樣的情緒，擁有的，只是羞愧，以及遺憾。」
「手握權力者，必然同時手染鮮血。你我都明白當初我是如何進入魔法工會的，也明白在通往『會長』這條道路上我到底做了多少違心的壞事。而當時支撐我這樣做的，就是納格蘭家族，就是你——羅格。」
羅格納格蘭低頭，波波維奇嘆了口氣：「瞧瞧我們這麼多年來都做了些什麼，羅格。我主管魔法工會，利用職權便利牟巨額利潤，這些資金最終再通過你的手流入家族。我們所做的一切、所統領著的魔法世家這些年來可有對卡蘭貝勒的魔法世界有一絲一毫的貢獻？不說貢獻，甚至連應有的禮儀都已被家族子弟全部敗光。如今卡蘭貝勒的封閉、傲慢和排外，不就是由於我們這些蛀蟲造成的嗎？」
「凡事有因，才會有果，你我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因為之前早就結下的罪果所致。」他總結道。
「你真的就那樣恨我們嗎？」羅格還心存希望：「是什麼樣的仇恨才能蒙蔽你的雙眼，波波維奇？我能感覺得出來，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因為那些說出口的冠冕之詞，在你的心底有更深的秘密，一個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
波波維奇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不愧是我的摯友，羅格。你想的沒錯，我恨你們的同時也在恨我自己啊。不必怪我也不必遺憾，我們都是罪人，或許很快又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見。」
他默念咒語，羅格納格蘭的身體一點點凝成冰晶。這樣的一幕讓他想到了自己最初來到卡蘭貝勒這座城市的時候，滿世界地飄著雪花，羅格納格蘭站在城門口迎接他，連眉毛都被凍成冰條。
「你一定就是波波維奇吧？你好，我叫羅格，歡迎來到卡蘭貝勒。」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咱們納格蘭家族的人都長一個樣，你看起來就像我的雙胞胎。」
「波波維奇，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卡蘭貝勒？」
「因為我想要有所作為，因為他們說……我擁有優秀的魔法天賦。」
「他們？哈哈，那都是騙人的。聽著波波維奇，這城裡的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擁有優秀的魔法天賦，但卻只有極少數人能真正地有所作為，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是笨蛋。聰明的人從來不說自己是天才，他們只是想著更加實際的東西，性命、力量、榮耀、權力、金錢、女人。」
「那……你是聰明人嗎？」
羅格納格蘭向波波維奇納格蘭伸出手來：「我是，你也是。」
一顆偌大的火球從街道上升起，在即將要接觸到天空樹之時突然懸停。
名為「落落」的血精靈女孩飄飛到了半空中，深紅的瞳孔在黑暗裡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