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疑雲重重
再回到江北路小學，一切熟悉又陌生。
門口的保安見到方墨的白大褂，一眼就認出了那天兵不血刃的「英雄」，一個即使他回家吹破了牛皮，都無人相信的存在。
溫晴停住腳步，總感覺怪怪的。
「你送到這裡吧，進去不太合適。」
方墨聳聳肩，說：「有什麼不合適，送你是其一，其二是來看眼我的母校，那天走的急沒有留意，其實一點沒有變化，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不走正門，我都能找到至少三條翻進去的捷徑。」
溫晴跟在他的身後問：「你的母校？這麼巧。」
方墨點點頭回答：「我和安靜就是在這裡認識的，一起度過的小學時光。」
溫晴皺起眉頭質疑了一聲：「安靜？」
「我女朋友啊，我們是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直到做到大學同學才發現原來一直尋找的人就在身邊。這就是兩小無猜，這就是青梅竹馬。」
方墨說這句話的時候，舞起了雙手，像個演說家，好像要讓整個操場的人都聽見一樣。
「那……那你女朋友漂亮嗎？」溫晴的聲音變小了。
方墨壞壞一笑：「不但漂亮，而且發育得很好。」
「那……那你自己在這欣賞你的母校吧，我上課去了。」溫晴咬了下嘴唇，捋捋耳邊的頭髮，快步離開了。
操場上，方墨一個人徘徊在跑道上，說起安靜，本來很歡喜，忽想起來昨天早上的事情，內心閃過一絲寂涼，他望向遠方的天空：darling，你真要去讀博嗎？
你不在濟州，我不在人群。
我需要等你多久？
陽光很盛，正值溫度最高。
他仰著頭，感覺有些暈，揉揉眉心，腳下好像有東西在蠕動，他剛想把手伸進口袋，卻停住了，想到了什麼：原來是這個樣子。
他笑了，大步向前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樓的教室門口，那裡都在上課。
方墨依次從每個窗戶路過，側側頭，在一年·四班的教室里看到了溫晴的身影。
小丫頭拿著教桿，聲音響亮：
「第三排的同學跟我一起讀，剛才的音標「：」！」
「「：」！！！」
溫晴敲敲黑板，指了指幾個學生：「你，你，你，不對，口張大一點，認真看看老師的口型，「：」！」
有模有樣，還真是個老師吔！方墨不得不承認，這個小丫頭出乎自己的意料。
「「：」！」
他情不自禁在窗戶外面跟著學了一聲，也許是他的聲音太大了，或者沒有跟上教室里的節奏。
方墨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所有學生都傻眼了。
「老師，有人在偷學！」
「哈哈哈——」
不知誰喊了一聲，全部哄堂大笑，方墨也跟著笑出了聲。
只有溫晴一個人站在講台上，滿臉通紅，好像受到了嘲弄似的。
她氣沖沖走出教室，拿著教桿要打人一樣，可一見到這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男人認真地眼神，她內心就有些認慫。
「方醫生，請你尊重我的工作。」
她的聲音很古怪，帶著脾氣，還帶著小脾氣。
「我怎麼沒有尊重你了？搞笑。」方墨攤攤雙手，一臉無辜的表情。
溫晴幾次舉起教桿，又放下來，跺了一下腳，很著急的樣子，「你！」
「看，老師的臉紅了！」
「恩，是老師的男朋友來了。」
「這叫做一物降一物。」
「哈哈哈——」
全部學生又哄堂大笑起來，方墨又跟著笑了起來，似乎笑得很開心。
「啪！」
溫晴忍無可忍，教桿打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過分！」
全班安靜了下來，不少同學捂住了嘴，有的捂住了眼睛。
「我過分嗎？」
方墨聳聳肩，說：「是你的學生說的，我只是跟著笑。喂，喂，那幾個捂住眼睛的同學，你們什麼意思啊？有什麼想看不能看的畫面嗎？」
「哈哈哈——」
全班學生第三次笑了起來，方墨也第三次開懷大笑。
「欺負人！」溫晴攥著小拳頭捶在方墨的背上。
不疼，方墨反而覺著有些癢，躬著背，笑得更開心了。
忽然，他的動作僵硬了，眼睛一亮，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透過玻璃窗，在一張張笑臉之中，有一張臉沒有表情，一張熟悉的臉。
一個短髮女孩，坐在最後一排，她眼神冷冷的和方墨對視著。
方墨只覺著有一根寒針死死扎進了自己的胸口，刺骨的冰冷一直從上半身傳到腳心，雙腿都麻住了，像是被冰凍了一樣。
是那個在診療中心見到的女孩，那個模擬畫冊上的女孩，那個跟著楊姿怡的女孩。
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短髮女孩注意到了方墨，嘴角浮出一道詭異的曲線，低下頭，搭在桌子上的雙手滑到桌洞附近，不停抖動起來，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雙肩被釘在了牆上一樣，手臂沒有任何骨架支撐，如同鐘擺在搖晃。
方墨眯起眼睛，用舌尖舔舔牙齒。
一旁的溫晴一愣，注意到了方墨剎那間的變化，她被眼前的男人散發出的一股濃濃的殺氣侵染了，被那犀利點著寒光似乎能穿透一切的眼神震懾住了。
「啪！」
溫晴手中的教桿掉在了地上。
聽到了響聲，方墨身子一顫，伸手撿起教桿，再用餘光掃過教室後排的時候，那個座位空蕩蕩的，她溜走了。
跑掉了，真可惜，下次玩死你。方墨心裡嘀咕了一句。
溫晴察覺到了方墨的眼神，順著掃了眼教室。
「你，你沒事吧？」
方墨回過神，笑笑：「沒事，當然沒事，過來跟你說聲再見，學校一點沒有變。還有謝謝你，今天我收穫了很多東西。」
「收穫很多？」溫晴不解。
方墨歪歪頭又點點頭，轉身擺擺手示意真的要走了。
溫晴跟上一步又說道：「那個，那個，我想學……」
方墨沒等她說完，轉身回敬了一個眼神，涼涼的眼神，逼退了小女生。
他隨之一笑，又向溫晴擺擺手，又向窗戶裡面的同學擺擺手。
「大叔，常回家看看！」
「大叔，收了我們英語老師吧！」
「師公，慢走！」
「哈哈哈——」
全班學生第四次大笑，方墨又跟著笑了出來。
直到溫晴拉下臉，狠狠關上了教室的門，笑聲才停了下來。
方墨搖搖頭，開始自嘲起來：「大師兄！師父又被妖怪抓走了！」
「嗶嗶，嗶——」手機響了。
一個簡訊：「關於楊姿怡完整的檔案和病歷已經發到了你的郵箱，事情恐怕和你料想的一樣，你要的地址我也發給你了。這件事是我疏漏了，表示感謝。李恩平。」
方墨眯起眼睛：一切都合理了。
他擼起自己的袖子，嬉笑了一聲：「大師兄！二師兄跟著妖怪了！」
他又捏起自己的喉嚨，走路都忿忿的，自嘲道：「那俺老孫，先把那獃子打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