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迴光返照
他的一席話，款款深情，連方妍希聽著眼睛都紅了。林長青漆黑的淚水更是雨點一般地滴落：「我的孩子終於長大了。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爸爸肯定會尊重的。」
無患子取出一張陰符，把林長青封印，這樣他的魂魄也會得到一點滋養，等到這邊的事情一了，便把他帶回陰間，等候輪迴轉世。
另一邊，「方妍馨」已經適應了火珠的能量，她對著腳下的一顆柏樹遙遙一指，頃刻間便化為了齏粉。她十分滿意地笑了，這才轉向無患子說道：「無患子，我已經修成神體，被你欺壓了這麼多年，是該好好地算算帳了。如果你識相，就向我投靠吧，我可以不計前嫌，而且我們倆一起合作，必定能夠創造出屬於我們自己的一番天地來。」
無患子冷笑道：「你的精氣的確大幅度提升了許多，但你若以為這樣就成為神明的話，就太過天真了。不過留你在世間，確實是個禍害，酆都也好，地府也好，都會全力追殺你，讓你永無寧日。你還是趁早跟我回去謝罪吧。」
「呵呵，」「方妍馨」不以為然地說道：「只有弱者才會害怕敵人，當我變得越來越強大，得到的就只有臣服。就算是你無患子，面對我的語氣都已經軟了許多，難道不是嗎？所以，人們才會孜孜不倦地去追求強大。無患子，我敬重你的才華才會不計前嫌地邀你合作，如果你不識相，那我只能不客氣了。」
「就算你再強大，也改變不了你是個野鬼的事實，就你還想對無患子將軍不敬，還是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石皓猛地站起來，把無患子和方妍希護在身後，繼續說道：「我和你之間的決戰還沒有結束，你不敢跟我打那就是認輸了。」
「呵呵，真是個打不死的小強。」「方妍馨」強壓住怒氣說道：「你果然是林家的子孫，跟林孝蘭一樣，不到黃河心不死。你也感受到了吧，現在的我和剛才相比，已強大了不知幾倍。剛才我還多少要顧忌一下無患子，但現在我已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我要殺你，不過是吹口氣的事兒。不過你能夠成為第一個死在我神力之下的人，也算是幸運的了。」
「剛才不是因為顧忌妍馨的身體，我早就打敗你了。」石皓回擊道：「有種就過來跟我打，別凈說大話。」
「顧忌她的身體？」「方妍馨」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陰著臉呵呵笑道：「小子，你臉皮真夠厚的啊，信口雌黃到這種地步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回方妍馨的身體嗎？反正我已經修成神體，這副臭皮囊已經可有可無，反而會成為我的阻礙，就還給你吧。剛好可以讓你為她陪葬。」說著，她手一晃，就變了一副模樣，正是三百多年前跟在林孝蘭身後的那個小丫頭的樣子。
就在眾人注視著徐映梅的時候，石皓眼尖，飛撲出去，接住了垂直下落的方妍馨。兩人一起跌落到地面，吃了一口粉塵，卻都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
方妍馨終於又恢復了那個清純而明亮的大眼睛，她慌忙擦去石皓臉上的灰塵：「小白，對不起，我……我殺了很多人，我……我殺了你的老姐，還打傷了你，你怨恨我吧，討厭我吧。」
小白……隔了這麼久，石皓終於再次聽到了這個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稱呼。他顫抖著手幫她理了理頭髮，笑道：「傻瓜，做壞事的那個人是徐映梅，而不是你，你不需要自責。你啊，這麼久都沒來看我，是不是不想我了啊？」
「想的，很想，非常想，沒有一天是不想的。今天終於又能再見到我的小白了，好開心啊。看來老天對我還是不薄的。」方妍馨閉著眼睛偎依在石皓的懷裡，感受著他的清涼。
石皓的眼神里充滿了溫柔：「我也覺得，和你相處的每一秒每一分，都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姐……」方妍希在一旁聽著她們的對話，滾燙的淚水漱漱而下，他們說得那麼輕鬆，可只有她才知道，方妍馨和石皓經歷了多少的磨難和煎熬，才終於得以相見。然而這一次相見，卻又是那麼的短暫……
連徐映梅也不急著動手了。她的魂魄一旦脫離方妍馨的身體，就意味著她將要魂飛魄散。而現在的方妍馨，只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
「小白，還記不記得，我們在苦楝村，拍了很多很多照片。」方妍馨突然睜開眼睛，四目相對。
「當然記得。」石皓撫摸著方妍馨的頭髮，輕聲說道：「可惜當時照片都保存在你的手機里，現在都找不到了。」
「傻瓜，那部手機我交給班長劉潔幫我保存了，你想要的話，回去就找她要吧。」方妍馨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臉突然變得通紅起來，嗔怪道：「在苦楝村的最後一個晚上，你是不是想要偷偷吻我？還偷看了我的日記？」
「我……」要是放在以前，石皓是打死也不肯承認的，但現在，他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突然又反應過來：「你這小壞蛋，當時肯定沒有睡，對不對？」
方妍馨的臉更紅了：「人家是女生，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現場面對面地提出來。再說了，你也沒有真的吻了我。」
「那現在補上好不好？」石皓一臉真誠地說道。
「啊！女生都是很矜持的，人家怎麼好意思回答你。」方妍馨的臉感覺就像被火燒了一般滾燙，忽然兩片紅潤的唇間感受到了一股溫柔的清涼，她急忙羞澀地閉上了眼睛，不自覺地伸出了濕潤的香舌。倏爾，她的眼睛又微微開了點裂縫，發現石皓那張熱忱的臉幾乎要貼在她的臉上了，兩雙眼睛的睫毛在打著架。
方妍馨本能地想要再次閉上眼，卻又不捨得動眼皮子了。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全世界彷彿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那一瞬間，彷彿經過了千百年，他們彷彿手牽著手去到了很多地方，彷彿在長城上大聲呼喊對方的名字，彷彿在埃及金字塔前手搭著肩膀合影留念，彷彿在阿爾卑斯山上滑著雪相互追逐，彷彿在夏威夷島上湛藍的海水裡嬉戲……
然而彷彿畢竟不是現實。現實是，石皓懷裡的方妍馨正慢慢變得冰涼，他們就像置身於一座冰窟之中。方妍馨的氣息變得變得越來越微弱，她輕聲對石皓說道：「小白，你偷看了人家的日記，還記得上面都寫著些什麼嗎？」
「當然記得。」石皓的聲音開始嘶啞起來：「我早就背下來了，現在我就一句句念給你聽。」
「我喜歡這個地方，喜歡這個村子的名字，喜歡這裡的樹，『苦楝』，聽起來就心有戚戚然。」
「我喜歡它果實的味道，苦酸，一如埋於心底的秘辛，讓人難受卻就是忘不了那味道。」
「我知道它還在成長中的顏色，青澀，明知成熟了便會凋零，它們還是如此歡快。一如我的心情，這就是苦澀吧。」
「但，我卻捨不得離開。因為，這裡有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浪漫。『我喜歡你』，這句話我一直都想要告訴你，常常到了嘴邊，卻始終不敢說出來。」
「可惜，再過不了幾天，我們就得離開了，回到相互保持著距離的自己。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別人，可我卻無法控制自己，強烈地想要分享你的開心與傷感，想要跑到你的心裡去，傾聽你的心聲。這一個多月里，我常常會半夜醒來，就默默地看著你睡得香甜的樣子，心裡也跟著甜甜的，把所有的憂愁疑慮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可惜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時光是那麼的短暫，回去以後，你依然會惦念著她，把我當做普通同學，然後慢慢地把我從記憶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