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耳機2
一排人影，一排黑色的人影。
一下子出現了很多第二秩序的人。
方墨抹掉臉上的雨水，細細望去前方正中間的人影矮了一截，是坐著輪椅的德川康介。
這個時候他們停下腳步，一個黑衣人推著德川康介走上前來。
德川康介抬抬手指，「嘩——」，大雨一聲落地，雨停了。
方墨轉轉頭，整個籃球場邊緣站滿了黑衣人，密密麻麻，數不清的人數。
德川康介咳咳聲音，「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方墨同學？」
考慮？
方墨眉毛一動，覺著好像有些不對勁，但臉上立馬恢復了平靜，雙手抄進口袋裡，試圖掩飾心中的慌亂與不安。
一抄，抄空了。
方墨掃了一眼地面水泊中的自己，穿著牛子褲、穿著短襯衫，沒有白色大褂、沒有鬍鬚邋遢……
竟然又是在自己回憶里的潛意識世界。
可是被誰帶進來的呢？
方墨摸摸耳朵，想起了那個白色耳機，想起了那段奇怪的音樂。
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孩果真有問題。
「方墨同學，你一向振振有詞，怎麼不開口說話了？」德川康介用手拍拍了輪椅。
方墨同學？
方墨回過神，是稱呼，是德川康介對自己的稱呼。只有在剛開始接觸德川康介的時候，德川康介才會以什麼同學的形式稱呼他。那麼說第二秩序的人不是追蹤自己來到的這裡，而是原先來到過這裡。
他們在重複過去做過的事情。
他們過去真正到過學校？
可如果這是回憶？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記得這個場景。上一次被馬克辛帶進由自己回憶拼湊的潛意識世界里的時候，他可以明顯判斷出事情發生的時間地點以及過程。
但這一段回憶……
不，他的腦海里根本沒有這一段回憶。
他記得很清楚籃球賽結束后，他與安靜一起扶著段子陽去的校醫院。那天天氣晴朗，根本沒有這場大雨，也沒有遇上第二秩序的人。
可現在他和過去病人一樣，在自己的潛意識碎片里，卻經歷著完全不同的劇情。
兩段回憶。
方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發現代碼的那天前後也出現了矛盾的情況。
一股冷氣透過方墨的腳底，原先那天在場的四個人中果然有一個人說了謊。
說謊的人正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記錯了故事。
因為他有兩段回憶。
可哪一段是真實的呢？虛假的一段又是怎麼產生的呢？
誰又可以輕易在他的腦海中，在他與第二秩序中插入如此一些讓他分辨不出的細節與回憶呢？
方墨忽覺著頭好痛，腳底一軟，跪在水泊里。
「屈服了……很好。」德川康介轉著輪椅一個人滑向前，「怎麼樣，最近有沒有感受到身體上的變化，有沒有喜歡我賦予你的能力？喜不喜歡這個新的世界？」
「你……」方墨拍向地面，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但思維和身體狀態根本不聽他使喚。
「你應該稱我一聲老師。」德川康介的手掌罩在方墨的頭頂，「孩子，我說過的，你早晚有一天會向我俯首稱臣，會永遠成為我的門徒，會迷戀我帶你看見的世界。來，抬起頭來，讓我給你……」
德川康介的聲音停在半空中，周圍一時安靜無聲，方墨腦中的疼痛也瞬間消失了。
方墨抬起頭，面前德川康介微微張著嘴身體竟然靜止住了。
一閃一閃。
德川康介的身影開始一閃一閃，不止德川康介，所有黑衣人、包含操場、整個校園都在一閃一閃。
方墨看看自己的手掌，也在一閃一閃地消失。
一閃一閃，天地好像快速旋轉了起來。
忽一閃，天黑了下來。
方墨什麼都看不見了。
再睜開眼睛，方墨看到了天花板，MC大廳的天花板，
方墨坐起身來，「啪——」一東西掉在了地板上。
是一個白色的耳機，耳機線的另一邊連著他的耳朵。
他一摸，摸到了一個耳機，想起了之前想叫醒女孩自己卻戴上耳機的片段。
方墨取下耳朵上的耳機，忽愣住了。女孩消失了，躺在沙發聽著音樂的人換成了他。
只有他。
空空的大廳只剩下了他。
他立馬衝出了MC大廳，外面光線充足，馬路上車輛擁擠。
一看時間，八點零五分。
離他戴上耳機，已經過去了至少兩個小時。
回到大廳，撿起地上的耳機，順著線在沙發角落裡發現了一個MP3.
一個方形的白色MP3.
方墨按了一下MP3，耳機里沒有響起任何聲音。
仔細聽，還是沒有。
試了半天，方墨發現，原來MP3沒電了。
莫非是因為MP3沒電了，自己才從潛意識世界里退了出來？
或者說，是從自己的回憶里醒了出來。
女孩通過MP3里的音樂催眠了自己？
方墨背後一涼，晃然坐在了沙發上。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麼催眠自己的那個女孩可能已經進入了他的潛意識世界里，已經獲取了代碼。
就在這麼不輕易間，代碼就被人拿走了！
不對。
方墨雙手蓋在臉上。回到的片段是籃球賽之後的場景，而德川康介給他服藥是之前很早的事情。那個女孩即便進入了他的潛意識世界，與他經歷的時間長度也應該是同步的，不會回到籃球賽之前的場景中。
可籃球賽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有價值的事情呢？
方墨揉揉臉，不記得了，或者記得的回憶里根本沒有出現過第二秩序的人。
而剛才的場景中，德川康介如此興師動眾一定要告訴他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因為MP3沒電，他突然被擠了出來，也無從知曉。
方墨閉上眼睛，試圖自己進入自己的回憶里。
但立馬睜開了眼睛，他發現無法用記憶拼湊出剛才的潛意識場景。因為他腦海里，沒有那一段記憶。
可女孩是怎麼做到的？
方墨目光一轉，茶几上多了一張白紙。
「大叔，我走了，謝謝你一夜的收留。」
女孩留的言，她走了，留下了MP3.
很直白的一句留言，沒有留下任何信息，除了這個MP3.
方墨握緊了略大於指甲蓋的MP3，莫非是MP3里有什麼？