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主婢
「我勒個倒霉催的，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文蓉乾脆衝出去，卻見那邊的決鬥已經停止了，林孝蘭和「方妍馨」的手裡都各自握著一把被截斷的短劍，茫然地看著對方。剛才互砍的時候，她們都沒有控制好力道，都把對方的平淵劍給砍斷了。
「方妍馨」首先從愣神中恢復過來：「真不愧是一把神器啊，我原本的設定是我這把山寨劍砍斷了你這把原創劍，沒想到連同我自己的劍也斷了。看來我的領域還是不夠完美，也有失效的時候。只不過沒有了平淵劍，你還能拿什麼來對付我？都說鬼都怕雷，就不知道像你這樣在鬼道浸淫多年的老鬼，會不會也怕雷呢。嘻嘻……」
她說話語氣帶著調侃之意，但她只略一揮手，便見天空無端聚攏了遮天蓋月層層疊加的烏雲。轟隆隆！伴隨著一聲震天撼地的雷鳴，整個天空都被照亮，雷光掩映之下，「方妍馨」那俏麗的臉蛋更添了幾分冷艷。
「你連天雷都能操控？」林孝蘭的表情已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不過面對著志得意滿的「方妍馨」，她沒有絲毫的膽怯，把只剩下半截的平淵劍隨手丟過一邊，雙手快速地結著印，說道：「那就連我的生死也一起操縱吧！」
「哼，你還想要抵抗到底嗎？這就讓你見識見識你我之間真正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看我萬雷降臨！」隨著「方妍馨」的一聲嬌喝，擠壓在空中的烏雲同時響起了一聲爆鳴，連整座後背山都來回晃動起來。石皓死死地扶住一棵老松樹，這才不讓自己跌落山腳，定神看去，只見無數的閃電正接連不斷地落在林孝蘭的頭頂上方。林孝蘭的周身隱約可見一個反射著光芒的結界，只是在一道接著一道的雷擊下，結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被雷電擊中，極有可能會灰飛煙滅。
「林姐姐，我來幫你。」文蓉瘋狂地衝過來，叫嚷著：「我已經忍不了了，就算被石皓弟弟怨恨一輩子，我也要捏死這個小女娃了。」
「不！我說過，這裡用不著你出手。」林孝蘭猛地回過頭來對文蓉說道：「你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文蓉搖搖頭，說道：「我文蓉雖然貪吃，但也是很講義氣的。要我看著姐們被欺負不管，我做不到。」她拔腿朝著「方妍馨」撞過去，那架勢，像一頭餓得發慌的猛虎撲向迷途的小鹿一般。
「不自量力。」「方妍馨」連看都不看文蓉一眼，就在她即將用腦袋撞向自己的時候，隨手招來一道天雷，轟然一聲，從頭到腳貫穿了文蓉的全身，像根漆黑的柱子一般直直地跌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文蓉姐！」石皓無力地大喊著，想要衝過去檢查她的情況，忽然他面前落下一道巨雷，把他旁邊的一棵大松樹推倒在地，恰好落在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要直接衝過去是不可能的，但繞過去的話耽誤了時間，文蓉可能會救不回來了。石皓還沒拿定主意的時候，林孝蘭痛喊道：「讓你快點走的，你怎麼就不聽話呢。」
「小姐，你不用擔心，你們誰也走不了。她只是第一個，很快你就可以陪著她一起上路了。」「方妍馨」的臉上仍是如同桃花盛開一般的笑意，但目光里的殺氣正聚焦在林孝蘭的身上。
隨著又一道天雷打在了林孝蘭的頭頂上空，籠罩著她的結界終於被擊碎了，很快後續的天雷已經醞釀而成，然而林孝蘭的精氣已在抵禦天雷的時候消耗殆盡了。一道發散的樹枝一般的白色閃電開始炸裂，雷聲都還沒來得及響起來，樹枝閃電已經朝著方妍馨劈頭蓋臉直掃下來。林孝蘭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已明白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就是魂飛魄散。
不過，等了一分多鐘她都沒能感受到電流衝擊魂體的那種灼熱感，待他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卻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體正躺在自己的面前，全身的皮膚都被灼燒得漆黑，只有偶爾一兩次的抽搐讓她知道那個身體還彌留著最後一點意識。
「表哥！」林孝蘭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黑墨一般的淚水不住地往下滴落，她猙獰著慘白的面孔，狂叫著不顧一切地抱住那個身體。林孝蘭知道，就在剛才，閃電即將打中她魂體的那一刻，是她的表哥為他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但林孝蘭的表哥這麼做，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他自己不可避免就要魂飛魄散了。
奇怪的是，天空突然變得平靜下來，雖然天上仍是一片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烏雲，但閃電和烏雲全都已經消失不見了。「方妍馨」怔怔地站在原地，臉上時而驚慌時而失落，沒有了半點「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嘴裡喃喃地重複著：「為什麼……為什麼……」
林孝蘭捧著她表哥的臉頰，在他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帶著空腔說道：「徐映梅不是說已經封住你的七竅了嗎？我不是已經定住你了嗎？為什麼你還要跑過來？你為什麼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做一個徐映梅的傀儡呢？」
「表……表妹，我……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她表哥咳嗽了一聲，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當年……你們林家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人間煉獄，我和你弟一起收斂舅父他們的屍體，但是當驗完所有的屍體，我們發現有部分女眷包括表妹你都不見了。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山賊擄去了，我就想早點找到你，讓你少受點蹂躪。但是能去的地方我和表弟都去過了，都沒有你的消息，就連當年那伙山賊，都消失匿跡了……我當時真的很絕望，想著一走了之說不定還能和你攜手黃泉。後來，映梅一直在勸我，說你很可能沒有死，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但……我心裡一直有個念想，哪怕你真的變成了鬼，我也要見到你。」
「表哥……你不要再說了。」林孝蘭大哭起來：「你對我的心意，我一直都懂的。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去見老先生，他肯定會有辦法就你的。」
「沒用的，我撐不住多久了。」林孝蘭表哥微笑地搖了搖頭：「能最後再見到你，我已經沒有遺憾了。當年映梅為了留住我，確實在我身上下了一些手段，不過一感覺到是你在靠近，我深埋在內心的那點希望又重新燃燒起來了。為了你，任何禁錮都擋不住我的。你……帶那個小姑娘走吧，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使命沒有完成，我會好好勸勸映梅，看在……看在你曾經對她多般照顧的情分上，讓你離開。」
「你以為我還會聽你的嗎？」「方妍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身旁，兩行晶瑩的淚水流過臉頰，「在小姐的眼裡，我就是害死他們林家上下三百多條人命的兇手，就算我想放過她，她也不會放過我吧。」
「徐映梅，我與你勢不兩立！」林孝蘭抬起淚眼恨恨地說道。
「唉，」方妍馨表哥微微嘆了口氣，緩了一下說道：「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我無法判斷。不過映梅當年照顧我，確實付出了很多，看到你們這對曾經令人憐惜的主婢舉劍相向，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能不能在我徹底消失之前，你們不要打了……」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方妍馨」大喊了一句，卻隨手一揮，驅散了天上的烏雲。林孝蘭眼裡正冒著怒火，但感受著懷裡的重量正漸漸冷卻，她最終微微嘆了一口氣，竟低著頭，默默地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